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队背后,方镇海正急的要骂人。
“第六队在干嘛?”他怒吼道,“和婆娘在依依惜别吗?让他们给我快点儿,两刻之内不出动,让常将军去填了那裂缝!”
传令兵答应着去传令了,但心里却为第六队抱屈。第六队不是不努力,但他们正好在地震震的最厉害的地方,整队比别的队花的时间多也有情可原啊。不过这不是他该想的事儿,他的任务就是告诉第六队统帅:别再和婆娘依依惜别了。
吼过第六队,方镇海又吼了起来:“告诉负责整理败兵的参将,必要时动动刀子,那帮子败兵以为在老家晒太阳不成?再磨蹭,就送他们回老家!”
又一个传令兵应声而去。
方镇海倒不是不知道,现在这样的混乱中,要想迅速整队出动有多难,也不是不知道整理五万方才经历了地震的败兵有多麻烦,但现在他必须抢时间,抢得到就胜,抢不到就败!他可真经不起拖拉了,哪怕一刻的拖拉也经不起!
他抬头看着前面的第三队,眼见匈奴骑兵已经开始发起冲击,他的心中祈祷着,希望第三队能支撑的久点,再久点,给他多一点时间,哪怕多一点点!
第三队处,一场大战正在展开。
第一批匈奴骑兵已经冲过了裂缝中断的地带,前面的地面上,一排排匆忙布置起来的绊马索十分显眼。
当先的匈奴千夫长一声吆喝,长刀下指,身体直接挂在了马蹬的一侧,只有一只脚踏着马蹬,整个身体都贴着马匹向前,手臂伸出,长刀向前伸着,准备砍断绊马索。他的身后,士兵们纷纷效法,一时间无数身影以蹬里藏身的姿势挂在马上向前,远处猛一看去,就好象是一大片无人的马匹在奔跑一样。
连汉军士卒中都有人喝起彩来。
如此精湛的骑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数百上千人,匈奴骑兵天下无敌也真是名不虚传。
刷,刷刷刷!随着刀光挥舞,一道道绊马索被截成两断,人影飘动,匈奴骑兵们又纷纷翻身上马,整个动作干脆利落,无人落马,也没有一匹马被绊倒,汉军所设的绊马索在匈奴骑兵面前简直成了小孩子的玩具一样。
卫长风的心中又是赞叹又是恐惧。
没错,是恐惧。这样的骑兵,还有谁能抵挡得了?与匈奴骑兵相比,东胡骑兵简直就是小孩子在胡闹一样,今后的战斗,只怕会极为残酷。
匈奴骑兵冲近了!
当先的马匹突然纷纷扑倒,马匹奔的正急,而且扑倒并非是整个倒下,是突然间一条腿失去平衡的倒下,许多马匹是翻着跟斗倒下的,马背上的匈奴骑兵骑术再精也骑不住,一时间马在翻滚,人也在翻滚,甚至有的骑兵被凌空甩出好远,都快到汉军的防线处了,只是这样被甩出的骑兵,一下砸在地面上,就算没死基本也就起不来了。
能够把这些骑兵弄的如此狼狈的,并非什么神秘武器,而是锄头,方才带来的锄头。
汉军急急的在地面上挖了许多小坑,那坑并不大,也就一掌大小,也不深,也就能勉强放进一只脚去。
问题是,正是这些又不大又不深的坑,成了马匹的死亡陷阱。
想象一下,平地上突然出现这样的小坑,一匹奔跑中的马要是有一只马蹄踩进去,结果会如何?
结果,自然是马匹直接断了腿,而奔跑的冲力则会让马匹翻起来,也同时让马背上的骑手飞出去。
有时候并不需要多高的技术,多神秘的武器,所谓大巧不工,最有效的,也就是最好的。
匈奴骑兵一下子倒了几百匹马,攻击立时受阻,后面的骑兵一时闹不清状况,冲击停了下来。
卫长风的手一挥。
一片箭雨射出,那箭雨真的是雨,三千射手,加上二十支车载连弩,箭雨之密,几乎遮住了太阳。
战场上突然变的怪异起来。
本来,战场上应当有人喊马嘶声,有金鼓交鸣声,有受伤和垂死的士兵的惨叫声,还应当有士兵们的欢呼声和呐喊声。
但现在,这些声音都没有了。只有“呼~~~~~呼~~~~~”象风吹动的奇怪声音。
但那不是风声,那是箭雨飞出时的破空声。这一片箭雨象一把巨大的镰刀,只一扫,对面的匈奴骑兵就全部倒了下去,没有人惨叫,也没有人惊叫,所有的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每个人和马的身上都插着不下十支箭,他们哪有什么机会发出声音?
两千匈奴骑兵就这么被消灭了,也就是两个呼吸之间,两千人,两千匹马,彻底被扫光。
战场上终于暴发出欢呼声。
那是汉军士兵的欢呼声,第三队的汉军士兵们兴奋的欢呼着。
只是一次发射啊,一次,片刻就杀了两千人!多么可怕的威力,多么痛快的胜利!
卫长风却没有欢呼,他知道,这才是开始。
十五万骑兵损失了两千人,实在不值一提,这一次攻击,只能激怒匈奴人,接下来的攻击将更猛烈,更可怕。
“打扫战场!”他果断下令,“将敌人的尸体和马都抛到裂缝对面的位置去!插地刺,快点!”
看着战场上左右两侧的六千汉军士兵冲入弓形阵地内在急急的搬运匈奴人的尸体,卫长风的心中突然一动,急急下令:“留下一百具尸体,搬到阵后去,我有用处,此后每次打扫战场都留下一百具尸体!”
传令兵去传令了,不过谁也不知道定远将军留尸体干嘛,难道做个法,让这些尸体变成厉鬼去攻击匈奴人?连白起都一脸的迷惑。
卫长风没有理会众人怀疑的目光,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身后,十万汉军已经全部出发,正急急的南行,但另外五万败兵仍是一团混乱,还在整队中。他心中不由的呸了一声。
五万人,五万汉军,五万难民。这些人真是没种!
他忍着气转过身,见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对面,匈奴人也已经重新组织了队伍,这一回不再是轻甲骑兵直接冲锋了,当先的是重甲骑兵,他们的身前是一个个方圆丈许的羊毛大毡,这些毡子又厚又大,背面以木头钉着框,每块毡子都由数名士兵合力支着,伸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