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黔王朝
大历十二年,荔波太守林盛,突然从南海引进西域巨骑夏尔马一千单八十匹,上装弩石砲,纵石如拳,名唤泼喜军。
林盛擅自出兵,携泼喜军一路南推,逼降真腊王让出吴哥城,赶其部于金边而返。
随后林盛将吴哥城的达官、高訾富人并兼其家卷尽数迁徙至荔波,因得胜归来时猎获一鹿,遂将荔波改名鹿良定都于此,占据南亚,自封黔王。
此后其长子林旉继位,和平叛大将田嗣元展开桂林大战赢得胜利。次年林旉称帝,国号大黔,改年号为元懿。以廖桂堂为丞相,加封西武侯。追封其父林盛为黔帝高祖。
元懿九年,林旉驾崩,谥黔元宗。第三十二子林墨塘与泼喜军指挥使柳宗方发动“光荣宫变”,劫杀所有兄长包括太宗,抄灭奸佞尚家,登基称帝,年号靖元。
靖元三载,
巳正。
鹿良,西市。
春寒料峭,阳光灿然。此时的鹿良城上空
万里无云,今日应该是个好天气。
随着一阵嘎吱声,西市的两扇厚重坊门被缓缓推开,一面六齿白象旗高高悬在门楣正中。外面的大街上早已聚集了十几支骆队。他们一看到旗子挂出,立刻喧腾起来。伙计们用牛皮小鞭把卧在地上的一头头骆驼赶起来,点数货箱,呼唤同伴,异国口音的叫嚷声此起彼伏。
这是最后一批在上元节前抵达鹿良的商队。他们从遥远的葱岭、大食等地出发,日夜兼程,就为了能赶上这个鹿良最重要的节日。要知道,从今晚开始,河灯节要持续足足三夜,大黔的达官贵人们花起钱来,可是毫不逊色于唐人。
橘井郡王府,朝霞绚烂,落日熔金,自是一天之中鹿阳城最美的时候,郡王府却差点着了火。
“为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都是王子公主,我就要被关在这里?”林雯很生气。
“不是不让你去,就是怕你去了之后小命不保,为什么每次相同的话都要我重新跟你说一遍?”
“所有人都跟我这么说,每次都是这一句!不让我出宫,我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圣曦山!不让我见见世面日后我要是碰到更麻烦的事情怎么办?我也要能自己保护自己才是啊。”
“你在宫里,锦衣玉食,何来麻烦?”貑司边听边笑了:“瞎担心的事倒多得很。”
林雯环着手臂,不忿地看着林貑司把那件玄青烫金的鲸鳞战甲穿在身上,来自东海的上好料子。
“林貑司,你带不带我去?”林雯走过去挡在貑司面前。
“不让。”
“就去!”
林貑司轻抬手,假意作势。
“哎你要干什么!”林雯立刻头一别过去闭上眼睛,几道锐利的银白冷光嗖嗖从袖口窜出,她耳际几股凉风划过,顺势向后一退。
“林貑司!你用蚀骨镖打我?!”
蚀骨镖在殿里绕过一圈,回到了貑司袖中他微微一笑,金色绒光照亮他英挺的面容,暗棕色的瞳仁里漾起亲昵的笑意,他俯身轻轻摸了摸嘉和的小脸。
“你连一个蚀骨镖都对付不了,”
“哼。”林雯翻了个白眼。
“走了。”
“哥…..”林雯转过身。
“怎么?”
“那你小心点。”林雯哼哼唧唧。
“荔枝酒给我留着,回来喝。”貑司说,殿门一下被推开,长风入门,少年的战袍被吹得飞扬起来,一如风中仙鹤,却是铁羽在翼,锐利如刀。
他惯会处理麻烦又棘手的突发事件,这次的事情已然彻底激发了他的斗志。他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他要证明自己可以掌握全局!
一行人出门,向着鹿良城东侧的一条偏僻小巷驶去。
一座名叫落雁楼的酒楼上。
林貑司饮酒不停,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如此潇洒的美少年饮酒,在这塞北之地,可以说是一道风景。
忽然间,酒楼的楼梯响起曼妙勾人的脚步声。唯有体态轻盈,且受过严格的训练,才能让脚步声都这样曼妙勾人。
然后香风阵阵,一群尼姑出现在酒楼里。
有酒客好奇张望过去,便有酒客捂住他的眼,让他不要看。
还有酒客不解,便有知情的酒客轻声细语。
“玉瓜庵。”
凡是听到这三个字的酒客,都一时间噤若寒蝉。
她们于附近一带,可谓恶名昭彰,不知多少良家子弟遭了她们毒手。
偏偏她们如此作恶,亦没有官府来追究,有人盛传,玉瓜庵背后有朝中权贵支持。
反正落雁楼的酒客听说这些尼姑来自玉瓜庵,都不敢偷眼瞧她们,生怕被她们盯上,而且都暗自松了口气,今日酒楼上有这位潇洒美少年在,玉瓜庵的尼姑们决计是瞧不上他们的。
“师姐,你瞧他的手,跟咱们手上如意的白玉柄都没什么分别呢。”有个尼姑指着林貑司,两眼放光。
其他尼姑都看向林貑司,神态和这个尼姑没有多少分别。
那尼姑走上前去,眼含秋波道:“小公子,你跟姐姐回去好不好。”
林貑司不答话,举觞望天,白眼无神。
为首的尼姑见师妹居然抢先一步去和这个美少年搭讪,心下愤慨。
随后猛然见到林貑司的白眼,莫名心头一颤。
哐当一声,向林貑司说话的尼姑人头落地。
无头的身体倒下,鲜血泊泊流出。
“绝冠破空无形剑,血染白眼赤瞳显,你是罗浮芝兰林貑司,钩考局三巨头之一,人称‘佛尸’!”为首的尼姑颤声说道,她双膝一软,下身竟然流出昏黄带有骚味的液体。
林貑司一蹙眉,赤瞳消散恢复了白眼。
我只想喝酒而已,你们何必如此。"
林司司一脸冷漠,看着眼前这群尼姑,就像看着垃圾一般。
为首的尼姑面色惨白,跪在地上连忙磕头道:"阿弥陀佛,林施主,您大发慈悲,饶恕我们这次吧。"
剩下的尼姑们面露惧色,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阿弥陀佛!"那尼姑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对旁边的师妹说道:"我们走!"
"是,师姐。"那师妹低声应诺,跟在这尼姑的身后离开了。
林司司回到酒桌上,拿起筷子,继续品普洱虾仁羹。
这一刻,他仿佛化为了一个普通的食客,却有一种无比优雅从容的气质。周围的人看呆了,这样一个俊俏的男子居然如此优雅地用餐。
“身如聚沫心如风,幻出无根无实性……不愧是佛尸大人啊。”穿着玫红色牡丹蟠龙袈裟的尼姑出现,幽幽地说道。她的声音宛如鬼魅,飘忽不定。
林司司闻言,不由得看了看这个诡异的女尼。
这是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尼姑,头戴木鱼帽,身穿黑色僧服,一袭玫红袈裟,胸口绣着金莲,腰间系着一串玫红璎珞。她的双眸如水清澈,鼻子秀气挺直,嘴唇娇艳欲滴,一颦一笑尽显妖娆妩媚。
赤脚,一双玉足却不惹纤毫尘埃,好似一尊观自在菩萨,超度众生。
女子肌肤胜雪,这样一位仙佛女子走来,楼下林貑司随行的骏马低头长嘶,马蹄使劲捶打地面,不仅是这头牲口,随林貑司出行的马队皆是如此。
愕然惊呆,女子如画,他知道她是谁了。
眼前女菩萨便是佛门人物谱中的川传佛教上师,补处菩萨。
这个四十几岁的老女人,林貑司本以为早已人老珠黄,即便驻颜有术,也不会青春纯澈到哪里去,可眼前女子除去身高过于高了点,容颜与二十岁女子无异,眉目慈悲,额心天生一点红痣。
林貑司心想早知这位玉瓜庵女菩萨如此明艳动人大可以讨价还价一番,双修?
这个俗不可耐的遐想念头一闪而逝,林貑司正了正心神,取出一柄枪脊似鱼骨的镔铁寒枪——渔获切。
青色罡气,包裹那把价值连城的渔获切,光彩流溢。
“没想到玉菩萨自己没来,玉瓜庵的尼姑号称打不死, 我倒要看看是否真的金刚不败之体,不过跟一个女子比斗,有点胜之不武。”
女菩萨无视林貑司的青色枪罡,赤脚前行。
补处轻轻一叹,向林貑司一拜。
若是旁人便会以为这是出家人向林貑司行礼。
事实上确实有这个意思,但不止这些。
补处菩萨一拜,便有股虚实不定的暗劲朝林貑司潮涌过来。
金玉败絮功是集刚柔于一体的上乘武学,这股暗劲随时都可能变为至刚至猛的掌力。
林貑司枪尖一动如龙挟天罡,姿势优雅,好似清风。
这套枪法源自太华剑派的清风十三式,以枪法使动剑招,虽没有剑法的锋锐,却多了数分凝实。
好似飘絮遇上泼水,补处菩萨的暗劲前进不得。
林貑司得势不饶人,欺身上前。
补处菩萨面色凝重,足下步伐玄妙,大袖飘飞,好似柳絮纷纷,虚虚实实,无从捉摸。
转瞬间,这对芝兰玉树就斗上了数十招。
两人过处,尽是木屑。
这是他们功力逸散所致。
林貑司如玉树临风而立,天庭饱满的额头升起冉冉紫烟。这是先天气功将要催发到极致的征兆。
补处菩萨目光一凝,他知道不能任由这位罗浮芝兰挥发先天气功,否则他必将陷入不利的局面。白净的手掌敷上一层淡金,以雷霆之势,劈向林貑司面门。
忽地补处菩萨身形有所迟滞,好似被一张无形大网捆住。
林貑司微微一笑,身如鬼魅般和补处菩萨对上一掌。
补处菩萨被无形之网粘住,金玉掌锐气受挫,仓促间和林貑司对上一掌,登时气血浮动。 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带着些许血腥味,面色稍有苍白。
“打打杀杀多没意思,不如随我回去,我要杀的是玉菩萨,你又不是何苦犯险。”
“要我随你回去可以,需答应我两件事。”
“第一,他日若攻入永州,我要亲手刃柳家家主柳伯温;第二,帮我祖父恢复王爵之名,并为我尚家亡人竖立墓冢。这两条缺一不可。”
第一条要求完全不用考虑可以答应;可对第二条,就困难了,尚家尚可敦当年自封大圣国师王,倒行逆施,挟持天子,废长立幼。荒淫太后、皇妃,最后被柳宗方暗杀。这要为他恢复太师之名,并立墓冢,必遭天下唾骂。
“这很有挑战性,可以。”林貑司笑了
“你会后悔的……”
“后悔没早点遇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