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啪,啪,紫金色闪电裹挟着天雷,一道一道穿破乌云,炸亮了头顶的天空,将黑漆漆的夜晚照耀得犹如白昼。
自第一道天雷劈下来后,雷霆便没有断绝过,震耳欲聋的骇人。
她都懒得低头去看身上了,肯定又是被绑在巨大的通天柱上,披头散发,一身的血迹斑斑。
掰着手指头数,一、二、三,第三晚了。
虽然被雷劈的梦境重复了三回,但是——
每一道雷鞭打下来的方向都不带重样的,角度刁钻得很。
天雷真君,您是在拿我练手吗?今天是打算把我劈出个什么造型呢?芭比款、虐兽型...
真是不想吐槽,您的劈功确实得再练练,和人家米其林主厨相比,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呐。
.....
这个梦可真长,庄婳醒来的时候,人有些恍惚,不知道身在何处。
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当初如果知道重伤凤皇是要承受如此的刑罚,她就不该和那个卑鄙小人正面硬刚,不仅没能给青池报仇,她自己还堕入了转世轮回的劫难里难以脱身。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对付阴险之人一定要比她更阴险。
忽然,她垂在胸口的玉佛坠子发出微弱的翠光,一闪一闪的,嘶嘶作响。
嗯?两天前师父送来的这个玩意儿瞅着怎么像保安大叔的对讲机呢?
几息之后,玉佛里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乖徒儿,太乌高挂中天了,起床喽....”
听到师父的话,她的后槽牙被磨得嘎吱作响。
“从及笄那日起,我每晚梦见被雷劈,连续劈了三晚!天雷的劈法回回还不带重样的。有意思吗?”
“我-知-道,那是为了提醒我别再犯错。可是我都已经轮回转世了,哪里还记得当年那些威风的手段。再说了,犯错?我一介凡人,也要有那犯错的本事!”
“呃,劈劈更坚强。徒儿呀....”
“师父您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当初您说弑神乃是重罪,天庭为了给凤皇一个交待,必要我魂飞魄散的,是您走了后门才减轻刑罚,让我堕入轮回历劫。您还说投胎是个技术活,一定为我把好关。可结果呢?上辈子投胎为孤女,好不容易长大,上班第一天便被车撞死,还穿到了这个穷比的朝代。说好的躺赢人生呢!”
她越说越气,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徒儿呀,为师真的是求到转轮法王那里,才为你寻到这么个好身份。这一世你托生到镇国公府,被爹疼、被娘宠,还有哥哥随便你欺负,这锦衣玉食的舒坦日子不比你上辈子当个惨兮兮的社畜强上千百倍?”
“哦。忘了说正事。徒儿你点一点玉佛,刷新看看——今日可是有大事发生哦。为师是赶来剧透滴!呵呵。”
师父的话音尚未落下,她就听见房门被敲响。
“三小姐,宫里的刘公公过府传旨。夫人让您赶快去前厅。”母亲身边一等大丫鬟翠萍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圣旨?这就是师父想让我看的?不看。被剧透了,还有什么意思。
庄婳一路小跑到前厅,刚进门便看见父亲、母亲和哥哥已经跪倒在地了。
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刘公公捏着嗓子,正大声宣旨——“圣旨到。镇国公接旨!”
望见庄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刘公公略微停顿了两秒,方才正了正神色,继续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教女有方,其女庄婳聪慧敏捷,风姿雅悦,柔嘉淑顺,今赐予昭明太子为正妃,择日完婚,钦此。”
这公鸭嗓子拖长了尾音制造出的惊悚效果,可真是没谁了。听完圣旨,庄时闵不止是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更是悲从心来,愣在了那里。
任哪个做父亲的,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方才成年,便被人如此急切的想从身边抢走,心里都畅快不起来。
他身旁的刘氏却赶忙起身,怂恿着夫君接过圣旨,再三叩谢皇恩,打赏了一大笔银子,恭敬的送走了刘公公。
她原本是商贾人家出身,先前因为身份问题总觉得在贵人圈里抬不起头来。现下好了,女儿嫁给太子当正妃,从此根正苗红,世代簪缨,怎能不惊喜。
瞧着母亲欢天喜地的样子,庄婳和庄毅对视了一眼,在心里头长叹了一口气。
太子萧统表面上温文尔雅,暗地里却是锱铢必较的小肚鸡肠。小时候,庄毅跟着父亲进宫,一准儿被他欺负,庄婳帮着哥哥出头也没少吃亏。
“他的胆儿真肥,敢不打招呼,直接请旨赐婚!”
庄婳气呼呼的快步回了房里,随手砸了好几样瓷器,那架势看起来不像是未出阁的贵女,倒更像是街边的泼皮户。
“妹妹莫生气,只要他在街边上冒头我就找人揍他。揍到他不敢娶你。”
庄毅跟在妹妹后头,边走进来边挽起袖子,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们在说什么!”庄时闵一直尾随在儿女的身后,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掌拍在房门上,厉声呵斥,“反了是吧?殴打皇子可是要砍脑袋的。”
庄婳与哥哥齐齐噤声,望向父亲。
已经立秋了,这天气还这么热,真让人火冒三丈。
庄时闵径直走到桌前,拿起小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咕咚咕咚大口喝了下去。
“庄婳,爹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遇到事情就会发脾气吗!求娶你的可是太子,收起你那些混账话,用脑子想想办法。”
庄毅在旁边出了一个馊主意,说是找一个与庄婳身形相仿的女孩冒名顶替。
庄时闵听后翻了个大白眼,一巴掌拍上了儿子脑袋:“蠢东西,欺君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婳儿,咱们给国库捐钱。就说你抱恙在身,不宜婚嫁,恐会误了皇族延绵子嗣,让太子另选贵女?”庄时闵憋了半天,想出来这个不伤敌只损己的烂招儿,收获了儿女的双双白眼。
庄婳望着眼前这对蠢萌的父子,一筹莫展。
烦死了,都出去,都出去。她将两个大男人轰出闺房,返身上床,将头蒙进被子里生闷气。
这时候,她胸前的玉佛坠子又亮了起来。
“乖徒儿,还不快些感谢为师?多亏了为师托梦给太子,他才会娶你。过了年你便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宠冠后宫。”
“是。我是该好好谢谢师父。师父你在哪儿?快现身。”庄婳恨得咬牙切齿,我说呢,太子怎么平白无故的上门求娶,原来是师父在背后捣鬼。
如果师父敢现身,她就敢弑师。说到做到。
鸿钧老祖从庄婳一字一顿的语气中,咂摸出有些不大对劲的意思:“陵光,难道你不想嫁给太子?那可是储君,多少人哭着喊着求嫁的呀。”
庄婳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个二缺的师父,问都不问她的意见,就自作主张,给她惹上这么大的麻烦呢!
“这桩婚事你不乐意,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化解.....为师的徒弟虽然众多,可是弟子里头就数你最聪敏,开动脑筋想一想?”
这句话说罢,便没有了任何声音。
庄婳望着黯淡无光的玉佛,恨不得将坠子从脖上扯下来,砸到地上去。
求人不如靠己,庄婳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冥思苦想了一天。
可惜,还是没有什么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