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风手一挥,最前面的那一排长枪兵自背后纷纷取出一个狼头来,那狼头或是猎狼的狼头,或是獠狼的狼头,众士兵将狼头插在枪尖上,长枪前指,向前而行。
战鼓声响,汉军大阵也开始向前移动。
一些落在后面的狼闻到了身后也有人马的气味,纷纷转头,才要扑向汉军,却突然长声哀叫着又掉过头去,向匈奴营栅方向跑去,它们不是在攻击,是在逃。因为它们发现,那些“美食”手里的长枪上,明晃晃的挑着猎狼和獠狼的狼头!
童浩然此时已经冲出狼群,却并没有返回阵中,而是一挥手,也从背后取出一个猎狼的狼头,将狼头挑在枪尖上,向左侧跑去。
一半骑兵跟着童浩然,另一半骑兵则向右侧飞奔,一边跑一边取出狼头,或挂在枪尖上,或挂在刀尖上,不一时已经将左右两则封死,加上当面的步兵,形成了一个弧形,将狼群转在其中。虽然狼群的规模不小,不可能有那么多獠狼或猎狼的狼头一一将每一块封死,但正面步兵密集,两侧虽然有缺口,骑兵机动性却强,发现狼群想往哪边逃就往哪边封,狼群被这可怕的狼头阵逼的不断向匈奴军营栅处跑,到后来居然“狼”急跳墙,拼了命的冲入匈奴军的营内。
卫长风悠然的看着这一幕。
现在他其实是在散步。
月夜下,带着五万多汉军,排列整齐的在散步。
他们并不需要走多快,相反,还真不能太快,太快了把狼群逼急了,没准儿这狼头阵就不管用了。他们只需要慢慢的往前一点点的凑近就可以,让这些不会说话的盟军和匈奴人死拼去吧,坦率的说,卫长风也好,其他将士也好,对这些盟军的死伤一点儿也不同情。
匈奴营栅处,狼群已经成群结队的冲入栅内,营栅上已经见不到多少匈奴军的士兵,倒是营内火光晃动,人身嘈杂,狼嚎、人喊、马嘶,声音震耳欲聋。
“派人换下童将军”,卫长风吩咐道,“让她回到骑兵队里,估计快要她的骑兵上场了。”
传令兵应声而去。
“第四队向左,第五队向右,准备合围敌军!”卫长风再次下令。
前面,狼头阵已经接近匈奴军营栅处,狼群十有七八已经进入营内。
“擂鼓,发起攻击!”
随着命令,鼓声大起,正面第三、六队,侧面第四、五队一起向匈奴营栅冲去。
他们受到的抵抗可说是微不足道,箭只是稀稀落落的射来,完全形成不了阻力。因为现在匈奴人所面对的主要攻击,是冲入营中的狼群,而营栅上幸存并能向汉军攻击的匈奴军士兵实在不多了。
汉军士兵们纷纷冲上营栅,再跳入营内。
营内的喊杀声更响了。过了片刻,营门慢慢打开,营门处,一员汉军战将正率领手下抵挡赶过来试图夺回营门的匈奴军,这战将正是冯恩重。
卫长风心中一喜。
冯将军是左侧的侧击部队,现在居然冲到了中路来把营门打开,可见营内匈奴人的抵抗已经严重不足。
大批汉军士兵冲入营门,匈奴人想夺回营门的努力失败了。
卫长风一带马缰,正要带领中军大旗向前,却见匈奴营栅后面突然涌出一股人流。
是的,就是涌出的。或者说是喷出的。
那股人流完全是匈奴人,一个个骑着马在向着远处飞奔。
卫长风兴奋的一击掌。
匈奴人崩溃了!他们打开了后寨门在逃!
“擂鼓,全军攻击!”
卫长风果断下令。
四个汉军万人队一起向营内攻去,此时营内的狼固然不多了,但匈奴人也正迅速减少。
失败的气氛是会传染的,一个逃起来会带动十个,十个逃起来会带动一百个,现在,匈奴人已经整个在逃跑了。
汹涌的败兵向后逃着,这些人虽然惊慌,但倒也不认为自己会被汉军赶上,毕竟,步兵是追上不骑兵的,只要马在,就有生机。
败兵前面,火光大起!
一排画横向排开,车的两侧和空隙处站着身背弩箭的士兵。
李参将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可算让他等到了。卫将军定更时分就秘令他带领士兵出营,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埋伏在匈奴营后,他在这里听着狼嚎,听着匈奴营内的战斗,心中急的象猫抓一样,但他又不能轻动,一则是因为卫将军的命令是让他在这里埋伏,二则是因为他带的是车兵,跑到营内去根本无法战斗,所以只好在这里呆着。现在,他总算等到作战的时间了。
“听我命令!”他吼道,“准备,放!”他的手臂一落,一阵呜呜的怪风之声响起,一片白森森的箭射出。
那是狼骨为箭身,狼牙为箭头的箭,发自狼筋所制的连弩弦上。
匈奴骑兵成片的倒下,一次箭雨究竟射倒多少?不知道,反正就看到那汹涌的人流突然间象疾风吹过的草原一样,刷刷的将大片野草吹倒。
如果是在面对面的对攻战中,李参将其实是处于劣势的,因为战车笨重,移动不便,匈奴军只要从侧面派出两支部队协助正面攻击,李参将就只能惨败,甚至可以被杀的片甲不留。但现在匈奴军正在崩溃,不要说没人指挥,就算有人指挥,又有谁会听?左右两侧的汉军步兵正在步步进逼,身后的汉军队也已经逼近,他们还侧击什么?
个中有上次大战有见识过这种可怕的神机车的,更是纷纷传说着此车的可怖,转眼间,这股人潮由神机车方向又退向了营寨方向。
他们宁可去攻击身后的追兵,也不想试那可怖的弩箭!
卫长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
其实如果仅看现在,他好象犯了一个错误:没有给匈奴人留下一个出口。
以五万人攻击十万人,以步兵攻击骑兵,如果不留一个出口,极可能会逼的敌人狗急跳墙,反身攻击,如果大量骑兵反身攻击,只怕他的步兵队撑不住。
但是,步兵队撑不住还有骑兵,不是匈奴人的骑兵,而是汉军的骑兵。
蹄声隆隆,童浩然的骑兵出击了!
一万骑兵,迎着直撞在数万匈奴骑兵队中,如同一把利剑,一下子把匈奴骑兵分两左右两股,紧接着,汉军骑兵左右横展,匈奴骑兵又被分成四块,八块。
前面的汉军骑兵边战边退,后面和左右的汉军骑兵则全力向前,不一会儿功夫,被分割包围的匈奴军骑兵已经尽诛,汉军骑兵再将向前。
这一回,没有再重复分割的游戏,而是几路并进,与匈奴军面对面的直接以硬碰硬。
匈奴军如撞到堤岸的潮水般回卷,又一次从后门“喷”了出去。
汉军步兵迅速向前,接替了骑兵的位置,以便让骑兵得到充分休息。
卫长风的心中一喜一忧。
喜的是匈奴军被击败,忧的是,童浩然怎么样了?是否安全?
前面,一匹马奔来,一个小都统倒持着一杆旗来到卫长风面前,向卫长风禀报:“禀卫将军,夺得匈奴军帅旗,童将军要组织骑兵,无法亲身前来,特命末将前来献旗!”
卫长风的脸上忧色尽去。
夺得匈奴帅旗,本就是一件大事。与匈奴累战多年,何时夺得过他们的帅旗?但另一方面,其实童浩然并非简单的想向他献旗,其实是想告诉他:我没事,没伤!
卫长风笑着命手下接过帅旗,又鼓励了几句,打发了小都统。
此时四下的士兵们都是喜动颜色,纷纷挤过来看匈奴帅旗,以前,都是汉军的帅旗被匈奴人围观,这一回倒过来了,匈奴人的帅旗被汉军围观。
前面,呐喊声再起。匈奴人潮又一次卷了回来。
这一回他们是“撞”在了李参将的神机车这个堤岸上,这个堤岸比汉军骑兵的堤岸更可怕,不得以,又一次返身。
这一回,汉军步兵抵挡了一会儿,消耗了一下匈奴军的力量,随即,汉军骑兵队再次出击。
匈奴军又一次被撞回去。
接下来,匈奴军好象在玩儿悠悠车的游戏,东悠一下,被打回来,然后西悠一下,再被打回去。每悠一次,汉军就向前进一步。几次下来,汉军已经自匈奴营的后门出来,将匈奴军包围在了一块方圆不到十里的地面上。
匈奴军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不再四处乱跑了,事实上也已经没了跑动的空间。前后左右,各只有三里的空间,往哪里跑?
一匹马向卫长风疾驰而来,马背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的手里提着个什么东西,离的近了,卫长风发现那居然是童浩然!
卫长风心中一惊,不知道这样的时候童浩然为什么会擅自离开队伍,急提马缰迎了上去。
童浩然迎着卫长风的马头来到卫长风身前,手一甩,扑嗵一声,卫长风这才发现,原来童浩然手里提着的是一个匈奴人,看服色居然是万夫长的服色。
童浩然对卫长风说道:“这个人是匈奴人的使节,想向恨天将军请降。”
卫长风打量了一下童浩然,见童浩然额上见汗,身上有血,但明显不是她自己的,这才放心,随即问道:“向谁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