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天上黑云依旧翻滚,雷声肆意叫嚣。而整个禁村的结界越来越强烈,像要彻底的与世隔绝,慢慢封闭起来。
“你敢骂我?”负世听闻过现在的夙止是何等厉害,起初他并不相信以前那个怯懦的处处需要负卿庇佑的小女孩竟能拥有这样的神色,但当她对上夙止的眼睛时,才发现,她竟没有半分的胆怯。非但没有,反而更多的是愤怒,是要将他撕裂的戾气。
“啪!!”格外清脆而响亮的一巴掌,在众人膛目结舌甚至来不及反映之下甩在了西蛊之王负世的脸上。这一巴掌下手极重,负世的头被打偏了半分,五道鲜红的印子瞬间凸显出来。
“骂你?我他妈还敢打你呢。”其实说夙止没想过这一天绝对是假的。她污秽的身世,负卿从出生以来所受之苦,他至今还从未谋面的父亲,她惨死的母亲。她的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两人所赐。自己从未如此想过去杀了一个人。但此刻,夙止只想杀了他们。
负世被夙止这一巴掌扇的一愣。
扑哧。台下的浮华却极其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他跟夙止已经许久未曾谋面,却不想这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莲迟渊瞧见夙止那副模样,原本一直悬着的心竟突然跳了跳。这不知死活的小鬼。真是半分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破阵。”莲迟渊对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浮华冷声道。
“我?”浮华挑眉。
“废话。有形力量都会被弹开,用你的妖力试试。”莲迟渊虽说此时难以形容自己的心境,但他知道夙止在里面一刻就有一刻的危险,他再也不想尝试当初夙止在幻境里那般的场景了。他没有办法在眼睁睁的看着夙止受折磨而无从下手。
既然她命定已经被卷入这场战争,那他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安好。
而浮华原本被妖性吞噬的理智,也不知在哪一刻就发生了偏转,他与莲迟渊相处的这几日,说不上愉快,却好像找回了当年那种熟悉的兄弟之情。莲迟渊解救他时,在某一瞬间,他竟然也会心生怜悯。没有万恶的吧,纵使是黑暗。
“后退。”浮华手臂伸张,手心弹开。掌心之上燃烧起的红色妖火让整个周身都变得灼热起来。而东西南北那四人感受到红色火焰黄色的结界退了退。浮华嘴角一扬,便冲击而上。
两面夹击。浮华在逼退结界的那一刻,莲迟渊灵剑一舞见血封喉。
而阵内,负世气急,大喝一声,便朝夙止出击。夙止又岂是当年的夙止,秀腿一抬,踢在负世的胸口,愣是将他生生的踹出了两米。负世被灵媒扶住,红了眼。
“住手。”残火的视线从莲迟渊身上收回来,盯着眼前盛气凌人的夙止,嘴角不禁一笑。好一个眉清目秀,嚣张倨傲的可人。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阴郁的小女孩会变成现在这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残火面上是负世的大祭司。但他一直都知道,残火才是自己的主导。听到残火的怒吼,负世猛然收手。
这可逗乐了夙止,嗤笑道,“原来,西蛊之王是自己手下的一条走狗?”这是疑问也是肯定,负世从没想过夙止这当年屁都不敢放的小女子竟学的这般伶牙俐齿。
“你。”负世伸手指着她,恨不得捏死她。
“好嚣张啊。”残火靠近夙止,挑衅而玩味的盯着她看。夙止果真被这挑衅神情所吸引,对望上去。却不知这是残火的唯心术。
残火慢慢的靠近,越靠近越觉得蹊跷。凡中唯心术者,内心都可被看穿。但这夙止却干净的像一张纸,半分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看够了没有,你这个变态。你这招对我没用。”夙止在残火转变神情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跟灵媒一样的探究目光。
残火一惊,怎会。
“灵媒在哪?”夙止却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
残火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说的,是白竹的灵媒。”夙止丝毫不忌惮于他,语气又冷了一分。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思顾忌他人?看,日落之时,便是饮血经铸造之时。这次谁也阻挡不了。”残火似是憧憬又似是期待。他现在看夙止的神情就像看一件珍宝,没有什么比夙止此时更为迷人。
“既然如此。为何千方百计让莲迟渊卷入此事。你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不过是想得到我而已,何苦这般?”夙止委实想不通。
“因为练就饮血经还有一个条件,世人皆不知的条件。知道吗?”残火英俊的面容配上沙哑的话音让夙止浑身都不舒服。
“什么条件。”
“你体内脉络必将由挚爱之人开启。试想,若是饮血经阵法一旦开启,在无法接近负世的同时,要怎样才能破阵?嗯?”
“杀了,我。”夙止心里一沉。
“再试想,若饮血经一但铸成,天下苍生便在我残火之手,别说捏死一个莲迟渊,就算毁了十一国也指日可待。比起这天下苍生,他莲迟渊舍得是你的命还是天下苍生?”残火的每一句话就像在夙止心头狠狠的刺伤一箭。
本以为自己的雕虫小技已够明智,但跟眼前残火的计谋比起来,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他苦心几十年,只为这一朝。
“你告诉我,不怕我告诉莲迟渊?”夙止虽然面上保持着镇定,但心里早已翻云覆海。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你若是有机会告诉,我也不拦着。”残火低声笑笑,“世人皆因斩断情丝为天下,我偏反其道而行之。我要他天下挚爱一并失去。我要他尝试我所经历的百倍痛苦。我要这天下为我主宰陪葬!!”
“你这个禽兽。”夙止暗骂。身子腾空而起,双脚借助银柱之力朝结界冲去。碰~剧烈的碰撞。
夙止被硬生生的阻挡回来。
胸口大片大片的疼痛。腰身一弯,便吐出一口鲜血,这几日的大战已经将自己的体内耗费精光。
“阿止!!!”莲迟渊正破阵,抬眼便看见夙止嘴角血渍。低吼一声,身上盘旋而来的力量接踵而来。
手上的剑气已经成了肉眼可见旋风,像是来自天际的一把屠刀,莲迟渊反手一劈,竟硬生生的把眼前阻隔的白面具劈成了两半。而脚下大地被这弱小银剑劈的三尺深。
浮华亦是被莲迟渊这爆发的神力吓得一个激灵。这是什么怪物。
残火见状,心里一惊。
“布阵。”残火大吼。
剩余的白面具均纷纷将浮华和莲迟渊围困了起来。残火一早就知道莲迟渊并非常人,从跟他第一次交手就隐隐的感觉到了,这也是也大费周折给莲迟渊布阵的原因。他实在是对莲迟渊感兴趣的很。那股连他都惊讶的力量到此从何而来。
倘若他能撑到饮血经问世,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他。而现在莲迟渊也是残火唯一的威胁者。
天色渐晚,夙止抬起眼,之间禁村透明的结界若隐若现,结界上方暗黑的苍穹上,依旧雷电交错。靠近最西方,有红色残阳正慢慢坠落,被扑面而来的黑云替代。骄阳已经快要消声觅迹。这似乎预示着自己的命运之轮快要转动起来。
“你不就不怕负世倘若练就成饮血经,不再听你调遣吗?”夙止扶着胸口慢慢的起身,她对残火低声道。
“饮血经,我怎会让他人所有?”残火也笑。纵使负世就在眼前,他却丝毫不顾忌的说道。
“什么意思?”夙止只觉得更大的阴谋似乎还隐藏在残火这张嬉皮笑脸的皮囊之后。
“你猜猜?”残火依旧笑道。
我猜你妹。夙止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就在琢磨着该如何出去。残火之所以将她困在这祭祀台里,必定这祭祀台便是开启饮血经脉络的重要媒介。而如他所说,莲迟渊要在阻挡不住负世的时候从她这里切断饮血经修炼。也就是说,外面的人只要进得来,她就一定出的去。残火的话里还是有漏洞的。
灵媒是如何进来的?夙止用力的回响。她在入结界时感受到的那股风是从这周身的某一处没有错,雷声。当时雷声贴的如此近就好像从自己头顶炸开一般。
夙止略微抬了抬视线。莲迟渊跟浮华正被困在白面具的阵中。而看上去情况似乎不好。夙止不傻,若是普通人,按照方才莲迟渊的爆发力加上浮华那惊悚的妖术杀了他们轻而易举,而此时两人按兵不动,与白面具对峙看来。这群白面具,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
“不用妄想逃出去。”残火瞧见夙止那灵动的大眼睛,就知道她肯定在想什么坏主意。她的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残火的布阵的重点。看来这小丫头还真有几分聪慧。
“我知道我出不去。只是不甘于命运罢了。”夙止朝身后的银柱上靠了靠,尽量跟残火保持一定的距离。
“命运?”残火嗤笑。“甘不甘心都得承受。”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我相信以前的你也是懂得人情世故的,既然明白失去之苦,又何必让世人都尝试一遍。”夙止道。
“你这聪明的小鬼是在教化于我?”残火忍俊不禁。夙止这般模样当真可笑,她懂什么?她什么都不懂。
“教化说不上。但恶有恶报。纵使你千机算尽也一样,这次,你赢不了!”夙止抬起眼对他弯起眼睛笑道。纯澈的大眼睛里尽是丝丝缕缕的嘲弄。
残火望着夙止突然觉得这笑容似乎似曾相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