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法华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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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明府内,除了打扫巡府的仆人,皆已睡去。
明久坐在庭院内参天老杨树枝干之上,独自一人赏着深夜的明月。
他凝望着空中的明月星辰,通目的话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因果未了,劫数难逃……”
瞬间,脑海中的通目被点燃,化作一股突如其来的烈火,将他的大脑吞没。
殊不知他的额头早已流满了冷汗,脑中也如炸开般昏沉。
“在想心思么?”
明梓雯突如其来的低语把明久直接吓清醒,她正悄悄坐在他的身边,看样子似已经来了许久。
“小……小雯?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吓死我了。”
他望向明梓雯那明亮的双眼,眼中似星河般流散的瞳孔在皎洁的月光下格外靓丽。
“怎么啦,今晚月亮这么好,我怎么会舍得贪睡,让你一个人独吞。”
说着,她从挂满风铃的袋子中掏出了两颗金闪闪的小球包。
“喏,那天上集市给你买的,我知道你喜欢。”
彩云球,羽鸣地界的特产糖果,由各色甜果制成,一层层酥脆香甜,色泽艳丽的糖壳包裹着其中多汁甜蜜的果肉糖心,是羽鸣匠人的智慧工艺,也是明久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明久见彩云球,便接过撕开了糖纸,一口吞了下去,顿时甜蜜在嘴中爆开。
明梓雯看着露出笑容的明久,嘴角也自然的咧了开来。
“小雯。”
月光柔和的抚摸明久的双眼,他望向明梓雯的双眼,咀嚼的嘴也停了下来。
“嗯?怎么啦?”
“谢谢你……”
明梓雯嘻嘻的傻笑起来,并甩动起双腿,让身上的风铃随之响动。
“说吧,刚刚又在想什么心思?”
明久一愣,囫囵咽下了口中没嚼碎的糖果。
“呃……咳咳!”
明梓雯眉尖一翘,眼睛直勾勾的和明久对视,一眼似乎就能看出了他心中的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躲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明久眯起了双眼,他心里明白,明梓雯是不会知晓那段黑暗历史的,绝不会知晓。
明久无法想象绝望的厉火吞噬她的样子,她在明久心中,是唯一的净土了。
“你一定是在想铃家的大小姐铃情对吧!啧啧,次次都偷瞄人家,我注意你可好久了,要是让铃马知道,哼……”
“……哪有,这可不好瞎说。”
明梓雯掉过头去,不搭理明久,吃下了他手中的那颗糖果,碎碎念起来。
“看我说中了吧,略……就知道你那德行,惦记人家大小姐的清秀。”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府上的宁静,也打破了二人的清谈。
“来了来了,大晚上谁啊……”
硝崽带着两三个家丁拎着灯笼小跑到了门前,缓缓打开了府门。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明久看到硝崽的惊讶面容,便一跃而下,疾步跑了过去,留下明梓雯一人在树上。
“哎!等等我!切……每次都是这样。”
“这女孩是谁啊……”
“伤势好重,不救是要死的……”
明久凑到了嘀嘀咕咕的家丁们面前。
“怎么了硝崽?”
他还没听硝崽说,便看见了眼前的一切,一名身受重伤的少女倒在血泊中,还尚有一口气。
“少……少爷。”
明久拉了拉呆住的硝崽。
“愣在这干嘛,快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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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宗。”
通目跪在一座雄伟的凌霄大殿中,周围尽是魁梧狰狞的罗汉神像,死死的盯着来殿之人。
虽殿内金碧辉煌,香火鼎盛之象,但细看,皆是由无数残肢断臂拼凑的神雕与香火灯,殿壁上的恢弘金刻壁画哪是什么教会神迹,而是无数妖魔蚕食凡人,血绘人间之景。
镇殿的千面神像头颅也被斩下,只剩下染满血迹的千手残身与烛光下瘆人的暗金色。像旁站着通天教宗的天罡地煞两护法。
而在殿中央,一名诡异高大的身影拖着一名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信徒身躯,在地上划着血法阵,鲜红的经咒与诡谲无比的画符相间,阴森的烛光下,更显戾气。
通目静跪着,似在听候眼前身影的指示。他两侧各立着一根高耸的经柱,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与神像浮雕,还有早已渗入其中的血迹。
“问上神为何断首,叹众生不可回头……”
那身影念着经咒,缓缓走向了通目,定睛一看,那哪是人形,诡异生长的长臂可拖到地面,苍白如骨,臂上画满了血红的符文。
他没有了人的脑袋,取而代之的则是长着如树枝般畸角的蛇首,蛇颈有着身躯一倍多的长度,带着蛇首诡异的扭动颤着,感知吸嗅着周围的一切。
“你感知到了因果,对吗,通目……”
“是的,教宗。”
“那个孩子,他并不简单……无数厄难缠于其身,仍能保持肉体凡胎实属不易。”
说着他把手中已经断气的信徒扔到了身后早已献祭成堆的尸骨中,并用细长如虫肢般的手指划过血阵。
“莫非那孩子是……”
通目一番话让他停下了做法,通目也察觉到了异样,立刻磕头谢罪。
“对不起,教宗。”
“天眼之子早已挫骨扬灰,命数已尽,绝不可能。”
“教宗所言极是。”
教宗画完了最后一笔后,将指尖残存的鲜血贪婪的舔食干净。
“先以象数之事为重,找到活着的那对兄妹,死活不论。”
“是。”
此刻随着他口中的低语,血法阵如尘埃般悬浮起来,那堆教徒尸首顿时全部开始扭曲蜷缩起来,并开始发生变形,在烛火下化作了一只只血盆大口的妖魔。
“去杀了那帮海都之人,别让他们坏了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