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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哦!爱啊~多可悲呀!

“你跟我谈恋爱吧,学费我帮你出。”

“现在和我谈吧,每个月都给你零花钱。”

“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去你家定亲。”

“……”

每当追求者向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总会愣神许久,即使这些话听了八九十遍。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贫穷的家境成为了我心底里的一根刺,是对他人难以启齿的心事,可我的家境真的贫穷吗,我也不知道,我说不清道不明。

如果真的很贫穷,为什么父亲会全款拿下一百来方的房子,为什么母亲在供着房贷的同时还会选择去供一辆本田车,为什么他们会在我买了一条几十块的裙子时耻笑我穿便宜货呢?

可倘若他们是富有的,为什么在我初中时离婚把我忽视不给一分生活费,为什么在我念高中全宿时索求一个月三百块生活费的时候他们会争吵不休,为什么会在我想要出去外地玩想要一百来块路费时不给反而嘲笑我呢?

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总是会抱着我哭泣,她恨父亲不走正道走歪路,她恨父亲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她恨父亲常年不着家,她恨父亲欺骗了她,连带着我的出生也只是一个纯粹的意外。

只是在一个寻常的夜晚,一对年轻的情侣借着喝醉了的幌子,互相搀扶着去到廉价的宾馆放纵彼此的欲望罢了。

可谁也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夜晚,女生肚子里就孕育了一个孩子,她当时会是什么心理呢?

她会害怕,会不知所措,会生气男生为什么不做保护措施,她什么都不懂,因为她才十八岁。

男生告诉她,他会对她负责的,自小缺爱的女生信了他的甜言蜜语,信了他家里从商,信了他家是大别墅,信了他会对她好一辈子,所以她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义无反顾地跟着男生回了老家。

她不要彩礼,不要婚礼,未婚先孕的她什么都没有得到,但她相信男生会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他们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发现男生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了,可她只能宽慰自己这都是一时的,男生是不会抛弃自己的。

那天,她羊水破了,她很慌张,她想去医院,可男生家里贫穷的家境根本无力支持她去医院生产,只能找来一个接生婆替她接生孩子。

凌晨十一点,矮小的瓦砖房里,女人大汗淋漓,汗水打湿了床褥,她紧紧抓着床单,试图减轻一点痛楚,可胎儿的位置不对,始终无法顺利出生,她感到很痛苦,没人告诉过她生孩子是如此疼痛难忍的。

接生婆察觉到女人的精神状态不佳,抓着她的手鼓励她不要放弃,多想想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多想想爱自己的丈夫,随后赶忙喊女人的丈夫到跟前来哄自己的妻子,可接生婆吆喝了五六声后,始终没有人应答,询问旁人才知道,丈夫觉得这个场面他见到之后会影响自己的财运,早早去了外边的桥头跟别人谈笑风生。

被汗水浸湿了的女人听到这话后面如死灰,呆呆地望着灰暗的天花板发愣,许久之后,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下一滴眼泪。

接生婆的催促仍在她的耳边响起,还夹杂着一些旁人的窃窃私语,嘈杂的声音令她有了些许回神,她轻声道,继续吧,这次我会好好配合的。

于是,从凌晨十一点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孩子才哇哇落地,那八个小时,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样熬过来的,也没人去关心她疼不疼,身体现在怎么样。

在孩子平安落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好奇的上去围着婴儿,毕竟真的太令人好奇了,这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看到婴儿性别后,众人脸上都神色莫测,一哄作鸟兽散了。

这时,男人也终于回来了,可也混杂着一身的烟酒味,接生婆笑脸盈盈的对着男人道,恭喜你呀,得了个白白胖胖的大闺女。

男人不可置信的望着襁褓中的婴儿,咩装轻松的样子对着接生婆说,别开玩笑啦,算命的说我这孩子肯定是男丁的。

接生婆什么也没说,直直的望着男人,男人沉默片刻,仍是不死心的掀开了婴儿的小被子,随后便把婴儿交付给了自己的弟弟,自己回房间睡觉去了。

多么的可悲啊,女人生产时的无人问津与男人在外的谈笑风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那一刻,她后悔了吧,后悔没听家里人的话,后悔自己的愚昧无知,更后悔自己错信了男人。

她早应该在发现怀孕时选择去堕胎的,早应该多听听家里人的意见,早应该对男生知根知底后才作出选择,而不是草草的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

可世间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呢,后来的她憎恨男人,连带着那个无辜的婴儿也一并憎恨,可憎恨的同时,母爱的光环又仍使她爱怜着婴儿。

生活的压力压迫到她无法喘气时,她会用最刺耳的言语责备那个孩子,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现在过得这么惨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至于煎熬这么多年吗?早知道过得这么痛苦,当初就应该在厕所的隔间里选择将你扼杀在摇篮里……

于是,婴儿磕磕碰碰的一生开始了……

而这个婴儿,就是我。

我知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女孩子,也知晓自己永远不在其列,我是一个平凡的浅薄的青春路走得歪七扭八的人,我的耳边环绕着的始终是负能量,是对生活无望的声音,是对男人憎恶的声音……

哦!天呐~真不敢相信这样环境下会培育出一个什么样子的孩子。

她会是自卑的,孤独的,留守儿童的光环,父亲十年的牢狱之灾,父母不忠诚的婚姻,没有人教她什么样的是爱,她又应该怎么样去爱人,她也如女人那般,什么都没有,她的耳边始终是亲人们的互相指责、谩骂。

年幼时的她不懂得为什么自己的家人都会对彼此恶语相向,长大之后才发现,当对方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时,即使是血溶于水的母子,也是会不留一丝体面的。

哦!爱啊~多可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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