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对夫人和儿子失望了。
他和宦琳相识于微时，感情甚笃。
那时他还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却侥幸得了宦家小姐的芳心。
那会儿的宦琳还不像现在这么胖，也是眉目清秀的小美人儿，追求者众多，却是独独看上了他这么个一板一眼的读书人。
宦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是京城宦家的旁支，在当地还是十分有实力的。宦琳的爹娘原本不愿意他们二人的亲事，却因为宦琳的坚持，还是松了口。
这么多年他与宦琳夫妻二人互相扶持，日子越过越好，宦琳也越来越胖，孩子却迟迟不来。
他老娘本来说要休了宦琳，却被他一力压了下去，他不嫌宦琳胖，正如当初宦琳不嫌他穷。
坚持了这么多年，才有了秦墨这个儿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宦琳对秦墨宝贝的跟眼珠子一样。
他同宦琳夫妻情深，本想着慈母严父共同教导，可宦琳却是对孩子越来越护着，如今秦墨已经八岁了，不学无术不说，成日里还净惹事儿。
他管，宦琳护。护的秦墨敢惹的事儿越来越大。
如今沈瑶这事儿一出，秦良才是动了真怒了。
秦墨低着头道：“因为我之前，之前被沈瑶骑在背上揍过。”
宦琳像是得了令牌一样，大声道：“听到了吧老秦？是你儿子先被别人欺负才找上门的！”
“你和你娘说清楚。”秦良才声音虽然不高，却包含着威严。
“因为我之前和她说话她不理我，我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了。”秦墨越说声音越低。
宦琳抿了抿唇道：“那小姑娘也不能不理人不是？不就推倒了么？至于打人吗？真的是乡下人……”
“夫人。”秦良才打断了宦琳：“我也是乡下人。”
宦琳讷讷道：“老爷，我不是说你……”
秦良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是在说我，可是夫人，这孩子不过是被人揍了几下，就能拉帮结派的带着人找上门去打一个四岁半的小姑娘。”
“再不管，咱们的儿子真要成恶棍了啊！”
宦琳也急了：“我能怎么办？我就这一个儿子，我拼了命生下来的！当年我大出血，稳婆问我的时候我都说保孩子！这是我唯一的儿子！你对他这么冷酷，我再不护着点，这孩子得多可怜啊！”
“我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
“夫人！”秦良才满眼的心痛：“他也是我的儿子啊！”
“可你对你的儿子倒像是对犯人一般！”宦琳将秦墨拉了起来，护在了身后。
秦良才叹了口气，随后冷下了脸来，道：“你若执意如此，那咱们便……和离吧。”
宦琳的身子一僵：“和离？”
她满眼的不可置信：“老爷，妾身嫁给你这么多年，你现在居然要和我和离？”
秦良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能再看着这孩子这样下去了，你若是想要孩子，你可以带着孩子走，若是不想带，我也会管他。”
“只是你带他走，他可没有一个当知县的爹给他诚邀让他为所欲为了。若他留下，我也不会再像你这么惯着他。”
“夫人，咱们这么多年夫妻一场，我并非是对你没感情才提和离，你若还想好好过，便想想，你这样护着他，到底是爱他，还是害他！”
说罢，秦良才拂袖离开。
宦琳跌坐到了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秦墨都被吓傻了，他拉着宦琳的手，道：“娘，爹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他不过是调皮了一点，怎么就这个样子了呢？好好的一个家，难道真的要因为他散了么？
若是说秦墨一开始只是害怕，现在就是后悔了。
他有些不安的拉着宦琳的手，似乎想让宦琳给出来一个否定的答案才能安心。
可宦琳和秦良才夫妻几十载，自然知道秦良才不是一时气愤才说的这样的话。她低下头默默地垂泪，抱着秦墨问道：“儿子，若是爹和娘真的……你想跟着娘，还是跟着你爹？”
秦墨都吓傻了，他拼命地摇头道：“娘，不要，我不要你和爹和离。我这就去和爹道歉，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犯浑了！让爹原谅我！”
他猛地起身往外走去，秦良才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书房，可秦墨找了几圈都没找到，一时间急的直转圈。
正巧刘敏奉命来书房拿东西，撞到了无头苍蝇一般的秦墨，便问道：“小少爷，你这是在找大人吗？”
秦墨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问道：“刘叔叔见我爹了吗？”
刘敏叹了口气道：“大人特意交代了，不想见你。”
“刘叔叔，我爹是不是真生我气了？我这就去和爹道歉，刘叔叔你觉得爹会原谅我吗？”
刘敏是秦良才最信任的人之一，平日里和小孩们也玩的开，秦墨和他关系也不错，便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刘敏的身上。
刘敏也不想看着秦良才一家就这么分崩析离，而且他本来就知道，什么拿东西只是借口，秦良才知道秦墨会来书房，让他过来是来开导秦墨的。
“小少爷，我斗胆问你一句，你是真的恨沈瑶吗？”刘敏开口问道。
“不是啊。”秦墨快速的摇头道：“我只是不甘心被人按在地上骑着打而已，如果不是沈瑶，是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
“那我问你，你觉得你自己有错吗？”刘敏接着问道。
秦墨下意识的就想摇头，可他还没动作便顿住了。
若他真的没错，爹会这么生气么？
平心而论，爹虽然对他一直都十分严厉，但也是疼爱他的。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娘也跟着病了，他爹没有假他人之手，自己照顾他和娘亲，等到他和娘亲都好起来的时候，爹足足瘦了一圈。
秦墨犹豫着，点了点头：“可是刘叔叔，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娘从小就教我，被别人欺负了就要打回去，我哪里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