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是林中民和阮钰莉的大儿子,他俩结婚第三年才生孩子,当时因为结婚迟迟没有怀孕,阮钰莉还被婆婆明里暗里催促要早点怀孕。
林东是和他大伯林中国的儿子林加喜同一年出生的,林加喜比林东早出生大半天个月。林中国是家长长子,林中民是老二,他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林中军。
林加喜是整个大家庭中的长孙,所以他的出生倍受家里人的关注。等到林东出生时,家里的爷爷奶奶似乎对他的出生并没有之前那么期待。
林加喜是林中国的第三个孩子,他前面两个都是姐姐,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里,两个女孩子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现在有了林加喜,林中国视为掌上明珠,极为疼爱他。
尽管林东也是男孩子,由于他比林加喜晚出生大半个月,所以他在家中并没有受到爷爷奶奶的重视。对于这点,在林东能记事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的到。
比如爷爷奶奶家有好吃的一定会先送给林加喜吃,如果有剩的就会拿一些给林东他吃;比如家里来客人了,爷爷奶奶肯定会叫林中国和林加喜父子去作陪,而不会叫林中民和林东父子……
可能是孩子从小遭遇这种来自大家庭的冷落,阮钰莉从小就教导自己的孩子要好好读书。在她的意识里,只有多读书,读好书才能不被别人瞧不起。
幸好在林东开始读书后,他的成绩一直非常的优秀,这让阮钰莉和林中民夫妻二人都觉得很有面子。
林东本应该是和林加喜在同一个年份上学读书的,可由于林中民因为家中的事情耽误孩子报名的时间,导致林东比林加喜晚一年读书。这让林东当时倍受同龄人的说笑,林加喜在不记事的年纪经常以此取笑林东,正因为此,林东在心里不止一次埋怨父亲林中民。
直到学校每学期,开学典礼颁奖和期中典礼颁奖,都有林东的名字,林加喜才不再取笑林东了。因为每次拿奖都有林东,经常是年级前三,这让林加喜很不好意思再取笑林东。
阮钰莉经常告诫自己的孩子,学习一定要努力,不好好学习将来肯定只能做农民。如何体现是学得好呢,那就是不停的拿奖状。当第一次林东拿回学校颁发的一等奖奖状时,阮钰莉喜极而泣,紧紧地抱着林东,没有说话。
看到她如此的高兴,林东第一次明白学校校长给自己的这张小小的奖状竟然有如此的魔力,让妈妈开心得不得了。这也在林东小时候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让林东从小就不断地暗示自己:好好学习,考试拿奖。
当然林东只是觉得自己拿奖状能让爸爸妈妈开心,也能让自己开心,小时候的他并没有大人这般攀比的心思。只是到了后来他才明白:读好书并不是为了拿奖,而是为了让自己以后的生活和别人不一样。
这个关于读书的觉悟,让林东一下子能理解母亲阮钰莉平日里,为什么对自己和弟弟如此严格。这也让林东在读书这件事上更加的自觉和努力,成绩经常是年级第一,对于那些奖状他似乎都不再那么看重。因为家里的墙壁上早就贴满了自己和弟弟的各种奖状,到后来,他们兄弟俩都懒得再把奖状贴到墙壁上。
阮钰莉一开始还不理解,她觉得拿了奖状就应该贴出来,让别人看到,不然就等于锦衣夜行。可后来林东说了句“奖状只是拿来炫耀的,不是拿来自我鞭策的,贴再多也无益”,这才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从此林东家墙壁上只有以前贴的奖状,后来的奖状一张都没有贴,全都放在柜子里。相反,林东更喜欢学校发给他们的笔记本和钢笔这类实用的文具。
林东对于学习的觉悟,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在无意之中听到别人和阮钰莉的谈话中才突然觉悟的。他的觉悟是读好书是为了自己将来更好的生活,这和林北读好书是为了不再做农民的觉悟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东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有这种觉悟的时候是在初二,当时刺激到他的不是和爸妈辛苦劳作,而是他无意之中听到别人的谈话。
那是一个周末下午,他准备返校的时候,发现学校要交的钱他又没有问母亲阮钰莉要。所以就出去找阮钰莉要钱,他已经拖了两周了,一直没有交,班主任已经催他两次了。
当他找到阮钰莉时,她正和村里的几个妇女,一起在村外山田里摘那种可以卖作草药的夏枯草。
“钰莉呀,你们家林东现在初二了,明年马上初三了,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问道。
“他成绩好肯定要读高中呀!”阮钰莉想都没想直接回应道。
“还读什么高中了,你看你大伯家两个女儿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现在每个月都有寄钱回来。所以呀,早点毕业早点出去打工赚钱。”另一个头戴帽子妇女插言道。
“那不一样了,能读书的肯定要好好读书,不读书将来有什么大的出息了。”
“话不能这么说了,你看现在好多人都是读了个初中毕业,个个在外面混得好,做老板的。”扎着麻花辫的妇女说道。
“那是他们有这个命,我们家还是想让小孩子多读点书。”
“多读点书,将来还不是也要替别人打工,那还不如趁现在早到出去打工,多赚点钱。”戴帽子的妇女继续说。
“话不是这么说了,钰莉让自己孩子多读点书,肯定是有好处的,将来就看的到了,做人不能只看眼前嘛。”一个头戴方巾的妇女反驳道。
“那你怎么不让儿子多读点书了,怎么也是一毕业就去打工了呀?”戴帽子的妇女接着反驳说。
“我家的儿子是死活不愿意去读书,成绩也是一塌糊涂,如果他自己愿意读书,我就算是找关系花钱也要让他去读书的。”头戴方巾的妇女叹息道,“我家的儿子不像她家林东,书读得好,将来好好读书,一定会有出息的。”
“你儿子是太调皮了,那时候绑着打都没打服他,最后能把初中读完算是烧高香了。”扎着麻花辫子的妇女带着几分笑意说。
“这年头读书也没有什么很多用,你们看我们这辈的那几个在外面做老板的,有几个有文化了,还不是个个有钱,穿金戴银的。”头戴帽子的妇女接着上面的话题说道。
“你不能以我们这辈人的眼光来看以后的发展,国家不可能不发展呀,总是需要读书人的。”阮钰莉虽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她只认一个理,那就是:多读书,读好书,这样才有出息。
“那是了,那到时候你们家林东发达了别忘记我们这些没钱的伯伯婶婶呀!”扎着麻花辫子的妇女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
阮钰莉没有说话了,她知道她们那几个和自己想法是不一样的,她们家里虽然不穷,但是也不愿意给孩子多读点书。孩子初中毕业就赶着出去打工赚钱,所以都是不太看得起让孩子坚持读书的人。
林东一直站在田旁边的草丛里听着她们的聊天,虽然没有直接针对林东家,但是可以听得出,她们的语气都是非常的不好,冷嘲热讽。
林东知道是哪些人看不起自己家,听阮钰莉说,因为自己家建房子欠了几万块钱,所以很多人都看不起他们。今天这番对话,让他算是相信了村里人的人情冷漠,难怪有时候需要借什么东西找他们时,即使这些人家里有,他们也不太愿意把东西借出来。
林东听出了阮钰莉在和她们对话中不甘的语气,可现在说自己而已有出息还为时尚早。很多时候,她都是忍气吞声,即使林东和林北很优秀,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将来他们俩有出息。
林**然明白,因为家里没钱,父母也没什么地位,爷爷奶奶不待见自己家,不少邻居家也不待见自己家。即使现在自己和弟弟读书成绩优秀,也没有谁对自己高看一眼,大家都觉得多读书无益,甚至还嘲讽父母让自己多读书是浪费钱,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赚钱。
林东暗暗地吸一口气,狠狠地对自己说:你们都说多读书无益,那我将来就让你们狠狠打自己的脸,一定要比你们的孩子有出息,让你们以后后悔当初自己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多读书,我一定要努力比他们过得更好!
林东收拾了一下心情,走到阮钰莉身边,说学校要交钱的事,阮钰莉告诉他钱放在哪里,让他自己开柜子去拿。
听到林东说要交钱的事,那个扎着麻花辫子的妇女,对着林东笑着说:“林东呀,好好读书呀,不要浪费你爸妈的亲苦钱呀!”
看似一句劝勉和鼓励的话,可在林东听来,充满了深深的讽刺意味。他没有搭理对方,和阮钰莉打了招呼就转身往回走,他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发下一个誓言!
林东第一次觉悟到,把书读好是如此的重要,相比之前拿奖状让父母高兴、长脸,读好书让自己有出息,比同龄人生活得更好,这才是最主要。这不仅能让父母长脸,还能有力回击那些曾经嘲讽过自己多读书无益的人。
关于自己为什么觉悟到读书很重要,林东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他只是比平时读书更勤奋,这让当时班级很多同学都不能理解:你已经是全年级第一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勤奋。
思想的境界决定人生的高度,这是林东之所以比别人毕业会考考得好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