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前后,是西北里最美的时节。初夏的阳光正好,不温不燥,杨柳青青,门前的花朵也开得正盛。人们梳洗打扮、沐浴冲凉,无论是人是景,都在用一年中最好的状态迎接端午。
我喜欢蹲在院子侧面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的山和园子里无忧无虑成长的果蔬,悠哉悠哉享受着树荫下的清凉。房后的田地里,成年的蚂蚱摩擦翅膀的声音此起彼伏,吵的人心里急躁。热浪晒得石头发烫,四周的绿色被晒没了很几分,园子里的苞谷叶子卷了起来,尤其是园边儿上的一圈,似乎都要晒枯了,辣椒苗也耷拉着脑袋。
母亲在午睡,我在院子里逛游,薅一根儿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甜丝丝的青草味充满味蕾。我家的院子几乎是接近原始的,就是四周种了杨树、柳树的一块空地而已,它甚至不能被称为院子,因为在传统中国人的印象中,院子就应该是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的四合院,再不济,总该有一圈围墙,封闭的才叫院子。打打弹弓,听听四周的鸟叫,再左右晃荡一会儿,一个中午就过去了。太阳偏西,温度开始慢慢下降,母亲便开始准备端午不可缺少的一道美食--甜醅子。那时的端午还没有吃粽子这一概念,也没见过粽子长什么样子。
母亲做甜胚子的技术十分娴熟,按照风俗要煮一大锅莜麦来做甜醅子,等搁置凉了以后加入酒曲搅拌均匀,盛入到那个我洗了三四遍的大盆里,一两日以后就可以吃了。每年这个时候,我总会觉得时间过得极慢,度日如年,盆里不知道在发生什么神奇的变化,偷偷摸摸想去打开那被旧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放在炕头的大盆,又怕母亲责备,那份煎熬和期待,现在已经体会不到了。这时候麦香便弥漫在各家里。“你家的甜不甜”成了亲朋邻居晚饭闲谈最默契的话题,直到端午节这天,它终于揭开面纱登堂入室。一层层揭开布罩,打开盖子,一股浓烈的酒香味扑鼻而来。麦粒软糯香甜,底下的汁液如蜂蜜一样粘稠,又如琼浆一样酒味醇芳。也难怪甜醅还有酒醅的别名,那酒香比果酒醇厚,比醪糟米酒浓郁,小孩子吃两口就脸红不已。西北人的酒量也都是从小吃甜醅练出来的。晚饭后的清闲时间所有人的食欲,都留给了这碗最能代表西北端午风味的小吃:甜醅子。
夕阳西下,微风吹拂,端一碗甜醅子坐在院子侧面的大石头上,手里捏着姐姐正在编织的五彩绳,在欢笑声中,五彩绳越编越长,酒香味在院子里飘荡,一碗甜醅下肚,满满的满足感,大人们都说吃多了会醉,所以我们小孩也只能享受到一碗。吃完碗一放,戴上姐姐编织的五彩绳到处炫耀,大人们采来艾草柳枝插到门上祈福。等玩够了,回到家里在偷偷吃几口甜醅,“给嘴解馋,甜醅当先”,没有其他食物更能慰藉那时过节的心情。
西北有句顺口溜说:“甜醅甜,老人娃娃口水咽,一碗两碗能开胃,三碗四碗顶顿饭。”对于在外地的西北游子来说,吃了甜醅,仿佛又回到家乡,回到记忆中那个飘着浓郁甜香酒香的初夏。
甜醅还可以跟现在流行的奶茶结合,在兰州喝一杯甜醅子奶茶,Q弹的麦粒搭配丝滑的奶茶,满足滴很!
在很多西北人的印象中,过端午就是为了吃一口难得的甜醅。过了这个时节,这口美味似乎就神秘地消失不见了。所以,做甜醅变得仪式感满满,吃甜醅,是西北人用最贴近大地的方式迎接端午。
绵绵的雨夜,纷纷的雨点奏出一曲哀伤的歌,将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沉重--抒发。也许善良的夜之精灵会将这动人的消息送往你我的故乡,同样是在一个朦胧优美的夜晚,清澈的雨、温柔的夜,撑一把小小雨伞,漫步在雨夜中,与好友谈天论地,迷人的夜晚也变得扑朔迷离,何其有幸,他乡异国,能遇见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