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夜晚,昏暗的路灯,狭长的小巷,雪妮只觉得身旁闪过一道黑影,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提着的包就被人狠狠地拽了过去,她的手臂被拉得生疼,“啊!”她才恍然大悟,被人抢了包。“抓贼啊!”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叫出口,身旁的云杰已经循着那道黑影追了过去。雪妮踏着高跟鞋小跑着追过来时见云杰正和那贼争夺着包,慌乱之中她大叫了一声:“警察就是那个贼!”那贼闻声也是一惊,不知怎的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一闪,他就顺利脱身了,迅速逃窜而去。雪妮跑向云杰,接过他手里的包时感觉到了有温热的液体占到手上,随即她便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血!”雪妮瞪大了眼睛,慌张地抓住云杰的肩膀,“你伤哪里了?”她才明白原来刚才看到那个明晃晃的东西是刀,那贼为脱身狗急跳墙竟敢伤人!不等云杰回答她,雪妮已匆忙从包中拿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不必了,小伤而已。”云杰握住雪妮抓起手机颤抖着的手说道,“只是手臂的皮肉伤,我们自己去医院就行。”
雪妮抬眸,四目相对的瞬间是依旧的温润目光,在这点上云杰是和莫宣很相似的,她感受到了坚定与安全感,悬于一线的心才被放了下来。“那我看看,先包扎一下吧。”雪妮小心翼翼抬起他的手臂,挽起袖子,看到的却只是大片的血迹,根本无法辨清哪里是伤口。当初她是晕血的,但学了医以后很多东西都无形中被改变了,蜕变总是在痛苦磨炼之后,如今的她是那样的坚强而勇敢。雪妮从包中掏出那条自己最爱的青绿色纱巾,边敏捷地包扎边轻声说道:“忍一下马上弄好。”
在急诊手术室里,受伤手臂被冲洗干净之后伤口徒然显现。雪妮盯着伤口顿感心惊肉跳,明明这么长的一道伤口云杰却还能云淡风轻地说着“小伤而已”。缝针的时候雪妮不禁抓紧了云杰的手,足足缝了七针,她望着他,仿若每一针都扎进自己的心里,而他却面容平静。“你太傻了!钱财不过身外之物,给他就是,何必冒如此危险。”坐在急诊观察室里,雪妮仍旧久久不能平静,细细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幕真是惊魂不定,万一那贼没那么胆小好吓唬,万一那一刀伤中要害,万一伤口再深一些累及肌肉、动脉,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云杰只是淡淡一笑:“连这点责任感都没有我还算男人么。”
她皱着眉忧心忡忡地望着白炽光映照下的他,倍感这身躯分外的高大挺拔起来。
他抬起手,却突然犹豫起来,停留在半空之中,顷刻间顺势指了指雪妮的眉头,又放了下去,笑着说:“眉头都拧在一起了。”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恐怕今夜就要被留在这里观察了。”
“你不是要劝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吧?”雪妮扬起头,嘟着嘴,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固执地不肯舒展。
云杰凝视着面前这个女孩从未有过的认真模样,突然想起一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是说,你陪我聊聊天吧,这里太无聊了!”他收起凝视的目光,笑着回应道。
果然是聪明的男生,雪妮莞尔一笑,道:“我记得有一次讨论了一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正好可以继续。”
古有知己秉烛夜谈,想不到此时此地一场飞来横祸却成全了如此知己。只是,一想到地点不是什么花前月下,而是医院的急诊观察室,没有什么对酒当歌,而是观察伤情,就徒增了诙谐感和悲情气息。
清早,云杰换了药,雪妮才安心回去。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却发现莫宣并不在屋子里面。雪妮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清早6:25。这不科学啊,这么早他能去哪呢?不对!那条懒猪才不会起得那么早呢,应该是昨晚他就没在。她拿出手机想要给莫宣打电话,才发现手机早已没电自动关机了,插上电源打开手机,赫然显现出昨晚莫宣给她发的三条短信。雪妮咬着下唇悲愤填膺,为什么手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罢工呢。正当她看短信时,莫宣开门进来了。“这么早,去哪了?”雪妮惊讶地抬起头,试探着问道。
“这话是我应该问你的吧?你昨晚去哪了?”乐莫宣阴着脸反问道。
雪妮小心翼翼地蹭到莫宣面前,握着他的手,撒娇地央求道:“对不起啦!手机没电了,才看到你的短信,是我不好~~~”
莫宣抽开手,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质问道:“昨晚,在哪里?和谁?”
雪妮想起之前莫宣对云杰的态度,加之昨晚之事实在凶险,她自然不敢说实话,恐怕他又会担心又会胡乱猜忌,便垂眸应和道:“喝多了么,就……住回宿舍了。”
没料到莫宣竟从沙发上愤然跳起,将雪妮推倒在地上。“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昨晚聚餐结束后你和云杰一起走的,你们去了哪!”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无论是以前没在一起时,还是后来吵架时,雪妮都没见过此刻如此雷霆大怒的莫宣,他此刻愤怒、凶狠的模样让她怕极了。“不是!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雪妮哽咽着爬到莫宣的面前。莫宣侧过脸去不看她。“你听我解释!”雪妮揪着莫宣的裤脚央求着,“他送我回来时遇到抢包的贼,为保护我受了伤,所以昨晚一直在医院处理伤口。”
莫宣半侧过头,依旧不看她,冷笑道:“哼哼,好一个英雄救美的桥段啊!如此事迹不是该大加称赞么,何必遮掩?”
雪妮皱着眉,垂头小声嘀咕道:“我不是怕你误会么。”
“好!那你把手机落在餐馆那次呢?明明整晚没回宿舍,为什么说谎呢?也是怕我误会?”莫宣一抬腿,将裤脚从雪妮手中抽离,转过身,弯下腰,逼视着雪妮追问道。
雪妮吓得一抖,不禁往后一仰,坐在了地上,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错开莫宣的目光,那样的眼神足以将她火热的心冰封。雪妮暗想,自己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害怕呢?她抬起头,一鼓作气道:“他醉了,我总不能将他一个人丢在外面吧?”
“你这么关心他?”莫宣横眉怒目地讥讽道:“哼!醉?他就没借着醉酒的引子和你做些什么?我早就看到你们的开房记录了!”
“乐莫宣!原来我在你的心中就是一个**!”随着一声怒吼,雪妮觉得自己的心顷刻间就爆破了,炸得自己血肉模糊。
莫宣转过身去,背对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雪妮,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们都是男人,他怎么想的我岂会不知?我讨厌他看你时的眼神!”
雪妮捂着起伏的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除了奔腾的眼泪,剩下的只有哽咽而嘶哑的声音,“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对得起你!你不要……不要……自己朝三暮四的,也把别人都当做这样!”
闻此言,莫宣猛地转过头,怒视着雪妮。瞬间,整间屋子的空气都凝固了,时间也停滞了,只剩下扎心的破碎声。
“呵呵。”雪妮望着被气得面红耳赤的他竟然笑出了声,她的笑颜是如此的轻狂,仿若在蔑视着芸芸众生。
莫宣见她愤怒得几近发狂的疯样儿目光一秒都不愿再多停留,他的眼神是如此的不屑,仿若肢解了彼此的灵魂。
我以为,最残忍的事情是失去了最爱的人,然而这一刻才发现,最残忍的事情竟然是因为太爱一个人而失去了自己。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沉重的门果断地结束了所有的嘈杂,也狠狠地夹断了纠缠数载的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