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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皇上有好些日子不再找梁媛。也许他就此恼了,决定把她忘记。她心里稍有失落,却也坦然,就让日子这样平静地过一天是一天吧。她有时觉得要在这一世活很久,有时觉得明天就要离开。

皇后对她也生疏了很多。后宫的大小事,都没有人叫她参加。她做什么都不再有人过问。桑田那边已经有能干的丫头和勤奋的小厮们打理着。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重要。

但该有的例份,一样不少。她这样一个没有位份,没有身份的人,杵在这后宫,甚是尴尬。闲来无聊写诗作画,总比不过去那日头下晒一晒。她能去哪里呢?去哪里都比不上去桑田里走一圈好。她决定去那里看看那些神奇的植物。看看这些让这时的西方世界挤破脑子也种植不出来的桑树。

她来到桑田,这些桑田已然长得很高了。她觉得小厮们还是不得要领。桑树,要想叶子长得好,树杈和树顶一定要舍得修剪,枝条顶部的嫩芽,一定要舍得掐掉。她拿了一把大剪刀,准备修剪枝桠,却发现剪刀的刃口已经卷边,使不上劲。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抱怨:“这剪刀属于农具,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的作坊做的,质量这么不好,才买了多久,就卷边!赶明儿,皇上把经营农具的特权全部都收回来,看你们还做的成这黑心生意不?”

“娘娘今天是得闲了,来这里检查这帮小子们是否偷懒?”

梁媛转过身,看见了穿着官服的合合,他看样子官阶又升了。

合合意气风发的样子,让梁媛看的心疼。这个可怜的合合,他竟不知道厄运正面目狰狞地一步步逼近他。

“合合!”梁媛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合合跪拜行礼。

礼毕,合合站起身来,看着梁媛手里的剪刀,说:“娘娘所言甚是!全国上下,农具的质量都差极了!”

“合合,你怎么来这里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陪王文统大人回朝,向皇上禀报北方的政务改革的一应事情。我顺便来这里看看!”

梁媛想着,这合合该不会是要找之前相好的丫头吧?如果真是这样,合合还真是重情义的人。

“一切都好吧?”

“都还不错。只是这王文统大人,性格乖劣,妒忌心极强,他总是得罪人,很多事情,很不好办,北方的贵族都被他得罪光了。我在他和那些贵族之间,不停地撮合,调停。”

“合合你能干,王大人必定是非常信任你的!”

“皇上非常信任王大人。说一句不当说的话。”合合转了转他那绿光闪闪的眼睛,靠近了,低声说,“皇上就是故意利用王文统大人去打头阵,把那些蒙古贵族给治了。”

“那些蒙古贵族,既已归顺,被收编统一管理,也是正当的事!”

“可是,那些蒙古旧部,牵扯甚多,别的不说,皇上的母族,还有皇后娘娘的母族,这些人,都要算在里面的。皇上抹不开情面,又下定决心要统一管了,所以选了王大人这个性格带刺的人帮他把这个事情料理了。”

“皇上决定的事情,自然是对的。你尽管替王大人把事情给办了,别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当奴才的,自当如此!很多时候,王大人把烂摊子扔给我,我都替他收拾了。有的时候,他脾气上来,连文书都不肯写。我这不,连他的笔迹都会了,有多少次,我在当中斡旋,替他办了好些个事情,他都完全不知情,好多事情,我干脆就不告诉他了。他那个性子,若知道我替他向那些贵族示弱服软了,一定会把事情全部推翻的,我岂不是前功尽弃!若不是我替他周旋,那些蒙古贵族们早把他碾死多少回了。“

梁媛听着合合的话,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合合不给梁媛时间思考,又滔滔不绝地说:”王大人不但和蒙古人关系不好,跟汉人关系也不好。他才高八斗,却不知道搞好关系,须知,做事的能力只需两分就够了,那八分都是要靠关系的。关系搞不好,事情做起来,阻力太大!可惜,王大人不懂这个道理!我们做下人的,也只好多担待着些了。“

”听你的意思,你准备换个主子?“梁媛问,觉得合合的话,越说越不动听。不过想着他这么信任自己,把这么隐私的想法都告诉她,她觉得合合毕竟是把她当作了自己人。

”娘娘莫要这样想合合。合合不是见异思迁的人。王大人做的事情,如今合合做的也非常得心应手。你知道,管理户籍,税供这些事情,我还蛮在行的。你知道的,我诗文不通,写文章也不行,就知道算术。“合合说完,笑了出来。

梁媛也笑笑,合合此话不假。他毕竟是经商人家出身,算术一定是极好的。

”那边的缫丝厂,效益极好!合合,谢谢你!“梁媛说。

”谢我干什么啊!当奴才的,鞠躬尽瘁是应该的。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我累死了也要办妥了。不敢懈怠!“

”我们在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是靠这个缫丝厂。当然应该谢你!“

”要谢得谢你啊!“合合一激动,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说:”还得谢娘娘在这桑地里劳作,教大伙们养蚕。“

”不搭嘎的事情!“梁媛说着。忽然心里一阵酸楚。想想之前种桑养蚕,撰写文书,整日忙碌充实。如今什么事情都不用她插手了,她仿佛一个多余的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娘娘最近可好?您看上去有心事!“

”你看得出来我有心事?“梁媛笑了笑。想,难道自己真的愁容满面吗?

”娘娘是皇上心头上的人,若有什么心事,也要说开了才好。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极其仁厚的人。“

”这个我知道!“梁媛苦笑着,然后说,”合合,我得回去了。“

”娘娘,可否把你手上得剪刀让奴婢瞧一瞧?“合合问。

梁媛不解地把剪刀给合合。

合合仔细端详了剪刀,没说什么,又还给了梁媛,然后弯腰作礼,向梁媛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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