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华山,朦胧的雾霭只见方寸之地。时有嫩叶不堪忍受露珠沉重,于叶尖垂落土壤之中,润泽大地。
久榻难眠,时值睡意正浓;然门外忽有练武之声,时时传入耳朵。秦啸天侧了一下身子,将那微睁的双眸又闭了回去。此刻的胡语霏双腿隐隐打颤,肌肉的酸涨之感,使人难以忍受。可她依旧一声不吭,目视着前方,口中喊道:“1、2、1,1、2、1……”小手不停出拳,却显无力。
何彩依手中紧握教鞭,轻击臂膀,左腿轻抬,还未使上多大的气力,胡语霏便因腿脚不稳倒在地上。“下盘不稳,犹如根基不定;出拳无力,何堪制敌取胜。”何彩依言罢,就见她出拳似千斤,落脚生根不惧棍棒之击。“雨伯再用力点,让这小家伙知道,什么叫马步。”
雨伯面露难色,可见小姐自提丹田一口真气,便道:“那我就不留手……”话音刚落,长棍随手一击,可脚未挪三分,棍棒却是两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武学之道,容不得弄虚作假。若还是如此懒散,我手中教鞭可不留情面。”
这时候的秦啸天,隐隐听见何彩依训斥女儿的声音,便起身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有道是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偷学他人武艺,一直是武林中的禁忌。
他好像感觉到了何彩依的眸光,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只听得她说道:“雨伯,叫那小家伙起来吃饭了。”
啸天忙回到塌上,微闭着眼睛,假装一副沉睡的样子。当雨伯微弯下身子,拍打着啸天的胳膊说道:“孩子,该起床了。”他假装轻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伸展了一下手臂,似乎还有点碰到了雨伯的身子,忙坐起身子对着雨伯说道:“雨伯,语霏起来了?为何我听见屋外有她的声音。”
雨伯转头看了一眼屋外,笑笑地说道:“她呀!一早就起来练武了。”
啸天试探着问道:“那我能去看一下她吗?”
“这当然没有问题啊!不过先把早饭吃了。”
啸天踏出门槛的那一步,他似乎瞥见了何彩依眼神中的严厉,丝毫没有当日的溺爱之色。好像在她的眼中,此刻的语霏并不是她女儿那么简单,更像是她的徒弟。
尝过清晨的稀粥,有点略带咸味,虽然桌上也并无什么菜色,却还有一丝咸菜下粥。
啸天吃完早餐,看着此刻一阵清风拂过,却还是不能擦拭掉语霏脸颊处的汗水。虽然他很羡慕,但是他知道不能逾越了武林的规矩,想学武先拜师。
语霏只是见啸天出来,便侧了下头,看了一眼啸天,便被其母喝道:“目视前方,出拳要有力,谁让你东张西望了。”其声让语霏一惊,忙摆正姿态,一板一眼地练着。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没有本事,只能成为人家案板上的猪牛。啸天不甘心,略微紧了下拳头,强忍着泪水不外流。他知道,想要在此地学武,唯有得到何彩依的亲授,才能名正言顺的学武。
啸天走到何彩依的面前,突然双膝跪地,说道:“阿姨,收我为徒吧!”望着他期盼的眼神,可是她依旧无动于衷。虽已养虎,可终究是年幼,若是学得一身本领,他日恐难制之,何彩依不得不有她的思量。
“我一女子,微末武学,恐难为师,你还是……”说着转过了头去。此时的她已然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可纵是手染血液,但却没染幼童鲜血。她身为母亲,对于孩子总有一种莫名的感情。
其实在刀口舔血的她来说,对于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唯一的期盼就是哪怕自己身死的那天,也能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
“小姐……”雨伯刚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小姐望过来的眼神,却又将到嘴的话给憋了回去。
啸天见何彩依没有收徒的意愿,可他却不能半途而废。纵然可以去其他地方拜师,可人家是否会收,又是两说,忙道:“阿姨,我只是想学点武艺傍身,求您成全吧!”说完忙磕起了头来,可是却被何彩依侧过身子说:“我不收,你且再思量一番吧!”
啸天倔强的眼神,丝毫没有妥协。双腿在时间中渐渐麻木,让一旁的语霏看着有点不忍。她向着屋子走去,只见母亲的透过窗沿,看着秦啸天。
“母亲,您收下这小哥哥吧!”说着还不停摆动着母亲的手。看着语霏那撒娇似的言语,她摇头说道:“谁允你过来,还不回去练武。”即使母亲的脸色微有变色,可是语霏依旧不听。两只雾气似的眼睛,抬头凝视着母亲。
何彩依看着女儿,却是一阵的无奈。揉了揉语霏的头,看了一眼窗外。“你母亲有这么廉价,人家一跪我就同意了。”
语霏一见,顿时喜笑颜开,说道:“母亲,这是要考验一下他吗?”看着母亲溺爱的脸色,顿时对着母亲说道:“那我出去练武了,你可不许骗我,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何彩依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不免心中一叹:“这孩子,是我管得太严了吗?”想想她从出生到现在,身边也没有一个玩伴,所以才会让她对他如此的上心。
时间不觉已是午后,突闻风中树叶摆动,飞鸟惊于枝头而散于天际。便见何彩依紧锁眉头,不由脸色忽变,叹道:“雨伯,我去去便回;此地二人,就托付于你了。”
雨伯忙将两孩童护在身后,警惕四周道:“小姐尽可放心。老朽虽已年迈,却也不是三两凡俗,能近我周身。可……小姐……”见雨伯略有担心之色,便不由哈哈大笑,以宽他心。“雨伯勿要多虑,凭我脚上轻功,天下又有几人能擒我。”雨伯一想也是,只见何彩依一阵急奔,忽而凌空踏步,几个跳跃却不见踪影了。
何彩依听着脚踏清风之声,便见前面影子留一个背面给她,双手放于后背。“我道是谁?原是二哥。真不愧为鬼算情无伤,我纵然瞒尽天下人,依旧逃不过你的鬼算。”只见那人缓缓转身,正是她二哥鬼算。
“三妹不顾他日结义之誓,致我等于危境之中,不知三妹作何解释。”
他一步一步向何彩依走去,心中顿生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不自觉得退后了一步,说道:“二哥何出此言,小妹甚是不解。”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突然脚影忽动,如若闪电。此时情无伤的脸与何彩依,不过毫米之间,忽道:“你当我不知,那林间的孩童——是谁。”声音突而高亢,让何彩依心口不免惊吓了一跳。
“我……我,我不过是见其年幼,不忍……”
“妇人之仁。”还真果如他所想,当日离去,留有后患于世。脸上忽然显示出一股狠辣,可转头一想,却又略显平静。
“那二哥此行……是奉大哥之令,还是……”
“若是大哥得知,此刻就不是我独自前来。你知道他最恨人背叛,而你一声不吭就走,只怕以为……”一阵冷笑之声,仿佛在提点着一些什么。
“二哥此行,恐有他意,不然也不会无端一人而来。”何彩依见其言语,心神不免绷紧,以防二哥突施暗手。可是这分秒之中,却无波澜之色。
相识多年,秉性也已熟知。若是谈以忠义二字,却逃不过她细腻的眼神。可是他此番到来,究竟何意,却是不知。
“哈哈……”
只见他大笑几声,说道:“现已无事,不过是想与三妹你谈个心。只怕今日一别,往日情意将灭。想想当初被人追杀之景,仿佛历历在目。”
“大哥和二哥之情,三妹铭感五内,可……江湖风云,实不是我女儿家,可轻易涉足。我倦了,也累了,只想找个地方苟延残喘几年,还望二哥成全。”说着躬身一弯,楚楚之色让人怜之。
“罢了,你走吧!从此恩义两断。”说着,踏步飞疾,转瞬便无影踪。却是让何彩依一头雾水,不明其意,究竟未何。
此刻林中独自一人,却也无趣。往回约走百米,乍一回头,身后似乎空无一人。突然心中一紧,心道:“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她紧锁着眉头,此刻不敢多想,忙疾步向屋中赶去。
时间恍若一撇,只见远方一男子,慢慢从林中出来,目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我无有伤人之意,却不可无防人之心。既然木已成舟,往后却不要怪二哥手辣。”想想一只幼虎,却被彩依所护,心头就不免泛起杀机。可是他眼中的狠辣,终归被深深隐藏在了心底。
当彩依飞疾而归,见语霏等人无事,便有点心安,可是却又说不出一种怎样的味道。
她紧锁着眉头,问道:“刚才四下无人?”
“无人……”
何彩依一听,顿有困惑。二哥此行来意,究竟是为何,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心中一叹道:“但愿无波折于此地,也好遂我隐居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