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才子?容县令长侄子?”陈大仁在家中听见这个名字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一直都听着的是自家乖女说他如何如何的好,现在被欺负了?但是被欺负了和还要投钱有什么关系?
“他骂我,我不高兴了。爹爹可都没有骂过呢,爹爹继续给私塾投钱,让大塾师赶他出去!”话本子里怎么说来着的,得不到的就毁灭掉。那天容白术和她谈话了之后,她确实是觉着自己好像是错了吧。但是后来她想想不对呀,她是府中娇女,她爹可是首富,她想做些什么不行,凭什么就是她错了。
“骂你啥了?”陈大仁小声问道,要是换了别人还好说,这容县令长的侄子,怕还是有些棘手啊。
陈菲菲秀眉一皱,娇嗔着双脚跺地“他骂我,骂我,你还要问我骂什么,呜呜呜~”
见乖女一副马上要落泪的模样,陈大仁心头一紧,一时手足无措“好了,别哭啊宝儿。爹爹明日就去找大塾师!”
陈菲菲这才罢休,装模作样的咬了咬下嘴唇,一副可怜模样,犹豫点了点头。
薄之初可被这消息惊得差点走不动路,她弯着腰,快步顺着墙边溜出了私塾。瞧了一眼在门口候着的华芝,慌忙说了一声“华芝,走我们上马车,去容府。”
华芝看着一脸慌张的薄之初,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抓紧抱她小姐上了马车,让车夫扬起了马鞭就是往那容府赶。
可走到一半,突然听到薄之初说道“不去了不去了,算了,先打道回府吧。”薄之初本打算将此事告知容白术,她想他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只是她突然想到了学子们都在说童试在即,那些备考的学子们,都紧张的要紧,一心都在那圣贤书上了。白术似是也要考童试,她不想让他分心了。
怀揣着一肚子心事,薄之初回了府,吃饭也魂不守舍的,睡觉更是难以入睡,辗转反侧的,三更了,她娘亲过来准备给她拉一拉被子,发现这丫头还没有睡,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初初,有心事?”刚刚吃饭的时候,慕容青阳瞧见这丫头平日最讨厌的胡萝卜都吃下去两根,已经问了一遍了,那丫头犹豫的摇头了,她就没有再问了。
薄之初下定了决心,坐了起来,“娘亲,他们要把白术赶出书院。”
原是为了容府小少爷的事情,慕容青阳看着眼前这小丫头一脸担忧的模样,伸手将她两鬓有些杂乱的头发理了理“初初,具体怎么回事,你从头慢慢说。”
薄之初点了点头,从她被陈菲菲围困在巷子之中开始说起了。
慕容青阳平日里都是副温柔贤淑的模样,听清楚来龙去脉后,眼神中不禁带了凌厉。她原以为容府少爷只是怜悯她家丫头,看她年幼又孤身一人回家,才日日送她回家,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茬。不过八岁孩童,这搬弄是非的本事可真厉害呀。
“娘亲,我们该怎么样,白术马上又要参加童试了,我怕他分心了。”薄之初一脸愁容,她记得容白术教她的,要找靠山,可是现下这情况她找谁呀,只能期盼着娘亲能有些法子。
慕容青阳伸手搂住薄之初,鼻头不禁酸涩“初初,你这傻丫头,在私塾里被欺负了也不吭声,现在还担心别人。”
好长一段时间都有容白术的陪伴,那个白衣少年日日守护,她似乎都要忘记那段不愉快的事情了。薄之初从慕容青阳的怀里钻出来,探出个小脑袋,下巴搁在她娘亲的肩膀上,软软糯糯的说着“娘亲,我没事,都过去啦。但是白术,好像过不去了。”
慕容青阳不禁笑出声“小丫头片子,两句三句还离不开白术了。”
薄之初嘿嘿一笑“娘亲,快想想法子罢。”
慕容青阳眼眸微敛,心中盘算了一下时间,她身边的暗卫天露白时也该办好事情回来了。“你夜叔,这两天应该会回来了,让他去解决。”
夜叔,只所以叫夜叔是因为他整天穿着一袭黑衣,当然了在白日是见不到他的,也不是,在晚上也见不着他。娘亲说夜叔是只能活在黑夜里的存在,她不太懂,娘亲又说夜叔的存在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存在,哪怕是李嬷嬷哪怕是老韶头,这是慕容家的暗卫。
好吧,她似懂非懂了,反正就是夜叔很牛的意思吧。
薄之初特地放低着声音“夜叔,很厉害,他一定能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吧。”
慕容青阳轻笑配合着她,轻声说道“是的,所以初初安心睡觉吧,明天就好了。”
娘亲的话似是带着安抚人心的神奇魔力,薄之初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架了,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天露白时,一袭黑衣劲装的男子在陈府屋顶悄然而至,似是早已了然府中布局,径直蹿到了陈大仁的屋子上头,他低头看了一眼伏在府中的那些所谓护卫,那个靠在墙角的,那个坐在台阶上的,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眼眸中带着不屑,悄无声息的落地,悄悄打开了侧窗翻了进去。寒光一闪,明月剑出鞘,剑头直指那个酣睡的陈大仁。
睡梦中的陈大仁,突感觉一股冷气袭来,哆嗦的睁开了眼,这一睁眼,吓的马上要大喊起来,只见那蒙着黑面巾的男子双手往他脖颈处点了两下,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他急中生智被窝里的手掐着他的夫人,可是身旁人毫无反应,他的眼珠悄悄的撇过去,只见他的夫人脑门上插了跟细长的银针。
他差点被眼前这一幕给惊的昏死过去,眼前那男子恰逢其时的开口说话了“别晕,晕了都得死。”
陈大仁咬着牙,坚挺着。
“想活命,就别生事。今年南安私塾必须出个秀才来,你懂吧,别生事。”夜毫无感情的开口,那双凌厉的眸子逼得人直哆嗦。
陈大仁慌忙点头“知道,知道。”他发现自己突然又能说话了,眼珠子一转“来。”
话没说完,又说不出话来了,只见那男子的剑在他眼前这么一晃,他只觉得胸前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衣服已经稀碎。
“别耍花招。”这声警告,让陈大仁脸色发白,眼前的黑衣男子功夫竟然如此出神入化,他根本不敢再动弹,眼睛里开始闪了泪花,他点了点头。
“我投钱投钱,不生事。”陈大仁干脆从被窝里出来,不停的朝着黑衣男子磕头,此时什么尊严早就抛到了脚后跟去了,活命要紧。
“行,信你一回,若是让我发现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你的皮囊就会像你衣服一样了。”夜轻飘飘的说着,仿佛这如同捏死蝼蚁一般简单。
“知道了,知道了”陈大仁还在那磕着头,直到看见夜准备走了,他又问了一句“你是容府小少爷派来的?”
“不是,不该问的你别问,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夜收起了他的明月剑,背过身去“离南安私塾远点,别生事,记住这个就行。”话毕,就不见了踪影。
陈大仁瘫坐在床边,余光又看了一眼自己夫人,那头上插着的银针也不见了踪影,他一身冷汗,这是造了啥孽。
经过此事之后,他家乖女只要一提及南安私塾,他立马冷了脸,捂住陈菲菲的嘴,让她不要多言,到后面甚至第一次关了他乖女禁闭,他也是为了女儿好啊,谁能知道这南安一破私塾竟然有个高手在后面护着。
所以后面他只是狠狠地投钱,好生照顾着南安私塾中的每个学子,家里有点什么难处的,他都去帮个忙,积点德,避免那晚的黑衣人再找上门,毕竟能花钱摆平的,那都不算事儿。
薄之初还年幼自然是不知道这般电光火石般的事迹,慕容青阳只和她说了夜叔带着他的明月剑去摆平了,薄之初也没有细想,日子一天天的过,也没有听见容白术被赶出去的消息,她提起的心自然放了下去。
“娘亲,白术中了秀才,日后回去京都当大官吗?”薄之初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娘亲。
“那孩子聪慧,日后定是有大好前程的。”
京都呐,很远。在大梁的北边,她和娘亲当初马不停蹄的赶,赶了个把月才到的南安。京都呐,让娘亲伤心的地方,很伤心的那种,天天悄悄地哭。薄之初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她想她以后都是会陪着娘亲的,那定是在南安的,而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终归是要去属于他的地方的。
他们的相逢,还真的只是萍水相逢。
“小丫头,怎么一脸的伤心?”
薄之初扯着嘴角笑了笑,她不想让娘亲伤心。
又是这般隐藏起自己的心事,这六岁的孩童,心事重呢。慕容青阳一脸无奈,但是也想的到了“小丫头好好学习,日后也能有大好前程。”她想到的就是,自己孩子醋了,以为自己夸别人,自己孩子醋了。
可是她会错了意,她家孩子只是不想和自己心尖尖上的朋友隔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