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夙止曾经历过无数次的挣扎,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里。她甚至已经厌倦了这种被困在黑暗中拼命去搜寻出口的感觉。但是,她却没有资格放弃。背负了太多,以至于现在想卸下都无从下手。
有一股清泉般的气息从她的眉宇间灌入,夙止的手指动了动,下一刻,睫毛剧烈的颤抖,眼帘掀开。露出那双纯透清澈的大眼睛。
睁着眼睛望着眼前密林,头顶繁茂的枝叶被日光照的通透。夙止听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令人心里万千动荡的凯旋之音。
“阿止。突围胜利了。”耳边是白竹略微兴奋的声音。
胜利了。夙止艰难的被白竹扶着起身,风中弥漫的浓重硝烟和血腥味让她刚刚苏醒的神志猛然清晰。放眼望去,遍地横尸,血流成河。焦土冷风,落花残叶。
“我离他又近了一步。”夙止喃喃。
“成将军的大军也安顿好,何时动手?”白竹道。
夙止抬眼望着堆积满敌军尸体的边境,望着离自己尚未久远的西蛊城门,眼神沉了沉。“他们现在必定是将全部的兵力都放在了城门上。若想破城而入,实属不易。”说着夙止随手抽了一只树枝,在地上绘画起来。
白竹等人便围了过来。夙止手上紧紧的攥着木枝,说实话她现在也是进退两难。西蛊边境守卫的城墙跟他们现代所比高出了太多,他们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制造木梯和大量的弓弩。而对方显然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还不等他们靠近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而至今还有一个捷径可以走那便是地下,但现在哪有时间去挖掘暗道。夙止想过派暗影去靠近城门然后破城而入,打开城门这样他们便能长驱直入。然而,现在四周守卫森严,城门又万千复杂,想打开并不容易。事到如今,只能拼一回了。
“还有多少火药。”夙止低头戳了戳小木枝。
“还有一半。已经命人去派援兵送来了,但还需要些时日。”白竹沉声道。
“一半。”夙止喃喃,将手上木枝往身边一扔,“够了。”
夙止起身,面容镇定,“事到如今,情势依旧严峻。虽然敌军损伤极其严重,但仍旧处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有力地势。所以,我们兵分三路第一路有白竹率领暗影分散城墙弓弩注意力,第二路由我带领炸开城门。第三路路西负责,在炸开城门之时,全力突围,只要破了这西蛊边境守城,进入内部,要迎和成将军拿下主城便容易许多。”
“是。”
夙止起身,大喝一声,“开战!!!”
众军列队。各司其职。
一瞬间,靠近西蛊边境,城墙外,杀声震天。
又一场血与火,泪与汗的厮杀在这个无情的战场上铺张开来。
“有人攻城,放箭!!!!”边境城墙之上有人高声吼道。
“放滚石!!!”
白竹率领的暗影在无数箭雨中挣扎。夙止偷瞄到切记,率领ABCD而上。
“碰!!!”城门之前传来惊天动地,毁天灭地的巨响。
而城门下,万千箭雨之下,夙止身上的锦衣铁甲已经残破一片。她屹立在城门之前,一剑刺穿冲上来的敌军,高声道,“杀!!!!”
“守住城门!!!!”
“城门已开!!杀进去!!!”
一瞬间,放眼望去的到处是冲锋陷阵、喊杀震天的士卒,到处是倒卧血泊、永远也不会再爬起来的死尸。他们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这三月晴空。
倘若你屹立城墙之上,就能看见城下一片片的帽顶红缨,如火焰般飞腾,汇成了一片火海,令人望而胆寒。人马过万,无边无沿,这时城下军马何止一万,看来真有投鞭断流、举手如云的庞大气势。
而,屹立在城头守军如果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会探头观望这副壮观景像的,城下那一排排为了突围正在反击的翌昼弓弩,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打击,夙止他们的弓弩不多,但派出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当然剩余的炸药被分散开来,每一颗火药飞出去,都腾起一团浓厚的黄烟,把西蛊都城轰得千疮百孔。大地撼动。
而那城池确实提炼了石原的材料制成,用粘姓极强的黄土夯打而成的,这种粘姓黄土夯打结实了之后真和水泥一样坚固,又比水泥多了几分韧姓,如今反倒成了比石块垒就的城池更好的凭仗。如果是砖石所砌的城墙,在这样的巨石轰砸下,很容易就要碎裂坍塌。
现在夙止却不想把力气浪费在这样的城墙上。直接突围都城,更佳。
城头西蛊敌军也在顽强地向城下还击着,虽然显得有些凄凉。一排排利箭在吱呀呀一阵勾魂般的弦张声后,便像蝗虫一般从城头袭向城下。那些未来得及斩断的大规模的巨大石弹,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慢慢旋转着,轰地一声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个三尺深坑,卷一蓬泥浪,疾速向前翻滚出数十丈距离,巨石辗过,一路血肉……
双方在这城上城下已经僵持了半个时辰。而守在城门的大量士兵更是炸倒了一批,又来一批踩着尸体迎刃而上,不休不止。
尽管他们占据了地利,将士用命不乏勇敢,但致命的弱点已被攻破,想挣扎也挣扎不了多久。
“杀!!!”
“杀!!!”
正面交锋终于如期而至。漫无目的的厮杀,在夙止眼前无限放大。所有人手中的武器都成了一个人肉搅拌机,残忍而麻木的斩杀着人命。
而夙止跟所有人一样,她已经看不到任何,她连最基本的防御都已经舍去,这一仗必须胜利。
而所有人都已经快遗落的角落。还有一个人在暗中看着这一切。
奉天。
苏孤容坐在王椅上,手里银色的酒杯晃了晃,指尖一弹就丢在了正跪在他面前七号脚边。
“大王息怒。”七号轻声道。
“息怒?这等情报居然这个时候才打听到,是不是有点晚?”苏孤容狡邪的眼里甚怒。
“石原万花谷事件,确实不是夙姑娘所为。而那孔明灯是阿紫所放,属下还未来得及抓住她,她便已经逃到了第一山庄。而自从流鸢死后,石原皇帝为了弥补第一山庄,所派出的人手都是一等一的,属下虽不知道,阿紫究竟跟庄主说了什么得到如此庇佑,但此次石原屡次犯我边境的举动,必跟翌昼有关。”七号道。
“区区一个石原,竟听信一个婢女几句挑拨就想虎口拔牙了?我看,是那老儿想为她女儿复仇,才留下了阿紫吧,说道阿紫,真让本王寒心。她炸死这么久,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在出现在本王面前。哈哈哈哈。也罢,凭阿紫做不出什么动作,只能说,她不过也是夙止手上的一个小棋子罢了。”苏孤容嘴角一抹笑意。
“大王。”七号启唇,四下为难。
“说。”
“西蛊边境无端燃气大战。”
“什么?”苏孤容这段时间为了处理石原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却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夙止并不在石原?”
七号点点头,“是身在西蛊昨夜今早飞鸽传书而道,这次翌昼大军来势汹汹,是抱着将西蛊覆灭的强势敌意。”
苏孤容轻轻的蹙起眉头,不应该。按道理而言,翌昼现在的视线应该是放在奉天,为何无端开始跟西蛊大战,况且,当年西蛊之战,翌昼与西蛊也签订了合约,是什么样的状况,让莲迟渊如此沉稳之人有了灭掉西蛊的心。
“还有呢?”苏孤容若有所思的道。
“大王派去青林岛的人无一生还。但在其中一个死去的暗士身上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浮华不日之前已经离开了青林岛。青林岛现在戒备森严,而公主的下落不明。”
苏孤容伸手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还有一事。只有所耳闻,但不知是否确切。”七号道。
“但说无妨。”苏孤容笑意十足。
“听闻此次大战,领头的是个女人。而渊王却不在翌昼。”
“哈哈哈。”苏孤容像是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了一般,大声笑道,“笑话。照你这么说,领兵打仗的非夙止莫属,而莲迟渊不再翌昼,也不在领兵,他身在何处?他怎么会丢下夙止。”说到这句,苏孤容突然不笑了,他眼神一紧,喃喃道,“有什么事让他在这样的时刻,竟然扔夙止一人前去冲锋前线,而自己不在她左右。”
七号被苏孤容的话也惊得一愣。对啊。怎么样都说不通。难道有什么惊天动力的大事情在她们被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被阿紫偏转了视线的时候就已经暗无声息的展开了?
而这样的事,无疑是带有毁灭性的。
“夙止的身世你可打听到了?”苏孤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说到这,七号猛然一震,“不久之前,天机阁整顿,整个天机阁关闭了起来,君莫问也不知所踪。”
苏孤容的眼神猛然放出一道精光。他起身走到台下,一脚将方才丢下的银色酒杯踩的变形,轻轻的撇过头,绝色的俊容上露出一抹兴奋不已的笑意,“夙止真是聪慧的让本王爱不释手。但再尖锐的玫瑰,也终逃脱不了被采下的命运。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