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就连爱热闹的知了这个时候也寂寂无声,不知道躲在哪片树叶下,做着春秋之梦。池塘里的鸭子缩在池边的树荫处,也许是受不了这么高的温度,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嘎嘎”的叫声。
由于中午太阳太暴,人晒得难以忍受,搞不好还会中暑,所以农村人一般不会去农忙。大都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好好休息一下,然后下午两点以后才会陆陆续续出去做工。
来何大军家帮工的阮钰莉一家和秦国仁一家都刚吃完饭,坐在一起闲聊!
林东吃完饭就离开了席间,坐在门口桂花树下的大石墩上,虽然中午时分没有一丝风,但是有树荫,倒也不觉得热得不堪。
秦紫霞见状,也赶紧吃完饭,蹭蹭地跑出去,和林东坐在一块。
“这么热,你干嘛坐这里,屋里不是有风扇吗?”秦紫霞歪着脑袋问林东!
“你不觉得屋里太闷热了吗,这里有荫也不觉得太热呀,时不时还有一丝丝风屑吹过呢!”
秦紫霞没再接林东的话,两眼空空地望着池塘发呆,忽然扭头说:“林东,下午你别去田里做事了,带我去玩,好不好?”
看着秦紫霞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丝央求的神色,他都不好意思拒绝她的建议。可他知道,他是来帮忙的,她是来玩的。
所以只好狠心地拒绝了她的建议:“你是来玩的,大小姐,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我们是来帮忙做事的。”
“不准喊我’大小姐’,我在家也帮我妈做好多事的,好不好。”秦紫霞怒瞪杏目,生气的说道。
“那你是紫霞仙子,不懂我们人间疾苦呀,这么忙还想着玩。”林东看着秦紫霞生气的模样,忍不住想多逗她一下。
“你还说呀,不想理你了!”秦紫霞扭着身子,朝另一边,说,“我来你们这里,你都不带我去玩,还说是好同学,好朋友呢,都是骗人的!”
“不是我陪你去玩,是真的要帮何伯伯做事呀,你也看到了,何伯伯家还有很多农活没做完呢。今天你家和我家一起帮忙做了,他之后就要自己去做了。”林东耐心地给秦紫霞解释道。
秦紫霞知道林东说的很有理,但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玩非常无聊,听到林东一顿说教,她不再说话了。只好深深叹了一口气,又两眼空洞地望着前面的池塘。
林东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要不,我去我家拿一本书给你看吧,免得你无聊!”
秦紫霞扭头看了一眼林东,满脸真诚的模样,只好噘着嘴,点了点头。
“妈,我回去一趟,马上就过来。”林东赶紧起身,对着门口喊了一句,在他看来阮钰莉是能听到了他的喊声。
“林东,你……”秦紫霞喊住林东,但是又把想说的话咽回去。
林东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没事了,你去吧,带本好看的书。”
秦紫霞看着林东快速奔走,她刚才是想和林东一起去,但是她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所以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又缩回去了。看到林东远去的背影,她心里莫名涌起一阵失落。她不由得起身往屋里走,外面太阳着实太大了。
阮钰莉看到秦紫霞神态怏怏地走进来,好意地问道:“怎么了,紫霞,不舒服吗?”
陈爱莲听到阮钰莉这么问,赶紧从躺椅上起身,走到秦紫霞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满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秦紫霞摇摇头,说:“没有不舒服,妈。”一边说一边坐在秦国仁旁边的椅子上。
“吃点西瓜吧,肯定是太热了。”何大军的媳妇王兰芝递过来一块西瓜,笑着说。
秦紫霞摇了摇头,没有接王兰芝的西瓜,然后转头问何大军:“表伯伯,下午什么时候下田做事呀?”
何大军愣了一下,说:“等会再下田。”然后扭头看了下墙上的钟,接着说:“两点半再下田,快了。”
何大军以为秦紫霞想早点去外面玩,所以把下田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即使是这样,夏天中午两点半太阳还是很暴,白花花的光照着人皮肤发烫。可在农村,为了抢稻谷的生长期,很多人都是在两点多就下田去做事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呢?”
“天擦黑了就回来了。”
陈爱莲知道女儿问话的用意,赶紧说:“太阳大,你先别和我们出去,等太阳下山了,你再出来找我们,到时候再和我们一起回。”
秦紫霞惊讶地看着陈爱莲,妈妈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原来最懂自己心思的还是妈妈,所以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陈爱莲的说法。
正当大家还在闲聊的时候,门外传来跑步声,秦紫霞知道是林东回来了。她连忙起身,转身就见林东走进来,喘着气,手里正拿着一本书。
林东见秦紫霞站在那里,赶紧把手里的书递给秦紫霞,讪讪地说:“没什么其他的书,就只有这本可能你会喜欢看。”。
秦紫霞一看,封面略显陈旧,但是书名——《三毛传》还是清晰可见。她拿在手里,对着林东说了句:“谢谢!”
正当屋内一阵沉默后,何大军笑着说:“还是你们读书人喜欢看书,我家都没有一本像样的书。”
“他们俩书都读得好,将来一起读高中,读大学。”王兰芝也赶紧打圆场地说。
“就看他们俩有没有这个缘分了,将来一起读高中,读大学了。”陈爱莲一边说,一边看看林东又看看自己的女儿。
“走吧,老表,时间不早了,我们下田去吧。”秦国仁站起身了,打断了他们的闲聊,催着大家说准备下田。
阮钰莉边走边在一旁低声地问林东:“东崽,那本书哪来的呀?”
“我们家的呀,我去年在街上的旧书摊上买的,所以你不知道。”
“难怪,我帮你爸整理那么多回东西,都不曾看到过这本书。”阮钰莉自言自语道。
气温随着太阳的西斜,也逐渐没有了中午那么暴了。当你沉浸做某一件事时,你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五个成年人,再加上林东,六个人一下午做事几乎没怎么歇息,除了喝几口水和秦国仁与何大军抽烟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在田间忙碌。不知不觉,之前那块空空如也的田,现在大部分都插上了秧苗。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紫霞已经站在他们做事的那块田对面的树荫下。林东是不经意间抬头才看见的,他不由得直起腰,对着似乎也在看着自己的秦紫霞咧了咧嘴。
只要太阳一下山,天一会就会黑,可天黑了,蚊子也就比较多,站在树荫下的秦紫霞开始不停地来回走动,想必是被蚊子咬了不少。
“兰芝呀,你回去做点心,等会我们回来好吃,不能让老表和莉妹子空着肚子回家。”何大军看着天色不早了,对一旁的王兰芝说道。
王兰芝起身看了下身后的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回答道:“等我插完这一路的秧就走。”
何大军也没说什么,他也想争取在他们几个人的帮忙下,今天就把家里面积最大的田给搞完。
天色暗沉,站在田里看秦紫霞,这时只能看得见一个身影,可能是有些怕黑,秦紫霞慢慢地向田边走来。等她慢悠悠地走过来时,王兰芝已经快速地把身后剩下的那一路秧给插完了。
“紫霞,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天黑了,蚊子又多。”王兰芝对着站在田埂上的秦紫霞说道。
何大军看了看旁边的林东,他那一路也快插完了,直了直腰身,对着林东喊道:“林东呀,你插完那路也回去吧,你今天也辛苦了,和我们一起从早忙到晚。”
听到王兰芝叫自己回去,秦紫霞正想和王兰芝回去,可听到何大军喊林东也准备回去,她心中一喜,赶紧对王兰芝说:“伯娘,你先走,我走得慢,你带着我走会耽误你回家做点心的时间。”
王兰芝应了声:“那好的,我先走了,那你干脆等林东插完那路秧再和他一起回。天黑了,这路你不熟,让他带着你,免得你摔跤。”
秦紫霞爽快地答应了,站在田埂边显得格外的兴奋,就差喊“林东,你快一点”。
林东插完最后一束秧,直起腰身,就看见秦紫霞就站在田埂边等着自己,虽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看她在田埂上来回地转动,像似被蚊子咬得团团转。
“何伯伯,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天黑了。”秦国仁突然开口对他们说道。
“好的!”秦紫霞雀跃地回应着。
“干嘛不早点走,这么多蚊子,你都被蚊子咬得团团转了。”林东笑着说道。
“我才没有被蚊子咬得团团转呢!”
“那你在田埂上来回不停地转干嘛呀?”林东好奇地问。
“不干嘛呀,就是等你呀!”秦紫霞爽快地答道。
“等我?等我也不用团团转呀!”
“算了,你不懂,快走吧,天都黑了!”秦紫霞催促着林东赶紧走,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狭窄的田埂路上!
阮钰莉和陈爱莲不约而同地直起腰身,看着两个孩子慢慢消失在眼前的夜色中,看着远去的似乎不仅仅是孩子的背影……她们俩谁都没有说话,彼此又看了一眼对方,又弯下腰继续去插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