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干了一杯之后船舱里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坐下来闲聊了几句后紫菲儿就忍不住说道：“牛神童，哦，不好意思，富贵弟弟，听说你除了文章写的极好，在音律这一块也很有研究，不怕你笑话，姐姐我对音律之道也算是有点心得，不如你我好好交流一番？”
我倒是很想跟你交流交流，什么姿势都行……。
牛进财看着对面这个轻熟美女心中遐想，不过他脑子还算清醒，心里也是很有几分逼数的，交流姿势还行，交流音律就算了。
这世界的音律之道跟他前世全然不同，他也不可能去研究现在这个世界的五音谱曲，所以对于这个世界的音乐理论知识他完全处在文盲阶段。
不过就算只是文盲程度，富贵同学也不会让别人看出他是文盲，这是基操！
于是他很坦然的说道：“我不懂音律，一窍不通。”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让紫菲儿大感意外，她也看出牛进财这说的好像不是假话，于是下意识的望向莫大小姐。
莫大小姐有点气苦，富贵弟弟习惯低调，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出色，这其实也算是优点，但适当的展露一点才华也不是不行嘛。
于是她凑到紫菲儿耳边轻声道：“他骗你的呢。”
紫菲儿顿时恍然，性子内敛的才子她还是见过不少的，于是再次微笑道：“大家都是朋友，彼此之间无需顾忌的，富贵弟弟你莫要见外。”
牛进财面无表情：“我是真的不懂音律，我们无话可谈。”说完之后他突然话风一转：“不过既然你说我们是朋友，我就说实话了哈，你我之间之所以无话可谈，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压根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所以无法沟通。”
这话有点过分了，紫菲儿心中自然是大为不忿，不过想到对方牛神童的名头，又见到谢三少也没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她顿时明白这人肯定是有真本事的，至于本事到底如何，拿出来亮亮不就行了？
于是她脸色不变保持微笑道：“还请富贵弟弟不吝指教。”
牛进财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你平日里谱曲可是依照五音而来？”
紫菲儿大奇，这种常识问题不是废话嘛？点头道：“那是当然！”随即又娇笑掩嘴：“难不成谁还能脱离宫商角徵羽这五音去谱曲儿？”
牛进财呵呵一笑，老神在在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这酒真不咋滴，纯粹是为了凹造型，为接下来的胡说八道增加可信度。
清了清嗓子，富贵同学脸上平淡如水，莫名多了几分文人骚客的气质，在几人的期待目光下说道：“我三岁便已精通五音！”
几人顿时发出惊叹之声，要是旁人说三岁就精通五音或许可笑，但说这话的人是牛神童就不一样了，毕竟这可是五岁就能写出桃花源记的存在。
连最为了解牛进财的方天宝也不觉得奇怪，跟着牛进财长大的他很明白对方在音乐上的造诣，毕竟他可是六岁就开始自己动手发明乐器了。
“然鹅！”
这时候牛进财突然加重了语气：“一直到了八岁，我的音律之道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停顿了一下后牛进财做出一副回忆往昔的唏嘘模样又说道：“于是在某一天，我将自己关在了一个山洞之中枯坐了三天三夜！”
几人都是一脸期待，紫菲儿尤甚，天纵之才遇到了瓶颈，也不知道是否想到了破局之法。
方天宝有点奇怪，两人从小长大差不多是形影不离，绝对没有三天没见面的情况，难道是我那时候太小不记得了，但牛进财八岁的时候自己也有五岁了哈，他要是躲在洞里三天三夜自己岂会不知道？
牛进财此时微微一笑，说道：“三天之后，我出了山洞，彻底忘掉了五音，忘掉了关于音律的一切，如何谱曲，如何填词，总之，我统统都忘了！”
“啊！”紫菲儿惊叫出声，莫念娇跟小冬瓜也是惊讶的捂住了小嘴。
牛进财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深沉起来：“这时候的我才真正明白过来，原来只有忘却了当初的那些音律，我才算是往前走了一步。”
几个人都是一头的雾水，都忘了你还怎么往前走，爬吗？
无视几人欲言又止的迷惑，牛进财莫测高深的微微一笑道：“只有当你真正忘却这些的时候你才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一个新的世界向你打开了大门！”
小冬瓜一脸茫然，忍不住说道：“我怎么听不懂。”
牛进财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是一个全新的境界，这个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旁人是教导不来的，只能靠你自己去领悟，我最多也只能为你打开一条缝，至于能不能开门走出去，就全看个人的悟性了。”
说完之后他不再开口，让这种震撼在几人脑子盘旋。
心道你们慢慢想哈，万一哪天就悟了呢？我资质太差，想当年看张三丰传授太极就是这样神神叨叨的，反正我还没悟，筒子们，未来看你们的啦！
船舱里陷入了沉寂。
紫菲儿黛眉紧皱，苦思冥想这其中的道理。
小冬瓜是音乐爱好者，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莫大小姐倒是没去多想，什么新世界新境界的她不是很在意，一脸痴迷傻傻的盯着牛进财看，那小迷妹的眼神儿能亮瞎人眼。
谢三少也是难得的转动脑子去理解这其中蕴含的道理，毕竟他也算得上是喜欢音律之人。
方天宝在牛进财的影响下对音乐也是很了解的，不过他才不去想这些，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牛进财这货是在装X撩妹，妥妥的没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紫菲儿才长吁了一口气躬身道：“此乃音律大道，牛神童八岁能悟，换我这等凡夫俗子怕是这一辈子也是达不到这等境界了。”
谢三少一脸若有所思的插话道：“那也不见得，境界这东西不好说，虽然事关音律，但和武道也相差仿佛，或许蹉跎了几十年都不得要领，或许就在明朝便能顿悟。”
“三少说的是！”紫菲儿愁眉舒展了不少，领悟这种事儿或许毫不索怀才是正道，你要是日思夜想反倒不美。
不过想到这里她却是一愣，不对啊，我可是需要经常谱曲的，哪能做到毫不索怀？
于是她忍不住问道：“富贵弟弟，那请问如果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你又如何再去谱曲呢？因为你都忘了五音忘了音律规则了呀。”
是呀，既然忘了又如何谱曲，这个所谓的境界不就成了悖论么？几人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牛进财。
牛进财微微一笑：问道：“请问菲儿姐姐你为何谱曲？”
紫菲儿顿时愣住，是啊，自己为何谱曲，是为了迎合恩客还是为了名扬天下？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谱曲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一个人的身影，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想法，这让她突然有所明悟，脱口而出道：“自然是为了诉情。”
牛进财抚掌而笑：“那不就是了，既然你是为情而谱曲，那自然是情之所至，妙曲自来！”
紫菲儿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是呀，自己第一次谱曲的时候没有想任何事，没去纠结哪个音符是不是不协调，哪一小段旋律是不是不够悦耳，那时候满脑子就是一个身影，手中自然而然弹出了曲子。
而正是这一首曲子，让她也在青楼之中脱颖而出小有名气。
而到了后来她却很少再作出什么像样的曲子了，尤其是养了几个乐师之后更是背离了初衷，每日里追求的是音律精准旋律悦耳。
想到这里紫菲儿起身做礼：“今儿听君一席话，胜平日里无数年月，谢谢先生。”
为表示尊重，她用了先生二字。
“客气。”牛进财也不起身，只是微微点头淡淡的说道：“曲由心生，手随心动，手上弹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那是你心里的曲，又何须去谱他？”
顿了一顿又道：“词也如此，你心里想什么就唱什么便是了，又何必去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的去看什么工整不工整，华丽不华丽，什么典故什么隐喻的那都毫无意义。你的词唱的是你的心境，是你的情绪，那才是你要说的话，而不是精心填制的堆砌文字。”
“先生说得是。”紫菲儿再次行礼，心服口服，感觉自己的音乐素养就这样顺其自然的提高了一个境界。
谢三少忍不住鼓掌笑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弟弟果真大才，哥哥也受教了，改明儿我就去为红烧肉谱上一曲，这是我最爱，想必能出一首好曲儿。”
红烧肉是牛进财送他的菜谱中的一道，回去做了之后他是甚为喜爱。
小冬瓜忍不住了，怒声道：“富贵说的是心境，是情绪，比如爱恨情仇，喜怒哀乐什么的，不是红烧肉这种食物好嘛。”
谢三少有点讪讪的挠头。
牛进财却是微微一笑道：“小冬瓜你错了，既然已经忘掉了音律，为什么就不能忘掉那些框框架架呢，为什么红烧肉就不能成曲了？这天，这地，这水，这舟，这你我，这世间的一切都能入曲，皆能成歌！”
小冬瓜顿时愣住。
是啊，红烧肉为什么不能成曲呢？这世间万物皆可成歌，就不应该拘束那些无形的规则！
想到这里她心中豁然开朗！
我小冬瓜悟了！
就在这时，偌大的紫舟突然摇摆起来，船舱的那些挂饰帘幔也是无风自动，飘舞飞扬！
众人都是一惊，面面相觑之后瞬间就明白了。
小冬瓜突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