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飞没料到诗音会问起天下大势,想了想,青楼女子也是身不由己方才坠入红尘,她们也是国不兴盛的受害者,自然有此种叹息。
莫小飞说道,“后妃弄权,奸臣当道,忠臣义士,只恨不能为上重振朝纲。各处百姓深受其害,天灾不理,凭由庸官横行,致使民不聊生,各方百姓深陷水火。莫某不才,无法以这双渺小之手打出一片新的天地,只能浑噩其中,莫某也只是一个有心无力的俗人罢了。”
“莫公子太过谦虚,心你有,才你有,你所欠缺的,仅仅是一个机缘而已。”诗音坐在了莫小飞身旁,为其斟酒。
端上自己的酒杯,诗音轻轻挽袖而道,“诗音敬佩像莫公子一样有仁者之心的大才子,今日有幸与莫公子相识,实属福分,此酒诗音先饮为敬。”
莫小飞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若说青楼女子忧国忧民不奇怪,可这诗音也太大胆了吧,她说的话,要么是大逆不道,要么是在怂恿自己举起义旗,与当今圣上站在对立面。
莫小飞可正在官场上初现成果,如何能落草为莽,道,“惭愧,惭愧,莫某并不是什么大圣人,也非大将之才,只会吟些风情之诗,以解虚度的时光而已,诗音姑娘不必高看莫某。”
诗音一饮而尽,轻拭完嘴角,面带着严肃说道,“寻常百姓愚,他们只知安天命,一切命运在出生时方已注定,但莫公子这样的大才子也这样想吗?命在手中,自己手中,国命就是咱们大清国所有子民的天命,我们自己可以去掌握,可以去改变!”
诗音不知何时,又站在了莫小飞身后,双手搭在莫小飞双肩上之,柔道,“莫公子能有大才,绝不会是甘心浮浮度生之人,空有一腔热血,当图报效国家,若这国家将破,百姓的死活不能无人来管。”
莫小飞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哪里是来谈风月的,明明是来说造反的,这可不是儿戏,自己这辈子重活于此,可不能拿脑袋开玩笑。
莫小飞说道,“无人来管,也轮不上咱们来管,诗音,女子当行女子之道,咱们还是聊点儿别的吧。”
可诗音好像不顾莫小飞所言,仍然把话题深入的讲了下去。
“公子是深明大义之人,为何要逃避自己赤子之心呢……”
莫小飞感觉自己的一切像是被看透一般,赤子之心自己确实有,不过自己可以改变身边之人,等日后官儿当得越大,可以改变的事情便会越多,可以救更多置身于水火之人。
为什么要去造反呢,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观中国历史,莫小飞分析着,积重难返时并非亡国之时,得等到国家四分五裂之时,那时才是举旗的好时机。
现在反了,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很快被军队给镇压,实为不智之举。
莫小飞说道,“大清国尚有气数,咱们不能逆势而起,若真是时机一到,莫某会尽一份绵薄之力的,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莫某还要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莫小飞想离开了,再坐下去只会大煞风景,如此香艳的气氛,美女当前,谈得却是杀头之事。
“莫公子留步,尚德十五年开春之际,云扬省苍山府,苍山之顶将大谈政事,武林人士、文人才子将结成同盟,选出江南七省总龙头,领带大家拯救黎民。”
诗音叫住莫小飞,把心底最大的秘密讲了出来,以此挽留。
莫小飞真的停下脚步,尚德十五年开春!苍山之顶!
天呐,怎么和师傅讲得一样,自己那是肯定要去的,本是给师傅稍口信给一名叫楚雁翎的女子,没想到那里届时会举办一个同盟大会!
这么秘密的事情,自己怎么觉得如同儿戏一般,难不成他们这样四处宣扬,不怕官府派兵镇压吗,这可是一往打尽的好机会。
莫小飞真不便久留,转身说道,“行,到时莫某一去便是,希望到那里再瞻仰诗音姑娘的风采,告辞告辞。”
莫小飞已经想好了,去肯定是要去的,但不是去见诗音,不是去谈什么政事儿,找到师傅甚好,若是不然,便寻得楚雁翎,把话带到马上离开,那可是是非之地啊。
仓促走下楼去,叫上郭伯成,两人迅速离开了千娇百媚。
第二日便要回程了,郭伯成坐上马车之时,小声说道,“莫典史,千娇百媚昨日被人给封了。”
莫小飞一愣,他的第一反应是那青楼全是造反的狂徒,不被封才怪,于是接道,“是不是人都被抓了,定的什么罪名?”
“什么被抓了,抓这些女子干嘛,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昨日咱们不刚好在那里吗,还记得你上楼时身后的那公子吗,当时被扔出青楼的那人,想必那人背景极深,否则怎么会把经营多年的场子给封了,京城之中鱼龙混杂,还是早早离开为妙。若是被他发现你……。”
那名女子?
莫小飞想着,对,一副凶巴巴样子的女人,女扮男装非要去见诗音,没想到此人这么厉害,说封还真封了,如此也罢,省得再继续宣扬一些大逆不道之事,到时会连累更多的无知百姓。
自己和那女人也算有些仇怨,她这般小肚鸡肠,要是她妒忌自己的才华会怎样,莫小飞说道,“对,咱们赶紧离开。”
洛南省成州府乌县境内。
莫小飞的离开,令很多人没有了主心骨。
午良家和苏艺都遇上了不小的麻烦,最近很是头疼。
午良家自从被释放之后,张怀安以蜗牛般的速度把文书递到府衙,最后府衙来文,让午良家暂且以正八品的品级候补着,实职待定。
午良家气得不轻,本以为一切如初,岂知事情会成这样,领着俸禄不干差事,午良家不是这种人,张怀安在县衙里只手遮天,午良家也想等莫小飞回来,到时两人联手抗衡张怀安,让他胡作非为不能如愿。
可莫小飞还未归来,自己已经被架空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倒霉之事一件接着一件,抚心阁岂是这么容易忽悠的,想嫁苏青青,午良家本信心十足,此时也失了方寸。
吴姐将苏青青的身份提高了,原来二千两银子可以赎身,现在成了三千两。
苏青青也是整日以泪洗面,以拒绝接客作为要挟,但吴姐哪里吃这套,说如果再这样下去,那就是违反了当初和抚心阁签字的约定,赎身银子还得涨。
苏青青没有办法,只能勉强笑脸迎人。
事情就有这么巧,王有财王老爷竟然看中了苏青青,说想为她赎身,三千两对他来讲并不算什么,所以吴姐几日来都乐呵着,一切只待苏青青点头。
能早一天赎身,是苏青青最大的心愿,可是她为人很仗义,言出必行,而且午良家也确实对她不错,最近每天都来对自己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所以苏青青也没把王有财之事讲出来,心里决定,推掉王有财,自己的幸福可不能给毁了。
像前几日一般,午良家又来到了抚心阁,他的俸禄不能胡乱使用,所以没叫姑娘也没叫美酒,每回来只是看看苏青青,他的银子得存上。
分家之后,房子被家里的母老虎分去,净身出户的午良家夜里只能暂住在亲戚家中,分得一间小床小地。
“你来了。”苏青青见午良家走了进来,淡淡说道。
“是啊,我来了,但我真是无能,三千两银子,我上哪里找去,莫非真要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和你如此相见,却不能相拥而眠,哎。”
午良家很自责,苏青青为他作了伪证,拿违反“大清律例”的胆子来为他洗刷冤屈,而他自己呢,和当时的豪言壮志相比,更多的是面对现实,没银子,一切皆为空谈。
“良家,别这么说,银子没有咱们俩共同想办法,我这里有一千多两,相信再过几年……”
提到几年,苏青青也有些黯然伤神,几年的时间,自己有多大的变化,一切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午良家握住苏青青的手,道,“我相信那一天一定会很快到来的。”
午良家知道自己的性情并非贪墨之人,真要等到那天,真不知道是何时,但画饼充饥,总得有个期盼。
门被推开了,来人并未敲门,是吴姐。
吴姐此番是特意前来,她就要当着午良家的面儿,断掉午良家的念想,令王有财有机可趁。
“吴姐,是你啊。”苏青青招呼起来。
午良家也起身道,“吴姐。”
吴姐看了看两人,道,“青青啊,王老爷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王老爷可是下了重金想把你赎出去,跟着王老爷当小妾,算是你这辈子的造化。”
午良家当头一棒,什么,王老爷要为苏青青赎身子!
这意味着什么午良家自然知道,如此一来,苏青青便成了王老爷的女人。
午良家看向苏青青,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是哪个王老爷。”
苏青青沉默不语,吴姐笑道,“咱们乌县还有几个姓王的可以称为老爷啊,自然是王有财王老爷,如今王老爷可是捐得七品的品级,亦商亦官儿,好不风光。午大人,您给评评理,这种好事儿,苏青青是否应该争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