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露着雨露般的朝阳照射进室内一片温暖祥和。罗兰映着耀眼的阳光眯着眼睛盯着秦尧看个不停,高高的鼻梁、微翘的嘴唇、浓密的眉毛、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安详地闭合着。均匀的呼吸下周身散发着朝阳般的气息。
过了不久秦尧醒了过来,他默不作声地穿上罗兰递给他的T恤,一切动作都是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接着他步入浴室,哗啦啦的水流声就如跳跃的音符般击打的罗兰的内心,让她感到通体的舒畅。
这段时间秦尧的心里充满着矛盾,一是他矢志不渝坚守着自己深处魔窟肩负的责任;还有一个问题是他一直不敢正视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那就是翼鹿贩毒巢穴的实情和证据一旦传达给警方,这里将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这里留给他的不仅是层层危机和重重迷雾,还有不可见光的暗夜缠绵留下的祸患。一旦迷雾被吹散,自己的言行举止真得经得起推敲吗?
迷雾终将散去,世上永远没有后悔药卖,唯一做得是将遗憾损失降到最低。
今天已经是情报传递出去的第三天,秦尧有种预感,离破晓的黎明,天光的方亮不远了……
三天前的一幕幕至今仍旧历历在目,阔别日久的朋友——季潇潇竟然出现在他和罗兰吃饭的小餐馆里。两人在夜幕隐蔽下的角落里终于摒弃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尊重内心的感觉,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秦尧,秦尧……”罗兰破门而入,手中竟然握着把□□,她直直地走向秦尧,抬手举起□□顶在秦尧的太阳穴处。
罗兰此时两眼嫣红,脸色惨白,她咬牙狠狠地说道:“秦尧,你到底是谁?我真想用枪撬开你的头看看你都在想什么?!”罗兰犹如一头濒危的母狮发出沉痛的咆哮。
秦尧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或许此刻的沉默是他自己对罗兰唯一的怜悯。
“你说话呀!基地同盟会的人跟爸爸说你是警察派来的卧底!你-是-不-是!”罗兰一字一顿的语气里透露出绝望的挣扎:“你如果是个男人,你敢做就要敢当,我罗兰爱你就不怕被你害死!你说!”
气氛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突然“砰”的一声,仿佛是迫击炮的声音,墙面上的石灰被震得纷纷下落,眼看不远处的枪火要从窗口处飞射进来。秦尧眼疾手快一把抱住罗兰,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秦尧和罗兰一起摔在地上,从窗口飞射进一块断裂的水泥钢筋正巧砸在罗兰刚刚站着的地方。
瞬间红楼轰然倒塌,眼见它平地起,眼见它成废墟……
罗兰从瓦砾堆里爬出来,她疯狂地用双手扒着废墟里的石块,她双眼含泪,哭喊着秦尧的名字。
终于她看到了压在钢板下浑身是血的秦尧,在他胸口鲜血染红了衣衫。罗兰绝望的情绪紧紧地抓住了自己,她使劲抬住压在秦尧双腿上的钢板,但是任凭她使出浑身力气,钢板还是纹丝不动地重重地压在秦尧的腿上。罗兰痛苦地大哭着,那声音根本不像人的哭声,仿佛是野兽的嚎叫。
秦尧缓缓睁开了双眼,气息微弱地张了张嘴,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脑子很清醒知道自己不行了。他想抬手抓住什么东西,罗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秦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冲你开枪的,我以为你要……你要……抓我……呜呜呜……”罗兰泣不成声地说道。
秦尧缓了口气,气若游丝地喃喃说道:“双方交战……这里……已经……成了废墟……你想……活下来……只有……投降……”罗兰咬紧嘴唇望着他。秦尧张开嘴想呼吸到一些空气,但是却徒劳地挣扎了片刻,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答应我……好好……好……做……人……”秦尧瞪着眼睛直直地等着罗兰的回答,罗兰摇了摇头,说了句:“你若死了,我会跟你一起死!”绝望痛苦的神色闪过秦尧不再明亮的眼睛,他的胸膛起伏了几下缓缓平息没有了动静,他眼睛变成了灰色睁得大大地望着天空。
这里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罗兰明白这里的一切已经消亡,包括自己的父亲,她抬头看了看彩霞满天的天空,举起手中的枪对着自己的心脏开了一枪,“砰”的一声震碎了刚刚平静的天地。她躺在自己用生命爱着的男人怀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仿佛漾着笑意。
季潇潇用力地奔跑着,心中默念着一个男人的名字“秦尧”。
季潇潇抱住早没有气息的秦尧痛哭不已,仿佛要把压抑在内心许久的情绪全部倾斜而出。她脸上挂着的泪珠迎合夕阳的晚霞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滴滴坠在秦尧血染的脸颊上,那一双灰色的眼眸仿佛老僧入定般直视着苍穹。
突然天空中翻腾着七彩祥云,向空中撒下颗颗泛着乳白色光晕的七彩宝石,直坠向大地没入泥土。也有一些七彩宝石坠入人身上幻化成七彩水珠滴入季潇潇和秦尧的发上脸庞。瞬间仿佛变幻到另一种平行空间,秦尧灰色的眼眸渐渐幻化生机,他竟然眨了眨眼睛,苍白的嘴唇渐渐有了红润。
季潇潇抱着秦尧惊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看着渐渐幻化生机的秦尧,狂喜的情绪紧紧地抓住了自己。
“秦老师,你怎么样?你认得我吗?我是季潇潇!”季潇潇激动地语无伦次。
秦尧仿佛要回答,季潇潇一用力感觉有种外力在加持,轻松地抬起了压在秦尧腿上的钢板,滴滴七彩水珠坠入秦尧鲜血淋淋的双腿,血液竟然渐渐消逝。两条完好修长的大长腿渐渐焕发了生机,秦尧动了动还有些麻木的双腿,唯有胸口的枪伤在他一扯一动下仍旧发散着蚀骨的疼痛。
这神奇的一切笼罩在七彩玄幻的境界里,他们两个在虚空的时空里互相扶持。此时的翼鹿天与地逐渐混沌重合,狂风骤起,漩涡般的龙卷风将天地万物搅和成天昏地暗……
季潇潇怀抱着秦尧,被眼前的所见惊得目瞪口呆,忘了身之所在。突然一道闪光破空掠过,季潇潇和秦尧齐望着闪电划过,接着光的尾巴“嗖”得回转他们身旁,瞬间形成一束强光,光怪陆离下其状若银蛇将他俩团团围住一圈一圈缠绕。这时混沌苍穹之上闪现出一只凶猛蛟龙,它破空而下与地上状若银蛇的光波交融在一起,咆哮间将秦尧和季潇潇移行幻影消失在天地间。
烟消云散后这里的一切渐渐恢复如初,清明如常。
玉树红花坠满琳琅满目的精湛物件,各类宫灯争奇斗艳,异彩纷呈地绽放在热闹非凡的夜间街市上。
今晚的南越国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道里巷火树银花,一派喜气洋洋。这里的人都知道南越国国主萧伯南的女儿挂帅出征,在边城大败青蠖族侵国野心,南越百姓举国欢庆,迎接卫国女将军萧谷雪凯旋归来。
南越宫中更是一派华彩绚丽景致,络绎不绝的宾客简直踏破了富丽堂皇的南越宫门的门槛。萧伯南一脸威严地端坐在朝华殿上,一双沉寂的眼睛看不到有任何波澜,殿前山呼海啸的祝贺声在他一扬手下瞬间鸦雀无声。
骁骑军首领墨修文朗声向前跪拜道:“禀主上,兰卿公主为我南越国立下汗马功勋,南越百姓无不感恩戴德,翘首相盼,一睹公主凤仪”。
萧伯南目光凛然,沉声道:“公主虽安然回朝,但是身心疲累,需好好调养几日再做商议!”
“是”墨修文言毕恭敬退下。
灯火辉煌的宫殿旁凤仪偏殿内萧谷雪刚刚洗浴完毕,她身着一袭绯色内裳,轻若羽翼翩翩然赤足踏在殿内洒径的花瓣上步步生香。
这座偏殿是父皇疼爱不舍她离得太远,经常宣旨留她于内阁偏殿内小住。殿内放下凤霞茜纱遮住内里凤仪床鸾,宫女身居两侧,撩起茜纱帘,萧谷雪袅袅婷婷缓缓步入床榻,衣裳生香偎依在床榻。
她轻托住香腮,思绪飞绕向那日的夕阳,天色渐晚,紫霞满天,一柄冷冽闪光的剑锋直指自己的咽喉。
此时数九的寒风吹散枝头萧瑟的树叶,纷纷披披落在阔远的大地上,也同时吹醒了她沉睡的情愫。从此后虽然她曾一剑刺伤南宫少卿,鲜血随着他的喘息声汩汩流出,但是他毕竟没有为难她,所以战场上他放过了她,她才得以凯旋而归。
从那一日起,萦绕在她心头的疑虑与日俱增,搅得萧谷雪坐卧不宁:“在生死关头,南宫少卿为什么放过了自己?”
而此时的青蠖族正面临着皇族争权的大变革。青蠖族族长南宫少卿虽掌管青蠖族年日已深,但是这个曾经茹毛饮血的崇尚杀伐侵略的残暴族群,自上古时期就曾以野蛮争掠闻名。
待到南宫少卿掌权,他一系列安民自强的的治国方略曾一度使得青蠖族经济复苏,国力昌荣,百姓称赞。然而他实行的一系列利国变革也重重地触碰了族中当权者的利益,引起族廷权利动荡。皇族中觊觎皇位,取而代之之心与日俱增,当中以南宫家族嫡十一子威蝠王南宫尚平的蝠魏军谋反最深,叫嚣最盛。
当下青蠖族与南越国作战机事不密,南宫少卿挥军南下,亲征南越大军,两军于翼鹿遭遇作战,历时二十天的惨烈战争,原本处于战况优势的青蠖军竟意外败北。南宫少卿伤重回宫的消息不胫而走,威蝠王一连其余九王,密定于本日戌时兵谏青澜殿。
夜色微茫,华灯初上的青澜殿内南宫少卿刚刚由太医卫诊视伤口,敷上新晋的玉兰药石。他满脸倦意,眼中却幽黑无底,一袭白色内裳浅露强健肌肤,胸部伤口浸药的痛感逐渐加重,他心下了然,必是药物在起作用。太医卫毕恭毕敬在旁侍奉,悄然无声,他们知道圣主喜静,所以简明扼要阐述完毕,各司其职,静水无澜。
突然青澜殿外掠过一只巨大翅膀的怪鸟,叫声异常凄厉,惊人一跳,闻者惊心动魄。青澜殿护卫军齐刷刷立戟于门外,阵势浩然。
檐下起风,沉重的朱漆描金殿门被缓缓推开,一纵护卫军迈过金槛步了进来,急忙俯身跪拜回禀圣主道:“启禀圣主,刚刚殿外忽现一大鹏怪鸟惊惧鸣叫,此时已遁入西南方天际不见踪影。”
南宫少卿移步殿门外只见庭前寂然寥寥,刚刚凄厉鸣叫之势仿佛如梦幻缥缈,他心中不免升起不祥预感。宫殿门外护卫军轻甲利剑匍匐在地,南宫少卿轻轻一拂手,侍从急步上前,躬身附耳领命。
“即刻传钦天监冯莫龙来见!”
“遵旨。”侍从领命快步赶去钦天监。
钦天监冯莫龙领命赶至青澜殿,振衣欲跪,南宫少卿眼波凌冽一扫众人,众人躬身离去。
“冯莫龙,你该当何罪!”南宫圣主目光一沉,眼中幽黑无底。
冯莫龙震惊之下,双腿发颤一软跪倒在地,颤声回禀道:“圣主息怒,小人不敢,不敢……请圣主明鉴。”
南宫圣主早已明察十一王爷南宫尚平欲意谋反,并且联名钦天监做下天意授柄之计,南宫少卿心内杀意已起。
南宫少卿眼神一凛,斥问道:“此次翼鹿战事,你们钦天监也是功劳不小,之前上奏什么南越国有吞并青蠖族之野心,大力主张先吞并立于主导不败之地,并向民间散布南越野心,激起民情,最终群情激奋联名吏部上书主战不怠,是也不是?”
冯莫龙跪伏地上,浑身战栗,圣主吐出的每一字仿若雪天寒锥字字刺入他的心头。
“启禀圣主,一月前蝠王殿下来过钦天监,放话以微臣全家老小性命威胁,微臣……微臣才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求圣主饶命……饶命……”冯莫龙如竹笋倒豆子一般将实情全盘托出。
南宫少卿闭目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心口传来阵痛袭向四肢百骸。
此前老十一纵是暗下黑手,觊觎皇位,意欲夺权,他总是顾念骨肉之情,一再忍耐。但此间已上升到弑君谋逆,祸乱朝政,纵有千种顾念,也是顾不得了。
兰台古道,数骑自东南向飞驰而过,落下滚滚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