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东北的东北,早已习惯了四季分明,习惯了寒冷的冬天占据半年时间的气候。但是始终不能适应世态炎凉。
“天冷了,去买件羽绒服吧,你都没有衣服穿了……”男人看着女人还穿着好几年前买的廉价棉衣念叨着。
女人却不以为然,“不用了,我不是有衣服么,好几件呢。”她所谓的“好几件”一件比一件古老,有一件红色羽绒服已经穿了整整十五年,款式过时不说,扣子已经坏掉好几个,有点地方硬生生磨破了洞,时不时有羽绒钻出来,一溜烟不知将飘去何处。
“对!你就不用买衣服,永远不用买!都不用穿!”男人言语中带着生气,也带着心疼。他们两口子也算是工作很不错的工薪阶层,加起来月入近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这个六线小城里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你不该买的也没买么!大冷天的,都数九了,你那鞋还能穿了么?早都坏了,你去买双鞋吧。”女人是真心想让丈夫去买点什么,什么都行,他们好像很久没为自己添衣裳鞋了。
“我先不买,还有穿的。”男的说。他们俩反正也习惯了。并不拿这些话当回事。
“那天去老妈那儿,回头她楼下邻居还念叨呢,说怎么孩子穿得那么好,她妈穿的不咋地呢。”男人手里的小视频还一个接一个的播着,电视里的花痴剧也播着。“哦。”女人似听未听,注意力全在电视上,时不时就会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
“妈妈!你又笑成一只鹅了!”女儿莫名其妙地笑着妈妈。
女人突然意识到只有她一个人在笑,“你们怎么都不笑?多有意思呀!夜华他赖在青丘不走了……哈哈哈……”也不知她看到了哪个笑点,不过就算是略微幽默一点的情节而已,每一集都要笑上许多次,脸上的笑肌好像都要僵在那里了。
“对了。我想起个事来,回头你方便的时候把热贴给她奶奶带去点,拿去两包,天气冷,贴上点行,管用。”女人说。
“啊。”男人头也没抬,随口答应,手里的小视频正在讲如何保养爱车。
“哈哈哈……”电视机前的女人一边装模作样地看书,一边看电视,此刻又笑成了一只鹅。
女人一向笑点极低。
例如,全家人一起看笑傲江湖,自然都是些有趣的段子,家人们都喜欢看。可是问题来了,大家喜欢归喜欢,通常也就开心一下罢了,不至于笑到前仰后合。
再比如,动画片有趣吧?小孩子们都爱看。她也爱看,什么《樱桃小丸子》啦,什么《喜羊羊与灰太狼》啦,什么《非人哉》啦,《叶罗丽》啦……尽管她已不再是小孩子,可她依然有一颗孩子们简单善良的心,依然是边看边小笑,从头到尾,这些动画片让她觉得:这个世界本质上仍旧是非常美好善良的,我们每个人都要努力成为一个善良的人。而一个善良的简单的人,内心也一定是简单快乐的吧。
还有,就是生活中一些有趣的事,也会使她觉得很有趣。像养花种草一类的,她总是喜欢养一些并不会开花的花,或是尽管开花却并不起眼的小花,时不时打理和照看,乐在其中。
归纳起来来说,她这个人笑点太低,很容易开心和满足。可是,如果这与你所见并不相同,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做一个笑点低的人没什么不好,单纯而善良。只是,单纯善良的人,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中已经站不稳脚跟了。这个社会喜欢杀熟,喜欢欺负老实人。讲一个这样的故事,好好思考一下吧,故事的主人公名叫于小强:
于小强,三十九岁,没钱没学历,农村人,相貌平平,能力平平。中学以前曾是学霸,后来带着对人生的诸多困惑和诸多憧憬,独自走出家门,放弃了高考,带着对一份倔强和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从祖国东北的东北出发,一路摸爬滚打,向南方奔去。他曾经一个人露宿北方的街头巷尾或是桥洞底下,也曾一个人躲在杭州的天桥底下,从北到南几千公里,你能想象么,他几乎是骑自行车到达的,他经历过多少不可思议的艰难与考验啊!就这样,他独自在外面闯荡了好几年,终于在祖国西南地区安了家。即便生活如此艰辛,他内心依然简单、执着,充满真诚与自信。
不久前,被生活所困的于小强再一次背井离乡,带着对新生活的渴盼,来到了祖国大陆最南端、改革开放最前沿,深圳,期待在这里施展他的一技之长——他当过几年程序员,这是他唯一可以谋求较好收入的技术了,据说“来了就是深圳人”,他以诚待人,也期待深圳以诚待他。
我不知道已经负债累累的他是如何凑够路费艰难踏上深圳之旅的,只知道他全无退路,因为他担子太重!西南,有他的妻子儿女等待他赚钱供养;东北,有他年迈多病的父母,他已经许久没能去探望。如果再不找一份心宜的工作,他的生活将无比艰难,让我觉得好像随时可能被某一棵稻草压倒。
这次求职并不顺利,来到深圳许多天,他前前后后应聘了许多家公司,不是薪水太低不够应付生活所需,就是人家要求太高对自己完全不满意。也可能自己对这个社会并不是太了解,所以总是找不出成功的潜规则,于是,被一次次失败反复折磨、蹂躏着……这样的状态许多天不曾改变,使他白天陷入常态化的奔波与焦灼,只能一边打零工干日结一边继续找工作,夜里则烦闷得只想骂人!
唉,这个世界太不公平!实诚的人总是被欺骗被愚弄。如果我们无法改变这个世界,那么是否我们要改变自己呢?
这真是令人困惑。明明是个简单善良的本应时时处处发现快乐的人,却被困惑包裹。我又何尝不是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