夏日的午后没什么农活可以忙碌,大家基本上都是找阴凉地方纳凉避暑。三五个孩子赤着脚丫子在被晒得满是酥软沙土的地上撒欢溅起了一阵烟雾。
小河里游泳的孩子们光着屁像是小鸭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爬到河堤上捏着鼻子扎猛子游泳。裸露的皮肤被午后的烈日晒得黑不溜秋远看活脱脱像个泥鳅。
有家长就拿着柳树条跑过来要抽自己不听话戏水的娃,结果小孩子们却一猛子游到对岸去了,只留下家长在那里骂骂咧咧的干瞪眼。
骡子车悠悠的轱辘到村口的时候,丁癞子还是盖着那顶破草帽躺在树下乘凉,偶尔有虱子爬过身体他才不爽的坐起来抓抓痒。骡子车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又对着老头道:“李老倌儿,你还真是会挑时候来呢。”
以前运货经过这里的时候,老头基本上都不会搭理丁癞子的,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于是勒住嚼头问道:“小丁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村里有什么好事让我撞见了吗?”
“好事倒是没有,不过坏事前段时间刚解决掉。你们算是走运的,不然有个修真者恶道定然不会让你如此安稳舒心的进村的。”
“哦?怎么你们村子居然出了修真者老爷么?”李老头顿时来了兴趣,好似这是一件非常值得了解的事情。车上的女孩子也向丁癞子投去疑问的眼光。
丁癞子定睛一看女孩子,眼前顿时一亮暗道这丫头长得好生水灵啊,难道是这李老头的孙女么?丁癞子又瞧了瞧李老头心中疑窦丛生:李老头长得这么丑,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孙女呢?这其中难道有什么文章?
李老头见丁癞子眼神飘忽似乎在胡思乱想着,于是索然无味的呼着骡子继续前进。直到李老头的车进入村子很远了,丁癞子才反应过来。他盯着骡车的方向看了一会,突然似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起身顶着烈日向山里走去。
李老头驱着马车径直走到了邱老头家的门口然后扭头对车上的女孩道:“孙女,到了。这里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在广平村的结义好友邱仁义的家。”
李老头笑呵呵的把骡车栓在了门口的木桩上,却看到边上王大家门口居然贴着大红的喜字,虽然看上去已经贴了有些日子了,但是却依然难抑其家里喜庆的气氛。
李老头疑惑的拍门大喊道:“邱老哥,邱老哥!在家吗?我是李喜金啊!”
李老头刚刚喊了两声就听院子里传来小跑步的声音,同时一个欢喜的老头声传来道:“喜金老弟,是你吗?哎呀想死老哥哥我啦。”一阵门闩吱嘎的声音后邱老头邱仁义的身影就出现在三人面前。
只见邱仁义满脸的褶子此刻已经笑得快挤到一起了,李喜金见状笑道:“老哥,有些日子不见了啊!”
“可不是么,快,快!屋子坐,屋里坐!老婆子,我喜金老弟来了,快去整点茶水呵呵啊。老弟有没有吃过了?”
“哦,啃了点干粮,现在是有点饿了!”
“你这老东西,干粮怎么能当饭呢?到了老哥哥家还客气了吗?”邱仁义佯怒的说了李喜金几句后又喊道:“老婆子再整两个硬菜,我老弟还没吃饭呢。”
邱仁义笑呵呵的刚要继续问李喜金事情,突然他注意到了李喜金身后的女孩,于是奇怪道:“喜金老弟,这个小丫头是?”
“哦,我都忘了介绍了!”李喜金一拍脑门指着女孩道:“这是我孙女司马馨蕊!馨蕊,快来见过你邱爷爷!”
原来坐在车上的竟然是逃出宗门的司马馨蕊,只见她乖巧的上来施了一礼,然后脆生生道:“见过邱爷爷,邱爷爷的面相真慈善呢!”
“哈哈,好乖巧懂事的丫头!”邱仁义笑道:“你个老东西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乖巧伶俐还长得如此可爱的孙女了?”
“呵呵,是老天的眷顾啊。”李喜金应道:“馨蕊丫头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路上遇到我们这对老夫妻就收留了她,怎么样我孙女不赖吧?”
“那是,那是!”邱仁义眼红道:“你个老家伙真是好运的,如此有礼貌又水灵的丫头居然成了你的孙女,老哥我真是嫉妒你啊。”
“哈哈,老哥你说笑了,你儿子才是有礼貌又懂得做生意的好小子呢!对了隔壁王大家有什么喜事吗?怎么门口贴个大红喜字了呢。”
“哦,他家闺女出嫁了!”
“出嫁了?”李喜金诧异道:“这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两个月前经过这里不是还没媒婆说亲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嫁人了,即使过彩礼的时间都不够啊。
郎君是哪里人啊?娶亲这么猴急?”
“唉,一言难尽啊。反正男方是云渡城的豪门,也许人家的婚俗就是讲究快吧。对方带来不少金银珠宝以及珍贵的玉器,所以王家现在即使不干农活都能活的很好了。”
邱仁义虽然表现的很是无所谓,但是话语里却难抑羡慕之情,李喜金于是揶揄道:“你个老家伙,是不是后悔没生个闺女了?”
“怎么可能?我想王家丫头能嫁的这么好,肯定是赵峰帮他的,哼按理说来老头我跟赵峰关系才近点呢,他家算是沾了我的光了!”
“赵峰?他是何人呢?”李喜金的反问刚刚出口,司马馨蕊也惊叫道:“赵峰?邱爷爷说的是哪个赵峰?”
“哦,他是修真者老爷啊,王大的家的闺女王晶珠前段时间被恶人给掳走的,就是他出手救了王晶珠...”
“邱爷爷!”司马馨蕊声音有些颤抖道:“您能具体描述下他的长相嘛?还有他是什么时候经过这里的啊?”
邱仁义疑惑的盯着司马馨蕊,见李喜金也是一副好奇的样子于是就把赵峰的长相以及来到村中做的事情简单说了下。他见司马馨蕊的身子居然越发有些颤抖起来,眼中也隐隐泛着灵动的光芒于是好奇道
“丫头,你难道认识他么?”
“啊?我...不认识...”司马馨蕊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道:“我以为是我认识的人呢,看来不是的。”
李喜金看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安慰道:“乖孙女,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吧?他可是修真者老爷呢,与我们凡人的距离太遥远了,若是你朋友的话,谁还敢欺负你逼你嫁人呢?”
“嗯...”司马馨蕊想要辩解下,邱老太却走出来嗔怪道:“老头子怎么不让客人进屋呢,站院子干嘛?快快进来先喝上,待会菜就上来啊。”
两个老头有些日子未见了,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很酣,李老太却钻进厨房一起帮忙做菜了。女人有女人的话题,男人多半需要酒来作为沟通感情的媒介的。
司马馨蕊却坐在院子的板凳上发呆,她摸了摸凳子似乎这上面还有赵峰的身体余温似的。
“这个呆鹅果然经过了这里,只是不知道左师兄会不会欺负他呢?还有那个野利师兄,脾气一向暴躁。那个呆鹅又性子要强,会不会被他责打呢?都怪姓吴的那小子!可惜现在逃离宗门没机会整他。不然定要他好看!”
司马馨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的有不少补丁的衣服,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道:“奶奶派人沿途设卡检查,还好我会易容化妆,否则现在也没机会赶到这里吧?可过了云渡城就是蛮荒地域了,我真的可以安然的到百岁山吗?”
司马馨蕊又摸出储物手镯中的兽王戒,把心神沉浸到里面发现宝浣正在酣睡,而那枚烈凤的蛋依然没有破壳的迹象。司马馨蕊暗叹一声:若是烈凤能够孵化出来,自己至少会有一个巨大的助力了。
司马馨蕊还在苦恼的想着,李老太却踱步到了她身后道:“丫头怎么不进去吃饭呢?”司马馨蕊听到声音一惊,但表面却不动声色的收起了储物手镯然后起身道:“奶奶,我不饿的。您去吃饭吧?我想出去走走呢!”
边上的邱老太闻言却制止道:“丫头你可别乱跑啊,听附近的村子说咱们这附近山上来了一伙山贼,老是流窜到村子上扰民。这不前几天东头那个村子吴麻子家的猪都被他们抢了一头呢。
大家都在商量请高人来驱赶这伙贼人呢,你这么水灵的丫头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岂不是羊入虎口了!”
见邱老太说的似乎很严重,李老太慌忙一把拉住司马馨蕊道:“既然这么不安全,乖孙女你还是别乱跑了。待在家里就没事了!”
司马馨蕊本来想去看看赵峰与窦少卿战斗过的那座破庙,见李老太这么紧张自己,倒也不好意思离开了。其实她有什么可怕呢?凭她开光期的实力,只要对方不是修真者,再多的人都会让她如入无人之境的。
只是老头老太太不知道司马馨蕊是修真者啊,现在这么一个水灵乖巧的懂事的丫头成自己孙女了,自然是心疼的要命的。
酒足饭饱后李喜金就准备辞别,邱仁义嗔怪道:“这都已经快到傍晚了,何不在此歇息一日明日再走呢?”
李喜金无奈道:“我的老哥,实在不能多留一会的。这次的货东家要的急,所以我是马不停蹄的日夜赶路,要是送迟了只怕我这份饭碗就得砸了!”
“就算你急着赶路,总归安全是第一位的吧?最近村子周围游荡着一股贼人,经常袭掠过往的客商侵扰村民,大家都正头疼呢。现在这个点赶路的已经不多了,若是遇上贼人也没人可以相助一二的,岂不是十分危险?”
“哈哈哈!”李喜金大笑道:“你个老家伙,忘了我是行伍出身了吗?当年我可是冲锋陷阵杀的敌人心惊胆寒的,现在虽然老了身板没以前硬朗了。可区区几个毛贼的话,我自付还不放在眼里。”
说着李喜金还挥舞的几下拳头,拳头带着空气发出一阵呜呜响声,颇有几分凶悍的味道。
邱仁义见他执意要走,也只得无奈的送他到了村口。李喜金借着酒劲舒爽的扬起鞭子驱赶骡车,邱仁义大喊道:“老弟别掉以轻心,一路多加小心啊。”
“知道啦,老哥回去吧,下次再来看你!”李喜金已经远去的声音飘来,邱仁义瞬间觉得有些怆然的感觉。那日送赵峰离开是这样,现在自己的结义老弟走了心中也非常不舍。于是不禁嘲笑自己道:老了老了,反而变成小孩子脾气了。
李老太坐在车角上却并未纳鞋底,邱家老头老太的话让她心中总是有些不踏实,于是对着李喜金道:“老头子,我们真的要赶路么?我总是很不放心,现在这右眼又不停的跳,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难道现在还回去吗?”李喜金睨了她一眼,嘴里满是酒气道:“怎么说你男人我当年也是军中校尉,力克敌人数次!千军万马我都走过来了,难道还能被区区几个毛贼给唬住?现在要是回头岂不是让老友耻笑么,不回!继续走!”
李喜金说着还较劲似的狠狠抽了几下骡子,骡子吃痛走的更快了。李老太又担忧的回头看了眼司马馨蕊,却见她似乎毫不在意什么贼人的威胁,只是她好像在走神想事情。老太于是叹息道:真是一个胆大,一个心大啊。
骡车行进了快三十里地的时候,太阳已经慢慢西沉了,天空渐渐灰暗了下来。借着夕阳的余晖,李老太突然看到左前方山坡上有好几个人影正快速的向自己马车这里靠拢过来。她慌忙拍了拍已经昏昏欲睡的李喜金道:“老头子快醒醒,好像有贼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