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王宫。凤阳宫。
“大王。”门外驻守的侍卫婢女被从天而降的苏孤容吓得一愣,跪了一地。
“传太医。”苏孤容低声吼了一声,一脚踢开了大殿的门。抱着夙止走了进去,床上浅色幕帘被一把扯开,苏孤容将夙止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阿止。”苏孤容轻轻地唤了声。
她娇嫩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痛苦之色,只是那双眼睛却固执地不肯睁开,将他的呼唤隔绝在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孤容望着夙止一身伤痕,傻 逼才相信她是被雷劈的。他之所以不问,不追究是因为他还想相信她,至少看在他对她百依百顺的份上,她做的所有事,所有表情和对话能有那么几分是真实的。
“大王。”太医急急忙忙地从门外进来。
苏孤容手指收回来,起身,“看。”
那太医兴许跑得急了,此时还在喘着粗气,他走到夙止身边将手中医药箱放下。手指轻轻地探到夙止脉上。微微蹙起眉头。
半晌,太医起身对苏孤容鞠了一躬,“大王,恕臣无能。夙姑娘的脉象奇特,臣前所未见。但臣敢保证这跟夙姑娘身上的外伤没有任何联系。倒像是,倒像是西蛊的一种蛊术作祟。”
苏孤容心中一跳,他是知道夙止曾中过蛊术,但那蛊术早已除去。为何现在又再次发作。“何人懂?”
太医轻轻叹了口气,“若说能懂的人,除了西蛊祭祀,这世上就有只有一个地方可解。”
苏孤容嘴角一扯,“天机阁是吗。”
太医神色顿了顿,点点头。“天机阁中人才辈出,凡天下事皆知。夙姑娘所中的蛊术,依臣所见并不像是顽疾作祟,倒像是方才才中。”
苏孤容眉心一蹙,他回过神对已经赶到门外的七号冷声道,“把莫凉给本王叫来。”
七号前脚刚停,后脚就闪身消失。却不想,所有人都光顾着回来,早已把莫凉丢在了后山。这等疏忽要是被苏孤容知道,必死无疑。召集了所有人返回寻找莫凉的踪迹。
与此同时,就在苏孤容和太医坐等唯一和夙止方才呆在一起莫凉时,夙止突然动了动手指,下一秒掀开了眼帘。
这一举动把正在商量分析对策的两人吓得不轻。只见夙止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地望着苏孤容道,“怎么了?”
苏孤容长袖一挥,忙走到夙止床边,似是宠溺又似是责怪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夙止笑眯眯地弯起眼睛,“就是刚才突然有些困倦,现在好多了。莫凉呢?”
苏孤容也在想这个问题,从刚才让七号去寻莫凉,到现在都还未回来,其中必有蹊跷。
夙止见苏孤容半天不说话,冷下脸,“你把她怎么样了?你不说不惩罚她的吗?”
苏孤容哭笑不得,他既没有说不惩罚,也没有把莫凉怎么样。“本王没惩罚,让七号去寻了。稍安勿躁。”
夙止保持着态度横了他一眼,却突然感觉自己心口蓦然闷得厉害。她伸手扶着床沿,想起身,苏孤容忙扶上她,“怎么了?难受?”
“我。”夙止本想说,胸口闷,一张嘴竟无端吐出一口鲜血。这血渍颜色红得有点透明,让她也呆住了。难道就因为自己刚才被炸了一下就成这样了,不应该,那炸药虽猛,但她还是避过了,除了腿部的创伤,身体不该如此受损。
苏孤容更是惊得心口一疼,大吼道,“愣着干嘛,把脉。”
太医忙上前替夙止把脉,这一把脉差点没哭来。根本摸不到夙止的脉象,忽隐忽现,东躲西藏,像跟他玩起了过家家。
太医急了一身汗,夙止看在眼里。她轻轻地收回手,“既然不懂,就别为难了。”
她自己已经猜了八九分。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方才突然涌上来的那股气息,分明就是她束缚浮华时那饮血经脉络的气息,若是被探到,那自己身世也势必不保。但是让她想不通的是,饮血经在自己身体里一向安静,不曾有过浮动,怎的这般无故地开始作乱,不紧打乱了自己的真气,还似乎要冒出来一般。
“臣该死。”太医跪在苏孤容身前道。
“不碍事,我自己的问题。”夙止这句话是在回复太医,却是对着苏孤容说的。
苏孤容虽然气大,但忍着对太医不厌烦地摆摆手,“滚。”
“臣这就滚。这就滚。”
那太医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夙止看着好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对苏孤容道,“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能不能说,不要问。”
苏孤容俊朗而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朝前走了两步,伸手握住了夙止的手,“我不问。什么都不问。但决不允许你有事。”
不知道窗角是不是露了风,将烛光吹进了夙止的眼里。夙止瞳仁里有细碎的光晕闪了闪,些许刺痛。她突然开始希望苏孤容能够像以前一般对她了,这样的苏孤容竟真的让夙止对他怀恨万分的心丝丝内疚。她甚至说不清楚她和苏孤容到底谁欠谁。
“莫凉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转移了话题,夙止问。
苏孤容也不跟她较真,正要答话,七号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来。“属下参见大王。”
只单单这一句话就足够让苏孤容明白了前因后果,他轻轻地起身,对夙止安抚道,“你且休息,我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不许乱跑。”
夙止也有许多疑问,但是她和苏孤容之间好像达成了一种默契。我的你别问,你的,我也不会管。点点头,便像个孩子一般窝回了被子里,只留着一双大眼睛目送苏孤容的离开。但这么安安静静的待着实在让人心急如焚,难不成是莫凉的事?偷偷地从被窝里钻出来。上了药的腿虽说还疼,但也能勉勉强强走路了。
七号站在凤阳宫外,黑色的衣服融进夜色里。他单膝跪地,“请大王责罚,莫凉不见了。属下和暗士只顾着护大王周全,将她遗落山中,方才去寻竟四处都不见她的踪迹。”
“不见了?难道她有问题?”苏孤容眼神紧了紧。
“不是她有问题,是你有问题。”这个磁性而放肆,倨傲十足的声音从凤阳宫屋顶飘散下来。
不止苏孤容,就连七号都吓得一身冷汗。这个声音,不就是。
是他。莲迟渊手里还提着小小的莫凉,下一秒莲迟渊身子一扬落在苏孤容对面的城墙上。莫凉便向一个宠物一般被他纤细有力的手指提溜着。
“莲迟渊,你好大的胆子。”苏孤容在这一刻只想笑,他盯着莲迟渊一字一句地道,“怎么?暗暗筹划了这么久,连繁锦的公主都搞到手,这会倒忍不住了?”
莲迟渊也笑,“这可不像你啊苏孤容,你不是越痛越爽吗,怎的现在对夙止这般宠溺,想得到什么?别说你不恨她,我可不信。”
“我不恨她。”苏孤容道。
莲迟渊眼神凶狠,戾气逼人,“你恨也好不恨也罢,这场戏,我不允许她演了。别他妈一个一个玩得这么开心。”
莲迟渊说完将手上的莫凉从墙上毫不留情地朝后甩了下去,苏孤容目无表情地盯着,七号没有苏孤容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莫凉小小的身子随着一道弧线急速下坠。但却没有听到意外的降落声。凤阳宫庭院,夙止一身残破不堪的衣服,她半跪在地上手里还抱着瑟瑟发抖的莫凉。“姐姐,我好怕。”
夙止的心狠狠地揪起,她本想小心翼翼去偷听苏孤容和七号的对话,却不想一出来就看见从天而将的莫凉。她伸手抚上的莫凉的头,“莫怕。没事了。没事了。”
而这个声音让站在屋顶上的他也愣住了。苏孤容对七号轻声道,“不许让任何人靠近,本王看一出好戏。”
夙止抬起眼帘,他依旧绝色如天人,潇洒塞潘安。就像一场突然闯进自己脑海中的梦。夙止抱着莫凉的手紧了紧,但是他怎么会将莫凉这样娇弱的女子这样扔下。即便莫凉是奉天的人,即便他恨奉天,但是他怎么忍心。
“姐姐,我好怕。他要杀了我。”莫凉哽咽道,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到夙止的手上。
莲迟渊身姿一闪,下一秒落在夙止面前,他手上的银剑直抵在莫凉的胸口,冷声道,“没想到你这般不识相,难不成你刚才跟我说的话也是假的?”
夙止伸出手,指尖拨开莲迟渊的剑,看着他喊了声,“迟渊。”
莲迟渊俯身一把将夙止怀中的莫凉甩在一边,将夙止扯起来。莫凉摔倒在地,疼得直哭。夙止也被他粗鲁的动作扯得浑身伤口钻心的疼痛,“你疯了?她还是孩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莲迟渊冷冷一笑,“我在干什么?你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别告诉我你这是为了我,我不需要。”
夙止被他问得一愣。竟一瞬间不知该如何答话,好像现在站在他身前的人不再是那个温暖的师兄,不再是那个她心心念念,渴求见上一面的莲迟渊。他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孤身一人出现在奉天王宫,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安好出去?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全是为了他。他疯了吗。
“夙止,你听好了。本王不玩了。游戏,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