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这院子真大！
牛进财一踏入莫府就忍不住赞叹，大门气派就不说了，一进门更是让人眼前一宽，这个前厅院子的面积足有一个篮球场大。
院子的地面都是青砖铺就，中间则是有一条白玉石铺的小路直达前厅门前，小路旁有数个花圃点缀，整个院子里没有多余物事阻碍视线，一眼看上去极为清爽，这种极简大气的风格牛进财还是很喜欢的。
沿着白玉石小路穿过前厅后又是一个院落，这是中庭院，面积比前院只是略小，中院的布置也极为清爽，只比前院多了几棵青松以及一座八角亭。
八角亭在院子中央，亭中是石桌石凳，此时在石桌上正有一个小碳炉煮着茶，淡淡白雾升腾间有隐隐茶香传来。
这时候客厅走出来两人，牛进财远远一见顿时咧嘴笑了，挥手道：“哈喽老莫，好久不见啊。”
“什么好久不见，这才几天！”莫掌柜没好气的应道。
他身边的吴老先生却是有点懵，这个乡下少年就是牛神童？
就是那个五岁写出桃花源记，如今更是写出明月几时有的桃源牛神童？
牛进财快步走了过来，莫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像长高一点点了。”
这老莫怕是有执念吧，一直揪着自己的身高不放，牛进财很无语，不容置疑的说道：“老莫你等着吧，再过两年我就会高你半个头。”
莫掌柜心中不以为然，还高我半头呢，能与娇娇一般高我就心满意足了。转身介绍道：“这是大儒吴思正老先生，想必你也听说过。”
这个还真听说过，万丘群山虽然很大，其间英雄无数，但偌大的万丘群山之间能称大儒的也就这么一位。牛进财拱手抱拳道：“吴老先生大名我自然是早有所闻，今日得见也是荣幸至极。”
吴老先生上下打量牛进财，抚须笑道：“牛神童之名我也是闻之久矣，尤其是今日挟一诗一词之威，大名已经是如雷贯耳了。”
“老先生过誉了。”
牛进财再次抱拳，读书人的礼节过于繁琐，牛进财实在不耐烦那些讲究，所以就算是面对吴老先生这样一代大儒他行的也是最简单的江湖礼数。
吴老先生心道这牛神童果然不同常人，明明是个才学过人的读书人，其衣着相貌言行举止却更像是一个江湖草莽，就连行个礼都是这般草率，这要换做别的后进小辈见到自己第一反应都是跪地叩首的。
莫掌柜倒是不觉得奇怪，或者说就是牛进财的不拘俗礼反倒入了他的眼，他虽然也是一个读书人，却是最烦那些酸儒做派。
连牛进财与吴老先生的一句客套对话都让他有点别扭，不耐烦的插话道：“牛小子你也别客气，叫你来就是一起吃个饭，老吴是我至交，你叫一声伯伯就行了。”
“对，就叫伯伯。”吴老先生哈哈一笑，他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与不同寻常的人相处自然就不能走寻常路，所以他的笑声也多了几分江湖豪气。
三人走进亭中围桌而坐，一个婢女跟了上来帮几人斟茶。
吴老先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深深的看了一眼牛进财后突然说道：“我乍一见到明月词就按捺不住直奔莫府而来，心中只想见见传闻中的牛神童究竟是个啥模样，此时当真见到了却是大失所望。”
莫掌柜与吴老先生相交日久，知道这个老先生虽然是个暴脾气，嘴也有点毒，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给人难堪，更别说这人还是牛神童了，这话肯定还有下文，于是微微一笑捧哏道：“不知道牛小子哪里让老先生失望了？”
牛进财楞了一下，这老先生不按常理出牌啊，读书人讲的是一个和光同尘，哪有当人面说这种话的？
呵，这个老头倒是有点意思。
“牛神童衣着简朴不戴配饰，脚大手大相貌粗粝，连头发都是如此的不讲究，当真是让老夫大失所望啊。”吴老先生的语气依旧很不客气，但眼神之中却有笑意。
此时牛进财穿的是桃源村自产的寻常布料的衣服，至于莫大小姐送给他和方天宝的那两套昂贵的衣服已经被他收进包袱了，准备带回去给桂婶妞妞她们改做衣服，主要还是那两套衣服虽然料子极佳，但穿在身上怎么都不得劲儿。
吴老先生说的倒是不差，他的着装也确实简朴，形象外貌就更不用说了，全身上下都看不出半分读书人的讲究模样。
吴老先生说完这话后却是长叹一声，又道：“我失望的当然不是牛神童，我失望的是那些所谓的读书人，他们言必谈古，穿必锦缎，行必车马，吃必珍馐，住必玉堂。一个个修须修面修发修容，个个都是翩翩临风佳公子，面如冠玉俏郎君。”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语气也加重了：“可他们就是不修文不修德不修心不修性，外是一金玉，内是一草包……。”
莫掌柜失笑，赶紧打断道：“好了好了，老吴你又开始愤世了。”
牛进财心中暗笑，敢情这个老头还是个愤世嫉俗的喷子，嘴也够毒的。
吴老先生发完牢骚自个儿也忍不住笑起来：“我这是见到牛神童有感啊，对比之下实在是忍不住，真正有才学的人从不会去讲那些个花架子，一个个装腔作势人模狗样的。”
果然是个喷子，牛进财忍笑说道：“老先生还是叫我富贵吧，村里的长辈们都是这么喊的。”
富贵这个名字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土味儿，相信只要是读过两本书的都会很抗拒这么一个寒碜的名字，但牛进财说的却是极其坦然，一点都不觉得这么一个土的掉渣的名字会侮辱他读书人的身份。
他的这份坦然气度让吴老先生对他的欣赏更加重了三分，举起茶杯道：“富贵，虽然我的年纪足以做你爷爷，但既然你与老莫可以如友人一般相处，那对我当然也可以这般嘛，以后叫我老吴就成，今儿以茶代酒，咱们干一杯。”
没想到名闻天下的吴大儒不但是个毒舌喷子，做人还这么随便。
不过我喜欢……牛进财赶紧举起茶杯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吴，认识你很高兴。”
“我也高兴，很高兴。”吴老先生哈哈笑着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牛进财能被眼高于顶的吴老先生如此看重并愿意平辈相交，莫掌柜也很高兴，我果然是独具慧眼。
他笑呵呵的跟着两人也举着茶杯一饮而尽，随即一脸得意的问道：“你们觉得我这茶如何？”
吴老先生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牛进财，他想看看牛进财怎么评价这个茶。
一个好字走天下的富贵同学懂个屁的茶，只能装模作样的回味一下说道：“好茶！”
这个回答也太草率了，随便来个莽夫也要比这个答案要多几个字，莫掌柜在桃源村就习惯性跟牛进财斗嘴的，此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于是追问道：“好在哪里？”
牛进财心里MMP，老子怎么知道这茶好在哪里，除了一个好字，我还会说真特么好喝！
嘴上却是淡淡的说道：“茶这东西不就是用来喝的嘛，好喝就行了，难道老莫你还有其他说法？”
莫掌柜一脸鄙夷：“我这茶乃是千年古树之上采摘而来，这古树一年就只能采一次嫩芽成茶，一年下来所产也不过数两而已，珍贵之极。我也是托了人情花了重金才求得二两茶，却没想到这样珍贵的好茶在你牛小子嘴里就落得个好喝的评价，呵呵，呵呵！”
“没想到老莫你喝茶居然这般讲究，果然是吃必珍馐，喝必佳酿之人。”面对莫掌柜的冷嘲热讽，牛进财不慌不忙微笑说道。
他这话引用的是吴老先生刚才嘲讽当今读书人的语句，顿时让莫掌柜老脸涨红张口结舌。
屁股明显坐歪了的偏心裁判吴老先生也跟上来落井下石：“就是，一杯茶而已，任你千般名堂也就是一杯茶而已，一杯用来解渴的茶偏要说出那么多的道道来，显得自己有文化吗？”
莫掌柜觉得自己老脸被按在桌上摩擦，在吴老先生和牛小子面前自诩文化人，这不就是凑上去啪啪打脸吗。
牛进财心中嘿嘿，老莫啊老莫，在村里的时候你跟我斗嘴可有赢过一次？看吧，我都还没开始用手段你就趴下了。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牛进财清了清嗓子，说道：“聊到茶叶，我这里倒是有一则趣闻。”
吴老先生捧哏道：“能让你都觉得有趣，那肯定有意思，快快说来！”
牛进财说道：“据说某地有一茶名叫云间舌，茶树生于高山之巅常年云雾缭绕之处，这茶很有点讲究，不光要在春分雾山之时采摘，而且一般人还不能采，必须要由十六岁以下的未婚处子用小嘴含着叶子采摘，随后还得将茶叶含在舌间片刻，然后再将这茶叶放入胸前肚兜蕴养三天。
如此之后再将茶叶取出三炒三晾才可成香茶，此茶碧绿清澈有芝兰之气，喝过之后小苦后甘齿颊留香余味无穷。”
莫掌柜和吴老先生哪有听过这样古怪的传闻，一个茶叶居然还要用处子之身蕴养，惊诧之余未免心生向往。
牛进财笑道：“这样的茶叶两位是不是很想品尝一番？”
莫掌柜忍不住道：“牛小子你有这样的好茶，那怎么不送给我喝喝？”
吴老先生心中也很是憧憬，但是矜持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口。
牛进财呵呵一笑说道：“怎么，老莫你想要吗？”
“废话，这样的好茶谁不想要，你是不是有？”莫掌柜心痒难搔。
“你怎么就知道这是好茶？”牛进财突然脸色一变鄙夷道：“有个屁！好好的茶叶就是被老莫你这种喜欢附庸风雅的人给毁了，就是普通树叶子做的茶叶罢了，什么味道都不知道，但只要加上这么一个莫名其妙哗众取宠的故事，就能让你这个见多识广的莫大掌柜都巴巴的想喝一口……。”
莫掌柜被牛进财说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脑袋都要低到桌子底下去了，这牛小子嘴巴真毒，老子好歹也是你的未来岳丈，一点面子都不留，不当人子！
吴老先生也是老脸通红，他刚才也为那茶叶心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