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您醒了?”
卫叶捂着心头疼痛的伤口醒来,入眼的却不是仙夷圣山九嶷山的粗朴竹舍,而是北冥玄石砌成的雄伟富丽的寝殿,满是狰狞恐怖的石雕和殷红似血的宫灯。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他们说‘魔尊’又是什么?”卫叶只觉头也跟着痛了起来。
从半敞的窗户望去,外面却不是仙夷界常见的清朗圆月,而是一轮残破红月挂在天际,将远近的宫殿、山峰全部映成血红颜色。
这里不是仙夷界,而是魔戎界!
顿时先前记忆像疯了般涌入卫叶脑中,他是仙夷圣女座下的亲传弟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九嶷山上修行。
可是不知为何,不久前在圣女外出游历后,九嶷山上的长老便以自己是魔族孽障为原由,要将自己劈死在裂云神雷之下。
就在自己身负重伤,几近魂飞魄散之时,不知从哪冒出的魔族中人杀上了九嶷山。再之后的事情因为自己重伤昏迷,就不得而知了。
“想来就是他们救了自己。”卫叶心里盘算着。可是自己自幼就受圣女教诲,以云荒安定为己任,而魔族中人多是祸乱之辈,虽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也不敢多做纠缠,想着将事情说开后,还是要马上赶回九嶷山。
那毕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自己在那里读书识礼、修习练武,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在那里。自己一定要速速赶回去,表明自己绝不是魔族孽障,哪怕最后还是被裂云神雷劈死也认了。
卫叶撑着床铺起身,对殿内侍婢道:“你们的主人呢?我想见他,表明谢意后再离开。”
殿内侍婢似乎对卫叶格外畏惧,颤抖着声音道:“魔尊,我们的主人不就是您吗?”
卫叶心里一紧,原来他们叫了半天的“魔尊”,居然是叫的自己?
可是自己自幼在九嶷山长大,除了仙夷五族盛事都极少下山,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魔尊!
卫叶又惊又惧,声音都不免带了些冷厉,“我不是你们的魔尊!你们马上把这里掌事的叫来!”
顿时满殿侍婢全部跪地,身体抖如糠筛,不停地叩头求饶,“魔尊息怒!魔尊息怒!求魔尊恕罪!”直接逼得卫叶惊怒又无奈。
就在寝殿乱作一团时,殿门被缓缓推开,走进来一名红衣曼妙的貌美女子。
女子黑发如瀑,红衣似火,薄薄裹着雪白肌肤若影若现,一步一履间真是自有风情。
女子上前翩跹行礼,声音也是娇媚动听,“妾身参见魔尊。魔尊您可算醒了。”
卫叶认得这名女子,名叫“宓姬”。曾在仙夷西峰涧交过手,当时的她率领百余魔将伏击白金族人,出手那叫一个狠辣,最后只有几名白金族人在自己和师兄师姐的护卫下逃脱。
当时的她真是毒辣又狠厉,西峰涧的水几乎在一朝之间被染得通红,天上盘旋想啃食尸骨的秃鹫更是月余没散,真是算得蛇蝎心肠。
卫叶心中警铃大响,赶忙祭出广阙剑,顾不得心口的伤势喝道:“妖女!大胆!”
宓姬却是迎着刀锋避也不避,再次盈盈拜倒,“当日妾身不知道您就是魔尊,忤逆冒犯之处,还望魔尊见谅。”
娇怯柔美的模样与当日判若两人,完全不像是位狠辣魔女,而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邻家姑娘。
卫叶忍不住剑锋一颤。宓姬见状,纤纤细指划过广阙剑身,娇软身躯柔柔攀在卫叶肩头,“妾身冒犯魔尊,固然罪该万死。可这也怪您的魔后,不肯告知您在仙夷的身份,不然妾身一定早早守在魔尊身边,哪里忍心让魔尊您受半分惊吓。”
卫叶在九嶷山修的是清心寡欲之道,哪曾和女子这般肢体交缠,顿时不止是剑锋,就连身躯都尴尬得忍不住微微发颤。
卫叶赶紧手忙脚乱将宓姬推开,磕绊道:“请姑娘放尊重些。”
宓姬却觉得新奇又有趣,吟吟笑道:“魔尊前一刻还叫妾身妖女,怎么这一刻又叫姑娘了?难道魔尊不喜欢这样吗,可是以前魔尊坐拥风月楼三千魔女,不是最爱和妾身们缠在一处吗?”
卫叶只觉这样的魔女,比当日在西峰涧大开杀戒的魔女还可怕千百倍,“我都说了,我不是魔尊!你们弄错人了!”
就在两人纠缠不清时,寝殿门再次被推开,卫叶趁机将宓姬推开,合衣离开床榻。
进来的是两名生得一样的女子,都是花容月貌,双手抱剑,虽然穿着侍女的衣服,但凛然威仪的气势,竟比宓姬这样的魔女更胜。
宓姬见到两人,竟也再不敢造次,只是冷冷讥讽道:“怎么,魔后白芷樾闭关不得出,便派你们来看着魔尊吗?当年醋性大发拆了风月楼不算,还要派人日日夜夜看着,就不怕有朝一日被魔尊厌弃吗?”
哪想话音未落,一道剑气脱刃而出,其中裹挟的凛凛剑势,竟是长虹贯日之势也多有不如,直接将宓姬击退三丈。
两名剑侍分明名为西月和南风,乃是魔后白芷樾的贴身侍婢。西月一剑击退宓姬,南风厉喝道:“放肆,竟敢议论魔后,谁给你的胆子!魔尊初回魔戎界,多有不适,你还不速速退下,不要惊扰魔尊休息!”
两个区区贱婢,不过仗着魔后威风就敢在她面前颐指气使,宓姬当然心有不忿,重新攀上卫叶手臂,柔柔怯怯讨饶道:“魔尊,您看她们……”
对于这种喜怒无常的魔女,卫叶哪里敢招惹,顺势道:“既然让你下去,你就先下去吧。”
宓姬愣了一下,愤懑却又无奈,对着卫叶行了一礼后,又狠狠睨了西月两人一眼,才退了下去。
对于这种指望攀上魔尊攀高枝的,西月二人从来都瞧不上,等宓姬走后才收起冷肃神情,乖顺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魔尊!”
“魔戎界的人真是都变得一副好脸。”卫叶同样十分无奈,只能一再重申,“我真的不是魔尊,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见西月二人无动于衷,卫叶只能换个法子道:“你们魔尊至今有多少年岁了?”
西月道:“魔尊乃已经羽化的魔戎之父幼子,至今已有数千年岁。”
卫叶赶紧道:“那我绝对不是你们的魔尊,我从出生到九嶷山修行,也不过数十年而已。”
南风笑道:“魔尊之能通天达地,回溯古今,区区年岁又能说明什么。而且我俩曾听魔后提及,您不惜千辛万苦潜入仙夷,乃是肩负着复兴魔戎界的重任。”
西月也应和道:“何况魔后对您情深甚笃,是决计不会认错夫君的。魔后说您是魔尊,整个魔戎界就无人不信。”
瞧着西月二人说话轻轻柔柔,态度却没有犹疑的模样,卫叶只能想出最后一个法子,“既然你们都说我是魔尊,那我要离开,你们谁都不准阻拦。”
西月二人立即跪下道:“魔尊之命,自然无人敢违抗。只是魔后交代,如今九嶷山上情势复杂,您贸然离开魔戎界恐有性命之忧。除了您暂时不能离开,其余的奴婢无不遵从。”
卫叶愤懑至极,却又无法杀出魔戎界,只能恨恨躺回床榻,将寝殿侍婢通通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