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底,夙止闭着双眼,沉着呼吸用耳朵和感官来锁定鲨鱼。原本冰凉的身体因为药效和散发出来的内力一点一点回升温度。御女经第四重,四度感官。此时夙止的感官被放大四倍,包括在水下的速度,但最多只能维持近五分钟,若五分钟之内无法杀掉鲨鱼,那就要注定丧生海底。
似乎能透过黑暗中感觉到那庞然大物,在鲨鱼冲上来的一瞬间,夙止偏着身子用剑直面而上,脱离鲨鱼直面之口,从侧面攻击。
被惹恼鲨鱼近乎疯狂的张开血盆大口追随而上,一场生死之间的追逐赛就此轰轰烈烈的展开。时间被一人一畜急速的态度无限拉长,暗潮汹涌。
逐现涟漪。浮华狡邪的双眼横扫涟漪,甲板上的海盗蠢蠢欲动,像极了欣赏一幕正在拉开的好戏。
不断有腥红的血液伴随着水波震动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水面,风浪稍停,黄昏即将消失殆尽。船上燃起无数火把。
夙止几度欲被那巨鲨吞入口中,她灵巧的身子在水下犹如初开莲花,剑姿挥洒,墨发飘荡成一道黑色的曲线。咬紧牙关,瞄准那畜生死穴等待最后一击。
甲板上的海盗无不屏住呼吸,兴奋的眼睛使身子颤抖。这无非是他们见过的最长的一场厮杀战。
片刻过后,夙止猛然在水下睁开双眼,漆黑双瞳被江水洗涤的灼人。“来吧。”一种难以言语的沸腾感贯穿夙止全身,用尽的全身的力气,握剑的手骨节发白。
一人一畜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冲撞而上,正面开战。夙止双手持剑,躲开巨鲨的巨口,瞄准它的头顶用力刺下,脚步一转身子随着手中佩剑翻转起来。剑身迅速没入巨鲨头顶深处,深送进去,随着急速的旋转。只眨眼功夫,巨鲨头顶随着旋转的剑身出现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粘稠而腥红的血液蔓延,拂过夙止全身。巨鲨挣扎余力之大,夙止连同刺进巨鲨头顶的佩剑被硬生生的撞飞。
碰的一声。
随着甲板上的无数惊呼声,夙止从水底弹飞出来。只感觉那巨大的冲力激的自己内脏猛然一震,酸辣辣的疼痛。
浮华也略微震惊。他抬眼盯着从水底弹起的青色身影,夙止墨发湿漉漉的被甩在空中,娇艳的脸上依旧从容镇定,残阳下的她就如这江上精灵,舞出一曲勾人心魂。恨透了这幅姿态。
夙止接近透支,她卯足了最后的力气,将佩剑刺在甲板上,不偏不斜浮华脚下,离他不足两公分。
在落下水的那一瞬,伸手勾起还在水面木板上苟延残喘的少年,脚下借木板之力再次腾空而起,平稳的落在甲板上。
湿发垂腰,眼神深不见底。夙止将那少年扶靠在甲板之上,黑眸盯着正玩味的看着自己的浮华,已经油尽灯枯死去的巨鲨浮出水面,眼前海盗倒吸冷气,盯着眼前这个不足十八九岁的少女,后脊背发凉。
脚步轻盈,想起已经被吊在航船后方浮肿血液全失的少年,想起浮华这个丧心病狂的刽子手,顿下脚步停在浮华面前,伸手将佩剑抽出来插入剑销。身体透支的信号在夙止耳边叫嚣,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攥起拳头,狠狠的揍在浮华那张颠倒众生的精美面容上。“好玩吧?你这个畜生。”嗓子药效已过,清脆而沙哑的婉转女声,飘扬在所有人耳里。
竟然是女人。果然是女人。
无数兵器响动的声音,林错扶住被夙止打的身子微颤的浮华,提剑而上。浮华嘴角一抹冷笑,伸手制止了林错的动作。纤细的手指抹了抹嘴角渗出的红色液体。
“你好大的胆子。”浮华恶狠狠阴冷的道。看着夙止轻声的笑,狡邪而阴郁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夙止打完之后就后悔了。她恨自己怎么就没沉住气。现在无非就是挑起了一场战争的引线,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真打起来,简直死的不能在死了。而且像浮华这种人面兽心,丧心病狂的家伙,把自己剁了一块一块的去喂鱼都不过分。眼神转了转,能拖延一时半刻等身体恢复在翻脸不迟。
语气稍微软了一些,“不就打了你一拳吗,至于这么较真吗?你先别激动,我们有话好好说。”
浮华望着眼前的女子,深感有趣,想把她玩于掌心,或者打进地狱。她就像是上天赐予这浩瀚江上的一抹最艳丽的风景,一举手一投足都无不撩人心弦。
“晚了。”浮华略微伸手将夙止一把扯进怀里。嘴唇贴在她耳垂上,戏弄道,“你好好侍奉我,我可以让你选一种死法。”
夙止眼睛蓦然睁大,她瞥眼狠狠的瞪着浮华,“开什么玩笑,你们是海盗又不是强盗。”话落胳膊肘子用力在浮华胸口猛地一顶,力度之大,脱开浮华的怀里。
林错在浮华身边捏了把冷汗。
浮华本性泄漏,他耐心极差,第一次被人连揍再打,眉头一蹙,还没说话就看见夙止往后踉跄了两步弯腰吐出一口鲜血。那鲜血红的耀眼,纯透之间飘散一股奇特的香气。让浮华浑身细胞再次叫嚣起来,指尖不自觉弯了弯。极力忍耐自己对那鲜血的渴求。
向前一步,刚朝夙止伸出手,夙止就猛然抬头,眼神一怒,“滚开。别碰我。”
浮华的胳膊顿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他从未被任何人命令过,也从未服从过任何人的命令,今个还真稀奇了,她不让自己碰,自己倒还真下不去手。
林错撇过眼睛不敢看眼前这一幕,在浮华身后的海盗无一不唏嘘。向来残暴的浮华对眼前这女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就像盯着一盘美味却无从下手。
“主上,石原商船改变了航线,朝这边过来了。”
夙止闻言大震,不由将视线打向身后,果然,有一艘商船正朝这边驶来。额角冒汗,轻轻的攥起手。
浮华盯着夙止的表情动作,突然嘴角一抹笑,对林错说,“瓮中之鳖,打。”
“且慢。”夙止大喊。
浮华似乎早就料到夙止会有此举动,似笑非笑的说,“奥?为何?”
“因为。因为。”夙止倒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支支吾吾了半天道,“我认为这不是上策。”
浮华点点头,“那何为上策?”
“你看,你们在黄浦江上占有一席之位,为何要以抢劫为主,倘若换个方式,在黄浦江设置边卡。凡所有渡江贸易需缴纳银子,按照货物大小逐一收取,并且可以征收护送货物渡江的安全税,既能造福人类还能获得正当收入,不比这样同情合理很多?再者,倘若如此,各国将不会每年出兵绞杀你们,也少了牺牲流血之事。一举多得。”夙止一板一眼的说。
浮华闻言哈哈大笑,不止浮华,整个甲板上的海盗都笑的前俯后仰。林错瞥了一眼夙止,不知道她是真单纯还是傻,不过实在可爱至极。
夙止知道自己是天方夜谭,要把一个杀戮成性,爱极了刺激惊悚之物的人变成商人是有点可笑。但流鸢的商船为何会返航。白白浪费了她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
“好了别笑了。”夙止气急。
浮华果真收敛了笑声,狭长的眼睛盯着她,烛光映衬。他妖孽般的脸上,绽放着诡异的美感,“有了束缚,活着还不如死了。”
一字一句激的夙止心肝颤动。在浮华看来,人生半分束缚不的,无论是物质还是情感。
甲板震动,从舱内出现无数身强体重,彪形大汉。个个手提大刀,将甲板站了个水泄不通。
商船行驶巨快。片刻已经和他们有了齐肩之势。
对方商船前,几抹影子被无限放大。夙止望着正稳站甲板之上的佳人流鸢,以及站在她身边的绝世公子身子几欲倾倒。被放的缓慢的心,再度急速跳起来,震得自己头晕。隔着被稳平的海风吹的摇摇晃晃的烛火,夙止一动不动的望着莲迟渊。他依旧精若天人,青衣锦缎。他依旧眼神冷漠且孤傲。他依旧用那样熟悉却陌生的眼神深深的看着她。
浮华再看到莲迟渊和他身后的路西时,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林错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主上。还攻吗?”
“初识。”流鸢站在对面商船上一眼就将夙止望进眼里,一颗心跳的极快。
夙止暗自抹了把冷汗,黑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情形她实在是预料之外。稍退了退,在浮华耳边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精致的舱内。夙止咬了咬嘴唇,“我需要先整理一下衣物。”
浮华点点头,应允。
夙止将衣物整理好,又恢复了男儿身。嗓音也调理了过来,浮华坐在貂皮座椅上侧躺着身子,一边调戏这身边的婢女,一边静静等待凭夙止耍花招。
夙止站在浮华面前,一口沉闷男声,“我们谈个条件。”
浮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