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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是不是都想杀我

庭院内奇花异景层出不穷。卫叶等人穿过蜿蜒曲折的长廊,到一座占地颇大的木竹雕砌的厅堂。

厅堂上方放着一张案台,摆满美酒珍馐,应该就是魔尊落座的地方。两侧分别站着手持乐器的乐师和端着酒盏的侍婢,中央则摆着十余只巨大皮鼓。

宫楚阳笑道:“白黎姐姐这是不弹琴,准备改练鼓了吗?可惜魔尊哥哥来的路上还一直说想听你弹那首《离音曲》呢。”

秋白黎看了卫叶一眼,低头浅浅一笑,“既然魔尊想听,妾自然要照办。只是魔尊以前说过,‘只听弹琴未免单调’,所以妾特意遣人排了一支鼓上舞,还望魔尊瞧瞧可能入眼?”

女子这般伏低做小,卫叶虽然不是怜惜多情之辈,但也万万不做到魔尊那样冷淡处之,笑道:“听白黎姑娘安排就好。”

秋白黎一笑,就像高山雪水消融,清冽得沁人心脾。即便卫叶待她毫无男女之情,也不免被这笑拨得心头一颤。

秋白黎顶替琴师的位置,“泠泠”琴音拨出,立见十余位身姿妖娆的舞女飞入厅堂,轻飘飘的落在皮鼓之上。

琴音舒缓时,舞女款款起舞,臂弯丝绸迎风飘动,脚踝银铃发出“叮叮”声音,与琴声、鼓声相互应和。

而在琴音变得急促时,舞女舞姿变得妖娆而风情,细腰扭动,轻纱飘落,白腻胴体若影若现,就像在魔魅音韵中缓缓化形,变成一个个魅惑众人的妖精。

因为秋白黎不知道魔尊如今的脾性,只能依着以前喜好。她记得魔尊曾经斥责她“不解风情、寡淡无趣”,她便压着心里酸涩遣人排了这支妖娆的鼓上舞,只盼魔尊能经常来裕月林,其中酸楚真是可见一斑。

奈何卫叶完全不是魔尊的调调,只觉这支妖冶舞蹈和清冽琴音实在不搭,说实在的就是一群卖弄风情的舞娘,真是配不上清冷脱俗的秋白黎。

本来还想仔细听听乐仙曲奕一遇秋白黎创作的《离音曲》,是如何兼具仙夷的浩瀚磅礴和魔戎的阴诡飘渺,如今看来怕是不成了。

秋白黎瞧卫叶一连兴致阑珊的模样,只当是觉得舞娘不够妖娆美艳。不得不想起那人的请求,说她二人姿容出众,又一个擅长音律一个擅长舞蹈,何愁不能将魔尊长长久久地留在裕月林。

只能再压下心底的酸涩,伴着轻击掌心,一女子在漫天凭空飘落的花瓣中显现。

那女子当真生得极美,柳眉含情,眼角带春,流转之间万种风情,尤其衬着额间鲜艳蕊黄,越发显得美艳无双。与秋白黎简直是一冰一火,直接压得整个厅堂的舞女再无颜色。

秋白黎瞧着卫叶一副目不转睛的样子,只觉心底酸意止不住地往上冒,她瞬间有些后悔答应女子请求,就不该让她出现在魔尊面前。

想要马上斥责她退下去,可又有些犹豫。她固然害怕魔尊被这名女子勾走,却更害怕像往日一样,年年岁岁见不到魔尊。

可秋白黎实在冤枉卫叶,他盯着女子看绝不是因为生得多美,而是女子像极仙夷美人图上的西青苏。

西青苏原本是仙夷黑水族显贵世家西氏嫡女,可在乙祚为夺水璃珠灭掉西氏满门后寥无音信。仙夷人纷纷揣测许是丧命在那场灭门惨祸中,不想竟是被掳到魔戎界。

只是女子脸上完全没有惨被灭门的悲愤,而是对着主位被称魔尊的男子巧笑嫣然,一时间卫叶都不敢确定女子到底是不是西青苏,“这位是?”

秋白黎即便心有酸楚,但也不敢造次,魔尊问询不能不回,“回魔尊,这位是仙夷黑水族西氏女西青苏。”

卫叶不可谓不惊讶,“怎么会!她满门不是被魔戎……,怎么可能甘愿献舞。”

秋白黎回道:“青苏姑娘自从被掳到魔戎,遭受很多坎坷。也是近日想通愿意侍奉魔尊,只求一条生路,为此不惜废去仙骨,重塑魔戎根基。若非如此,妾也万万不敢将她引到魔尊跟前。”

不知道视美人如玩物的魔尊信不信,或者都无所谓信不信,也许随手杀了也许随手幸了,但对于卫叶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也许在魔戎人看来,西青苏只是一介囚奴,但是对于在仙夷长大的卫叶而言,自幼就从记录仙夷大事的《春秋录》里,知道西氏族人是何等风骨。若非如此,当年又怎会被乙祚率领魔兵灭了满门。

所以说让他相信西青苏是因为贪生怕死,不惜委身逢迎,实在觉得滑稽。他倒宁可相信西青苏是因为接近魔尊而不得,不惜自剔仙骨,准备伺机行刺。

如果真是这样,那西青苏真是逃出魔戎界的一大助力。卫叶当即道:“我久慕青苏姑娘芳名,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魔宫。”

“嘣!”的一声响,却是秋白黎搅断手中琴弦,鲜血从指尖冒出,衬着一张苍白震惊的脸,越发显得娇弱可人。

宫楚阳也是不快至极,板着一张俏脸,她将魔尊哥哥带出来只是想分一分放在姓叶的身上的心意,万万不是想魔尊哥哥再带一个人回去。至于柴甘和乙祚则是完全不敢表现出任何意见。

只有西青苏最处之淡然,施施然跳完一支舞后,才捧着酒杯盈盈拜倒在卫叶座下,“青苏多谢魔尊恩赏。”

卫叶见不得一代风华佳人沦落至此,赶紧赐座。哪想西青苏不肯坐在两侧客位,反而娇娇弱弱的靠在他身上,再将印着唇印的酒盏推到他跟前,“魔尊为何将妾推得如此远,难道不喜欢妾挨着您吗?”

自成风情的模样瞧不出一丝一毫勉强的痕迹,甚至让卫叶都不禁怀疑,也许人家真的只是想活得容易些,并不想冒死做行刺的事。

顿时卫叶不知如何才好,如果西青苏真的已经投靠魔戎,那自己再把她带回魔宫不是自找麻烦?

因为在座的人各怀心思,秋白黎更伤了手指不能弹琴,众人只能看着一群妖艳魔女跳了一支又一支,一场晚宴变得乏善可陈。

半刻钟后,晚宴总算结束。西青苏再次捧着酒杯欺近,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魔尊难得来趟裕月林,不如今日就在林中歇下,也好让妾沾着白黎姑娘的光,尽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卫叶确实要先搞清楚西青苏的意图,才能确定要不要将她带回魔宫,当即答应下来。却不见秋白黎当场就惨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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