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不用!本王都想起来了!”
叶清弦越是说的风轻云淡,萧王越是听的冷汗直流,忙不迭道“没有什么邪恶犯罪过程!是小可人您好心,帮我处理了伤口,您真是医术高超,妙手回春,简直药圣转世!”
见他软了口,叶清弦也放下了菜刀,萧王松了一口气,问道“小可人,方才你发什么愣?遇到难处了?”
“我叫叶清弦。”
他叹道“你的衣服被我洗了,眼下又干不了,我在想你一会该怎么离开?”
萧王一挑眉,似乎没有听到他自报家门,笑嘻嘻道“小可人别怕,我可以趁着天黑直接走。”
“直接走?”
叶清弦瞬间反应过来,脱口道“不行!”
他脸皮厚,可以赤条条直接走,但万一被人撞见了呢!这也太有伤风化了!
“还有,我叫叶清弦!”
萧王依旧假装听不到,接着出主意道“要不,我裹着被子走?”
叶清弦“也不行!”
他可就这一床小薄被,萧王裹走了,今晚他盖什么?
难不成让他三伏天盖冬天的大棉被!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是想本王留下过夜?”
叶清弦默默的拿起了菜刀。
“本王开玩笑!开玩笑的!小可人”
“我叫叶清弦!”
萧王眨了眨眼道“你小字叫什么?”
叶清弦没有吭声,萧王挑着眉,痞里痞气的说道“你不说本王就叫你小可人!”
说罢还挑衅似的一连声的叫他“小可人小可人小可人小可”
“言辰。”
叶清弦无奈道“我的小字叫言辰。”
“本王叫景啟。”
叶清弦道“王爷身份尊贵,我怎能直呼其名?”
“本王不管,你要是敢叫本王王爷,本王就叫你小可人!”
萧王也不顾身上传来的阵阵伤痛,抱着被子斜躺在那,抱怨似的在那哼哼唧唧“言辰,你把本王都扒光了,本王要怎么回王府啊?”
叶清弦无奈起身,从柜子里面取出了一身新衣来。
“这件衣服你应该能穿的上!”
这衣袍原本是送给君临做生辰贺礼的,没想到会有今天这种突发情况。
一想到君临,叶清弦心中有些气馁,他跟了君临这么多年,除了知道名字外,对他简直是一无所知,而且,每次君临都是突然来,突然走,从不在他这过夜。
不对,昨儿君临破天荒的一夜未走,但也不算是在这过夜,只是拿他发泄了一整晚而已。
除了昨天,那人从不在他这过夜,所以他这里里外外都寻不到第二个人的痕迹。
这件衣袍他买回来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给他,毕竟,除了做那种事情外,君临几乎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他又有什么机会送他寿礼呢?
算了!与其在这放着发霉,不如送与他人,物尽其用总比浪费要好!
叶清弦正想着,萧王那边已经穿好了衣服。
深蓝色的衣袍,肩上绣着的淡月色的攒金花纹,那绣娘的女红很好,一针一线无可挑剔,衣裳的颜色和款式都透着温和儒雅,就是乞丐穿了,也会变得馥郁书香气息。
但,穿在他身上,儒雅之意荡然无存,这件衣裳瞬间变得盛气逼人,跋扈恣睢。
叶清弦取来了一条玉扣锦缎革带,革带一束,更是衬得他身形颀长,英姿勃发。
见他穿的合适,叶清弦心里那一丝失落也随风而去,只觉得这衣服当真没白买。
“王爷先前的衣服不干,您是带回去,还是等干了之后我送去萧王府呢?”
萧王道“一会我还要进宫给太后请安,就放你这儿吧!反正这几天不还得来找你换药吗!”
叶清弦点头应下,反正昨天那人刚刚来过,最近一段时间怕是不会再来找他了,萧王的衣服留在这晾晾也不打紧。
穿戴整齐后萧王便离开了隐巷,说是要进宫去,叶清弦看看时间还早,便收拾了一下药箱去了南巷子。
南巷子是烟花之所,只不过去那里消遣的都是些好男风的富家公子哥。
叶清弦去那可不是为了消遣,而是去行医问诊赚钱的。
很久之前叶清弦也曾是南巷子的小倌,只不过他进南巷子时还年幼,没法接客,学艺多年后,在拍卖子夜之时遇到了君临,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君临看到自己时的满眼欢喜和温柔,子夜过后,君临又花了重金,把他从南巷子里救了出来。
这些年,虽然他们离多聚少,但君临对他向来很好,就算没了最初的痴迷和温柔,两人之间也还算和睦。
可就在半年前,君临突然性情大变,变得陌生暴躁,对他温存全无,只有不耐愤怒,暴戾缠身不散,与以往大不相同。
他不明白君临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敢问,只能一味的顺从,期待有一天,他们还能回到最初的时候。
今儿病人比较多,再加上与一些故人叙旧,叶清弦在南巷子里呆的时间比较久,等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虽然今天比较累,但比平时多挣了好几两银子,看着手里那沉甸甸的小银锞子,叶清弦开心的哼起了轻快的小曲。
虽然君临从不短他的月例钱,但因他幼年吃了大苦,总觉得钱比天大,荷包里的钱越多,他便越是觉得安心。
一进门叶清弦便觉得有些不对,院子里空荡冷凄,散发着一丝摄骨的阴冷。
他巡睃四周,看了半晌才发现哪里不对。
萧王的衣服!
放在院子里晾晒的那件衣服不见了!
叶清弦心中一紧,拎着药箱向屋里冲去。
家里一定进贼了!
那他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说不定也被贼给偷了去!
叶清弦冲进了屋内,身影猛地一僵,像是被点了穴直挺挺的站在那,瞳孔一点一点的颤缩着。
黑暗中隐隐透出一个熟悉的轮廓,敲指声幽幽传来,一下一下,像是敲打在叶清弦的心上。
一道冷戾的审视从黑暗中透出,落在了他的身上。
叶清弦呼吸骤紧,心快的险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紧张的看着那个几乎与黑暗相融的身影,周身血气猛然散开,摄骨寒气迅速在他身上蔓延游走。
就在这时,一缕月华倾注屋内,逼退了屋内的黑暗。
叶清弦能够清楚的看到君临那双寒光闪烁,蕴藏着毒针一样的冷眸,也清楚的看到他脚边那件皱巴巴,带着泄愤脚印的衣服。
敲指声未停,君临不错眼的看着叶清弦,紧绷成线的嘴唇微张。
“过来。”
叶清弦几乎要这扑面而来的摄骨寒气逼得跪下,他缩在那里,后背紧贴着墙,脚下迟迟没有动作。
敲指声骤然一顿,不耐和暴躁浮现在他脸上,弥漫在四周的寒气中多了一股属于王者的绝对压迫。
叶清弦最终还是没有撑住,直接瘫跪在那。
见他如此,君临的呼吸声越发沉重急促,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眸中蕴着阴沉和冰冷,眼见就要爆发。
月光明亮,叶清弦看的是一清二楚,自是害怕的瞳孔颤抖,脸色惨白。
君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他眸中的愤怒被强行压制下去,空中的压迫也减少了许多。
“别让我再从头教你!”
他冷冷的看着叶清弦,尽可能的让声音听起来比较平静。
叶清弦慌忙点头,强撑着站起来,不知是手心出了汗还是脚软的厉害,他挣扎几次竟然没能站起来。
快站起来!得赶快站起来!
他曾说过,不许说求,不许下跪,更不许怕他!
他是说过,自己也记得清楚,但如今他变得这么恐怖,他要怎么才能做到不求,不跪,不怕...............
“过来!”
叶清弦慢吞吞的走了过去,准确来说是挪了过去,在离他大约有一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他身上的冷然和霸道令叶清弦不敢靠近。
他下巴微抬,向地上那摊衣服点了点,似乎要他解释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叶清弦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
“是一个病人的,他忘了拿走了。”
话音刚落他便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君临猛地一扯一按,叶清弦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待他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被压在了桌子上。
因害怕,他的声音几乎颤成了哭腔“君临........”
“你敢骗我!你现在竟然敢骗我!”
他面上充满了愤怒,双眸中闪烁着危险和一丝杀意。
叶清弦不是故意要骗他的,而是太了解他了,若是让他知道这件衣服的主人是谁,一定会去上门找麻烦,萧王可是皇家人,有权有势,岂能是他一个平头百姓惹得起的!
叶清弦至今不晓得眼前人的真实身份,不然一定会嗤笑自己做了无用的担忧。
“你是不是偷人了!是不是已经背叛了我!”
叶清弦害怕的摇头,慌忙解释“我没有!我没有!真的只是一个病人,今天我遇到了一些混混,是他救了我,为了报答他,我带他回来,给他包扎伤口,真的!是真的!我真的没有骗你!”
听了叶清弦的话,他眸中的疯狂得以缓和,但是愤怒未消。
“你报答他?只是报答你就让他上了塌!”
叶清弦没想到他今天会来,萧王离开后他也离开去了南巷子,那榻上残留着其他人的痕迹,不知情的,说不定还会误会叶清弦到底是以什么方式报答的萧王。
叶清弦害怕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药效上来后,我见他撑不住了,就.......君临.........”
一只手死死的掐在他喉咙上,那人几乎是贴在他耳畔说话,声音冷的让他心中惊颤。
“撑不住你就让他上了塌是吗!你背着我,竟然让其他男人上塌,那下次,你会不会背着我,与他同眠共枕!”
叶清弦被掐的说不出来话,一张脸涨的通红,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
君临见了更加愤怒起来,掐在他喉咙上的手猛然加重了力气。
“我说过不许你哭!你应该学会反击,学会恨!这双眼睛里只能有嚣张傲气,不该有眼泪,不该有...........”
自从叶清弦进了南巷子做小倌,打骂与他来说已然麻木,就算是鞭挞,他也能咬着牙不吭声撑上一整晚。
但是,他很怕死,他对死亡有着极致的恐惧.......
“啪!”
一声清脆打破了焦灼的气氛,与此同时,掐在叶清弦喉咙上的手猛地一松,叶清弦颤着手扒着桌沿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死亡降临前的恐惧并未从他身上离开,他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在瑟瑟发抖。
君临僵着身子站在那,头偏向一边,僵持着方才被甩耳光的姿势,须臾之后,他好似梦醒了一般悠悠然反应过来。
他轻抚自己火辣辣的脸,慢慢的转过眸来。
“你.....打我?”
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叶清弦想象中的那么愤怒,而是很平静,平静的有些诡异,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觉诡异非常。
“你竟然打了我?”
微扬的长眉中隐透一丝说不上来的异样。
那异样好像是........开心?
这个想法涌上来时叶清弦觉得自己当真是疯了,天底下哪有人被甩了耳光后还会觉得开心的!
就在这时,他突然压了过来,叶清弦害怕的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杌陧之时却发现那人没有发脾气,只是抱住了他。
那温暖的怀抱中隐透着一丝小心翼翼,就像是再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小心呵护。
这一瞬间,叶清弦恍惚觉得他们好似回到了以前,回到了他们最缠绵相惜的那段时间。
君临轻抚他后背,声音温柔深情“对不起,我不会再伤你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叶清弦心中一触,不由得回抱了他“我不生气.........”
话音刚落他便被人猛地按回了桌子上, 一个炽热着急的吻随之落下,虽然一如既往的霸道,但却没了疯狂掠夺之意,相比昨晚,这个吻已经很温柔体贴了。
今晚月色很亮,几乎将屋内照的通明,他眸中火光缭绕,看的叶清弦红了脸。
今晚的他格外的温柔,但也任性的让人没有办法。
风月缠绵之后,他再次推开了叶清弦,穿好衣服,看也不看他一眼,抬脚离开。
他的离开让沉浸在春意中的叶清弦猛地清醒过来。
原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转,刚刚的温柔也不过是他的兴趣所致。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情动时他看来的目光总让叶清弦有一种奇怪的错觉,总觉得他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厚厚的云翳如潮水涌来,瞬间吞噬了皎月,空中骤然一暗,屋子里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又是一个想要将人逼疯的安静夜晚.......
叶清弦狼狈的躺在桌子上,将自己慢慢蜷缩起来,像个被抛弃的受伤幼崽,以一种最原始的姿势保护着自己,默默的,舔舐着血淋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