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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不要做任何假设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在黑暗中喃喃自语。在被困的条件下,确切地说,是在我正紧紧地倚在石壁上,几个泥土方块之外就有一只咆哮的僵尸的困境中,我的选择少之又少。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试着集中注意力去呼吸,同时放空大脑,让思维流动。讽刺的是,我首先想到的却是呼吸会耗尽坟墓里所有的氧气。

我还剩多少氧气?我已经呼吸困难了吗?呼吸困难又是什么感觉?我试着感受身体内任何微小的变化,感受任何之前没有过的感觉。就在这时,我发现受伤带来的所有疼痛已经消失了。我的头和脚踝都感觉很自在。同时,我感到肚子里空无一物。我一边大口咀嚼苹果,一边想办法弄明白现在的状况。

是因为大脑缺氧我糊涂了,还是因为伤痛恢复得特别快,才让我觉得浑身轻松?说实在的,我是个超级英雄吗?这个大胆的想法给了我转瞬即逝的希望。

僵尸又开始发出低沉的嘶吼。

“我真的痊愈了吗?”我向僵尸发问,“是这个世界赋予我超级复原能力,还是因为我吃了苹果,或者吃了其他食物才拥有了超级复原能力?”

又是一声含含糊糊的低吼。

“算了,你不必回答,”我对僵尸说,“我会自己弄清楚所有事情的,因为它们都是在这里生存必须经历的过程,对吧?这是一个拥有全新规则的新世界,比如,可以远距离击打物体,或者用一个小背包就能装下很多东西。”

深呼吸让我更加冷静,使我有清晰的思维仔细思考。“我只需要弄清楚现在的真实情况,”我笃定地说,“而且我必须马上做到,然后逃出这里!”

此时,僵尸又向我吼了一声。

“当我逃出去的时候,你会像等待猎物一般等着我,所以我需要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器。一根棍棒,或者一根长矛,又或者——”

这时,僵尸发出了一声我从来没听过的,短促而尖细的吼叫。

“嘿,”我将耳朵贴在泥土上问道,“怎么了?”

它听到我说话了吗?我们真的在对话吗?

那种尖细、粗糙的吼叫不断袭来,那个怪物好像在对某样东西做出反应,也像是正在遭受痛苦的折磨。

“你还好吧?”我条件反射似的问道,“嘿,如果谈及武器伤了你的感情,我真的很抱歉,但是,客观地说,你可是想要杀死我的,所以……”就在我胡言乱语的时候,我发现吼叫声消失了。

“你还在吗?”我对着一片沉寂喊道。

我好像闻到一股从泥土里渗透进来的气味。是烟味吗?

难道那只僵尸在外面生了火,想要把我熏出来吗?僵尸还会做这些事?

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一直坐在坟墓里,我会因吸入过多烟雾而死去,我必须冒险从这里出去。我心跳加速地敲开了面前的泥土方块,随即被初升的方形太阳散发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我看不见僵尸,但能闻到它腐烂的气味,现在这股气味又混合了呛人的烟味。我敲开第二个泥土方块,小心翼翼地从坟墓中走出来,向海滩走去。我向右看,向左看,向下看,然后把鼻子拧成一团。一块腐烂的肉在我的脚边悬浮着。我提心吊胆地捡起它,同时被它的样子恶心得龇牙咧嘴。

那块腐肉的边缘像一块烧焦的汉堡肉,而且不用问就知道,那刺鼻的烟味是从哪里来的。

我飞一般穿过沙滩,心里怀疑刚才发生的事情是僵尸设下的陷阱,或许僵尸正在山上等着我呢。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这片海滩,说真的,空无一物。“嘿,该死的家伙!”我大喊着举起了那坨腐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我紧张地等了一分钟,希望这块肉的主人不要无精打采地从山上走回来。它果真没有回来。这坨令人恶心的烧焦肉块肯定是它仅剩的东西了。

但是,为什么呢?

一定是因为阳光。不过,阳光不是只能杀死吸血鬼吗?可能在我之前的世界里是这样的。“但是,”我对那块腐肉说,“我们不在原来的世界里,而且我也不能做任何假设。”我刚说完,视线就停留在那个被我挖出来的,隐蔽在悬崖边,差点儿成了我的坟墓的小洞上。我特别留意了那个由泥土方块组成的两格长、一格宽的洞顶。它为什么没有坍塌?有东西在支撑着它吗?

我回到洞里,敲掉了我头顶的两个泥土方块,然后马上跑开,以免它们落下来砸到我,随后我将它们放回原来的位置。它们竟然就那样固定住了!

“非常棒!”我笑了起来,感觉信心倍增。除了超级复原能力,把泥土方块粘在一起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巨大优势。这意味着我可以不用钉子、水泥,或者任何其他支撑物就能建造出一座庇护所。

当然,这些只是设想,并没有一个天然的庇护所在等着我。我徒步到了山顶,浏览岛屿的全貌——我勘察南边和北边的山坡,想确定附近是不是真的没有庇护所——然后极失望地重重叹了一口气。这里没有任何洞穴或者马上就能搬进去的堡垒。

但是,我看到了牛,实际上是两头牛,它们在西边的山坡吃草,大快朵颐地咀嚼着鲜美的食物。

“好吧,”我对着它们喊道,然后眼睛盯住了前方的树,“至少有一件事我猜对了,阳光能驱逐怪物。”

阳光一定驱逐了前一晚潜伏在树林里的怪物。但是它们去哪里了呢?说到去哪里,它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它们是在黄昏时刻从海里走出来的,还是像某些拙劣的恐怖片,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呢?

也许我很快就会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虽然黎明仅仅是几分钟之前的事,但太阳已经快要上升到中午的位置了。

“这里的一天究竟有多短?”我问那些惬意的牛儿。如果它们能说话,可能早就回答我了:“非常短,短到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那还真是谢谢了。”我嘲讽地说,然后转身准备走下现在被我称为“失望岭”的地方。有一瞬间,我迟疑了,我想我是不是应该燃起烽火。那不正是人们被困在荒岛上所做的事情吗?也许吧,但是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做。

而我会做的事情,就是挖掘。不借助任何工具,我赤手空拳地挖出了足够的泥土方块拼成“救命!”两个字。我想,可能一架低空飞行的飞机,或者一颗高空运行的卫星会看得到。一定会有人来救我。我仍然不放弃这个想法,一定会有人突然出现,然后把我救走,我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两个晚上,直到他们到来。我可能已经接受了这是一个新世界的设定,但是我从来没有思考过新世界真正意味着什么。虽然,或许在等待之后,我会再次迷失在大海中……

但是,我的行动却领先于我的思想。

我时刻注意着太阳,然后动身来到东边的山坡。我想在山崖上的洞穴外,用泥土造一个小屋。可是,当我看向那狭窄的洞口时才知道,只有继续挖洞才是更安全的做法。那样的话,相较于建造不结实的泥土外墙,我与危险之间就隔着一座大山的距离了。

我无法赤手空拳打穿坚硬的石头。不是吗?不要做任何假设,我提醒自己,然后举起拳头伸向那平滑的灰色石壁。我已经拥有了“远距离击打”的超能力了,也许这种能力可以击碎岩石。

但结果肯定是不行的。

“噢,噢,噢!”我每击打一下就会痛得叫出声来。是的,这个世界允许赤手空拳击打坚硬的岩石,是的,过了一段时间后我确实看起来取得了一些进展。虽然那个灰色方块没有像现实世界里的岩石一样被击碎,但我看到了一些微型的、多彩的迷你方块状裂缝从我击打的地方扩散开来。可是,就在我停下又疼又肿的拳头的瞬间,对岩石造成的所有破坏都消失了,岩石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啊,不是吧!”我愤怒地大叫,然后用力地捶了一下岩石,“噢!”接着,我又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显然,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我才拥有超级复原能力。

“怎么才能把你弄出来呢?”我向那块一声不吭,好像在暗暗嘲笑我的石头问道。

就像故事里所有在海上遇险并逃生到荒岛的人一样,使用某种工具砸开岩石显然是非常正确的做法。不过,他们通常会有一整船的资源,或者一把斧子,或者至少有一个会讲话的排球。

我有什么呢?我只有混乱的记忆和空无一物的背包。

好吧,我几乎什么都没有。

我尝试用收集到的所有物品来击打石壁,比如,树苗、泥土方块,甚至僵尸的腐肉。我以为,这个世界让所有物品都具备了凿岩机的能力。结果,它们都没有起作用,但是树苗启发了我,我打算从那些没有叶子的树上敲下一块更坚硬、更结实的木头。

我走向离我最近的大树,敲下了最下面的一块木头。

“木材啊!”我大喊着,但很快又遇到了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

那棵树不仅还直直地矗立着,而且它与地面竟然没有任何接触。

“你听好,”我试图与那棵悬空的树交流,“方块和僵尸是一回事,但这个奇怪的重力又是什么?!”

那棵悬空的树丝毫没有动静。

“好!”——我点点头,然后高高举起我骰子形状的手——“这是你的世界,应该遵循你的规则。”

几秒钟之后,我才知道这句话是多么正确。

我用原木方块击打岩石,没想到除了手感到疼痛,什么都没发生。

我皱了皱眉,为了让右手休息一下,我毫不犹豫地把原木方块放到左手上。

“什么?”我方形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我看到在我张开的左手上展开了一个发光的网格。这个网格有两条线,从上到下一条,从左到右一条,它们把我的手掌分成了四部分。当那个缩小的原木方块落入左下角的格子时,四个堆叠起来的发光木板影像在我右手上飘浮起来。

“好吧。”我紧张地说,因为我无法确定刚刚出现的情况是好是坏。我试着缓慢地收拢手指,这时,发光木板影像变成了真实的木板,同时,我左手的原木方块消失了。

“太棒了!”我激动地说,情绪也越来越高涨。

除了超级复原、远距离击打和不需要支撑就能放置方块的能力,这个世界好像还允许我把原材料瞬间变成加工好的物品。在现实世界,把原材料变成加工品会花多长时间呢?需要多少小时的砍伐、测量、割锯和打磨呢?而且还是在假定我知晓所有步骤的情况下。但在这个世界,只要把物品换到另一只手中,就能成为合成大师!

我能用这些木板做什么呢?我想了想,把堆叠起来的木板放到左手。这一次,一个微型木头方块从我的右手上飘起来。

“一个按钮。”我吸了一口气。要知道,它不是衣服上的纽扣,而是一个可以按动的按钮。新的发现让我有点儿头晕目眩,我只能想象当我按下它时会发生什么。这个按钮会把它附着的东西变得完全不同吗?它能把我变成其他物品吗?或者,它也许会召唤出一个巨大的、熠熠生辉的堡垒,里面住着一位白发神灵。他可以回答我的所有问题,也会教我怎样使用我的能量。然而,这一切不是只会发生在电影中吗?

我把位于按钮上方的手合拢,在空中抓住按钮,然后把它放在那棵悬空的树上。

……这个按钮能够把我送回家吗?!

“我准备好了。”我对着天空大喊,颤抖的手伸向了那个无所不能、无比重要的按钮。

我按下按钮。

“唉。”我叹了一口气,听到头脑中长号似的嗡嗡声,“所有的答案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当我看向剩余的木板时,又说道:“或许还有机会。”

我把三块木板分别放置在手上的格子中,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当我拿掉其中一块木板时,另外两块木板——一块放在另一块上面——在我右手上投射出四根结实的木棍影像。

“木棍!”我喊了出来,并从空中把它们抓住。我把三根木棍放进腰带,像个发狂的尼安德特人那样挥舞着第四根木棍:“我很强壮!我有武器!”

我依然沉浸在角色中。我看着身后的石壁,吼道:“我也有岩石破坏者!”

此时,我应该停止合成试验,我应该继续挖掘我的地下庇护所。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我并没有那样做。

“再试验几次,”说着,我转身背对着石壁,“然后再去挖地下庇护所。”

既然仅剩的一块木板只能用来制作按钮,我只好将它扔进腰带,接着开始敲击悬空的大树的其他部分。

我把新得到的四块木板平铺在我手上的四个网格中。接下来,它们产生的影像令我瞠目结舌。影像中,方块的侧边看起来挂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就是这样!”我喊道,同时向眼前的全新场景伸出手,想要牢牢抓住它。这些工具与我的衣服一样,都是用颜料涂上去的,但这不是问题。整个合成台,或者整个“工作台”就是一个工具。它的顶部被分成九部分,它的外观和用途与我左手上的网格非常相似。

“噢耶!”我欢呼雀跃着,跳着属于自己的胜利之舞。我跳了几下,转了一圈,又跳了一下,接着拿起剩余的木板,把它们扔到工作台上。

“让我们开始合成吧!”

最初的几次合成结果,怎么说呢,不是特别令人满意。我把两块木板并排放置,得到一个特别薄、宽度大概为一格的正方形。我把正方形放到地上,然后踩上去,突然下陷的感觉和按下按钮差不多。我发现,三块木板可以摆放出厚度为六格半的台阶。接着,我又把木板变成六块,结果我得到了两个拐角都有方洞的台阶。我把其中一个台阶放在地上,绕着它转了一圈,我踩在上面却没有任何效果,于是准备把它移除。

然而,它并没有缩回到我的手上,台阶就像个盖子似的向上翘了起来。真是不可思议,我想,现在我不需要铰链了。

我的想法在之后的试验中得到了进一步证实,当我试着把六块木板竖着放置时,得到了三扇全尺寸的门。

我把其中一扇门放在地上,看着它就那样孤零零地立着,然后我伸手把门打开。是的,那扇独立式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现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吗?为什么不直接退出工作台,立刻为这扇门造一座房子呢,或者,至少挖一个兔子洞,然后用那个“盖子”把兔子洞堵上呢?相信我,这些我都想过,我也会去做的。但是,当我看到工作台侧面用颜料画成的手持工具时,我就特别想把这些工具制作出来,因此我根本停不下来了。我是说,如果这个世界把这些工具挂在那里,那么它们一定是存在的。但是,我为什么造不出来呢?

我能感觉到,如果我再试几次,就能合成出那些手持工具了。毕竟,我的合成试验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我甚至在这个过程中吸取了另一个教训:弄清规则就能把规则从敌人变成朋友。

“再试几次。”我许诺着,并把木板放满工作台的每个格子。就在什么都没有合成出来时,我随机拿出了中间的木板。

一个盒子的影像瞬间出现了,我不是说一个盒子形状的图案,而是一个真正的盒子。我把它摆在面前,打开了没有铰链的盖子。它看起来就像固定在我背上的背包,里面还有相同数量的格子。

“数一下,”我深吸一口气,“这么多的存储空间,却没有东西可以存进去。”

在没有任何目标的情况下,我的下一个试验——用三块木板摆成V形——得到了四个空木碗。我本能地想象着木碗里装满各种各样的汤和炖菜,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接着我伸手掏出了一个苹果。

不料,我的手拒绝移动,但很快我就意识到手拒绝移动的原因。我根本就不饿。看来,这个世界只允许我在必要的时候进食,而不是我想进食就能进食。“这一点儿都不好玩,”我对着苹果说,“不过,这样的话,我永远都不会浪费食物了……如果我能找到更多食物的话。”

看着没有树叶的树干,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在天黑前找到更多苹果。但是,在寻找食物之前,我真的要着手继续挖掘庇护所了。然而,在我继续挖掘之前……

还是再试一次吧。

我在工作台上又放了一些木板,接着又添加了几块,把V形变成了U形。

起初,我想制作另一个碗,它更大,形状接近椭圆,就像一个浴缸或者……

“一艘船!”我大喊道,并将这艘船从影像中猛地拽了出来。船缩小后被我拿在手中,我跑向失望岭,然后翻了过去。

“伙计们!”我对那些正在吃草的动物喊道,“来看看这个!我造出了一艘船!”

那些牛和羊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瞥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用力咀嚼青草,这才是它们最重要的事情。

“我是来跟你们道别的!”说完,我从它们中间穿过,直冲着北边的海滩跑去。

我把小船模型放在水里,它马上就变成了一个正常大小的木船。我爬上木船,简直不敢相信它竟这么平稳。它没有左右摇摆,也没有上下浮动,而是平静地漂浮在水面上。既然木船没有发动机,也没有帆,我觉得唯一让它移动的办法就是划水。我身子向前倾,把手浸没在水里,就这样,木船突然开动了。我想,我需要做的只是向前倾。随着木船划动越来越快,我露出了笑容。

逃脱了!自由了!

“耶!”我大叫着,转身向监狱似的小岛做最后的道别。我本来想对着小岛喊一些刻薄的话,比如“就这样了,你这个傻子!”可是,当我看到小岛最后缩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地平线上时,我把这句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稍稍坐起来,放慢了速度。我眯着眼睛寻找前方的大陆,但看不到任何踪影。我回头望着小岛的方向,然而小岛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我停下来向四周望去,看到的只有无尽的天空和大海。

这就是现实。

我在想什么?我要去哪儿?逃离这座岛并不意味着逃离这个世界。至少回到岛上我还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然而,在小岛之外的地方,一切都是未知的。这本该是我在山上摆出“救命!”两个字时就要思考的问题。但那时我是安全的,而且没有像现在这样浑身湿透。

如果除了这座小岛,没有其他陆地怎么办?或者,即使有其他陆地,但是没有人居住怎么办?或者,那些人跟僵尸一样危险怎么办?或者,那里只有我昨晚见到的僵尸和其他怪物,又该怎么办?或者,更糟糕呢?

我用力吞咽着向上翻涌的胃酸,转了个方向飞速划向小岛。不过,我找不到小岛的方向。我的方向正确吗?木船前进的方向不断地变来变去,我只希望看到那微弱的绿色痕迹。

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迷路了。

“我真蠢。”我对自己发出嘘声,对自己不经思考而犯下的错误感到愤怒。

我实在太渴望回到原来的世界,以至于放弃了生存的机会。现在我又回到了初临这个世界的状态,无助又绝望。我不知道如何摆脱困境。

不久之后,我就会吃掉最后一个苹果,然后在炽热的太阳下慢慢饿死。或者,我会被一只鱿鱼吃掉。也许,有一只鱿鱼正在向我游来!

我几乎可以感觉到饥饿的触手正从大海深处升起,准备摧毁我的小船,随后把我拽入深渊。希望在它们把我撕碎之前我能淹死吧。

溺水身亡……

“恐惧使理智沉沦!”我喃喃自语,同时感到话语中隐含的力量。我的敌人并不是正在袭来的鱿鱼,而是我越来越严重的焦虑,它挤压着我的胸口,蒙蔽着我的大脑。

“恐惧使理智沉沦!”我大声喊出来,“但是我不会沉沦!”

我把手伸向腰带,不是去拿苹果,而是想拿出一个泥土方块。刚好,我在挖“救命!”的标志时收集了许多泥土方块。我闭上眼睛,沉浸在泥土富集的大地的气息里。

“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到你的兄弟姐妹,”我对泥土方块说,“我们肯定没有走出很远。这里没有洋流,而且微风也不会让我们的航线偏离太远。”

微风吹拂。

到目前为止,我只注意到风是从东向西吹来的。我抬头看天上的云,察觉到风向和太阳移动的方向是一致的。

“现在我们分清了东边和西边,”我更有信心地说道,“而且我们是从小岛的北岸出发的,当时太阳在右边,这也意味着我是朝南行驶的。”

我把泥土方块放回腰带,身体微微地向前倾……

……接着,我看到了失望岭。我松了一口气,仍把身体尽可能地前倾。

小船像刚射出的子弹一样,向海滩飞速前行,最后撞在全是沙子的北岸,粉碎成许许多多的木板和木棍。

但我不在乎。

“我做到了。”我默默地说,同时渴望我的身体能让我亲吻大地。

“哞。”一头牛正朝我走过来,沉重的声音中充满了批判的口气。

“我知道,我没有认真思考。”说着,我蹚水走上岸,开始收集小船的残骸。

“哞。”牛用它的叫声回应我。

“你是对的,”我回答道,“我应该在行动之前先想一下,这样就可以弄清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果我要在这个世界里生存,就需要一个清晰且长期的策略。”

“哞。”牛表示赞同。

“我得集中精力积累生存基础,”我继续说,“储备粮食,造一个安全的庇护所,合成工具和武器,还要专注于所有能让我生活更舒适的东西。”

我开始来回踱步,向那只看着我的动物做出强调的手势。“我要把这座岛变成安乐窝,变成安全地带,让我在这里学会这个世界的规则。当我积累了足够的生存基础,就可以寻找重要问题的答案了,比如,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怎么回家,等等。”

就在我考虑这些重要问题时,一个更大、更可怕的问题进入我的脑子里。“我能做到吗?”我问自己,“全都靠自己,没有一个人来帮我吗?”

我低头盯着画在脚上的鞋子。“没有人来保护、引导,或者,”——我几乎不能说出后面的话——“照顾我?”

我闭上眼睛,试着开启回忆,任何有关“我是谁”的回忆。“如果我是个小孩,”我浑身颤抖着说道,“那么大人们肯定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但如果我是个大人,那么我还是不记得我为自己做过什么。”那个世界的记忆在我忧愁的眼前闪过,比如,机械与奢侈品的记忆,点击屏幕就能订购任何商品的记忆,“我觉得那个现实世界已经为我做了足够多的事情,那么多的人从事着各种各样的工作,以至于没人担心任何事情。”

我看了看牛的脸:“我能把每件事情都做好吗?我能照顾好自己吗?”

“哞!”这只方形的动物给了我一声长而低沉的叫声,我认为它的意思是:“还有其他选择吗?”

“只有一个选择,”我回答道,“带着屈辱死去。”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屈服。”

“我会照顾好我自己,”我郑重其事地宣告,把绝望转变为决心,“我选择相信自己!”

“哞!”牛的回应让我听起来像是在说:“你又在吹牛了!”

“我能做到!”我咆哮似的大吼,“我能做到,而且我愿意!我……我……”我注意到太阳快下山了,“我会逃出这里!”

我的信心在我冲出树林后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在那些夜晚出没的怪物再次出现之前,我还有多少时间呢?在它们抓到我之前,我又有多少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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