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中护军少年们被些年轻的杀手震惊时,晏子都带领江研一等十几个队长还有一些核心成员护送着师夫人和家眷的马车飞驰而去。
眼看就要跨出犒京地界,城门口的官府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晏子都明白,想要出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他攥紧手中的剑,用沉稳恭敬的语气和对方交涉。
晏子都静静地等着,观察着,官府军拿着他提供的通行文书反复研究,就是不肯放行。就在晏子都即将拔剑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轰隆隆急促的马蹄声。
中护军回头一看,糟了,有琴伯宇的部队追上来了。晏子都等人马上护在家眷的马车前面,做好了战斗准备。
那是中领军的精锐部队——中领军第四军团。带兵的上将是人称西北狼的吕放,此人武艺超强、富有谋略。这几年受到有琴冰透的重用,是她手下的五大战将之一。第四军团足有五百人之众。除了中领军,贵族也派出了军队,带兵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贵族联军之战,败于晏子都之手的裴东君,这次出战,他誓要一雪当日之耻。除此之外,胡玄庆和邢富商也增援了雇佣军,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只有不到二百人的中护军面前,具有压倒性的气势。
这注定是一场艰难的突围战!
中护军是师邝成立的专门对付叛军的特殊军种,选拔的都是有特殊能力或者实力较强的成员,人数不多,但胜在素质高。中领军则是有琴伯宇发展的正规官府军,它广泛吸纳了全国各地的士兵,人员众多,人民基础强大,虽然单兵素质相较中护军差一些,但中层以上的将领实力不输中护军。因此,晏子都面对的阻力不可小觑。
吕放曾大败魏武子的军队,这些年中护军在和魏武子的较量中一直处于败势,因此这个吕放一直不把中护军放在眼里。
并且中领军作为正规官府军,奉旨出军,自然气势宏大,盛气逼人。吕放放话道:“晏子都赶快下马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大开杀戒!”
晏子都一如往常冰冷的表情,他轻微眯着眼,神情中透着不屑和决绝,他并未开口,身后的七队长江研一射出一支飞箭,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吕放敏捷地躲开了江研一的箭,但身后的参领中箭倒地,吕放恶狠狠地看着中护军,挥着自己的战锏冲了过去。
中护军众人挡在师家家眷的马车前面,马车里面师夫人抱着孩子们不住地抽噎,樱宁撩开帘子,外面已经渐近黄昏,她看着前方的战士搏命厮杀,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淡漠。
樱宁从来都不是一个乐观的人,她不是无视这些舍命救她的战士,而是对人的生死充满了宿命式的冷漠。她一直痛恨自己的父母,痛恨自己冰冷的家。她渴望得到父母的爱,却爱而不得。后来遇到云峰,她不再自暴自弃,想要抓住幸福。可是现在父亲生死难测,眼前又是这样惨烈的场景,她已经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因为她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幸福才不会离她而去。
中领军和中护军正式开战,裴东君打头阵直冲向晏子都,晏子都抽剑飞起,裴东君也顺势飞起,两个人半空交战打得难解难分。
吕放带领手下冲锋,朱雀各大队长联手抵御,双方皆使出全力,展开生死较量。
于此同时,师邝的死刑日期也到了,行刑的时间在后天,袁徐觉得时候到了,他召集南田澈、秦诗末安排道:“营救师将军行动开始!”
原来,龙组有一队成员以易容术和伪装见长,他们无论混入任何人群,都极难被识破。自袁徐和秦诗末那日从城北监牢回来,秦诗末靠着他那过目不忘以及精准测绘的本领,把整个地下三层监狱的地形图画了下来,而且,每处狱卒的安置点也都清晰地标注了出来。加上靳腾逸将军和杨桓的帮助,龙组已经完成了偷天换日的计划,在监牢的每个重要节点都替换成了自己人!
南田澈不禁感慨,秦诗末这个年纪轻轻的副尉,果然是难得的天才!他的头脑与执行力真是强到可怕。
袁徐来到辕门,他整合了留守的白虎组和龙组的队员以及杨桓派遣来的三千士兵准备开展营救计划。
袁徐的目标是犒京东边的厌次县,经由那里出海,把师邝送到扶南国,虽然那是一个落后的小国家,但是能保住性命就不敢奢求了。
师邝的护卫军有多半在他事发之后投入了其他将军的帐下,还剩下一部分和师邝交情深的仍然忠心于他。留下的护卫军很早就找到袁徐,想要联手救人。
袁徐和护卫军中的很多人一样,看着师邝发迹、成名一直到今天的陨落,他们的感情不单是将军和部下之情。知遇之恩、共同理想以及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日子积累下信任与友情是轻易斩不断的。因此,在护卫军的再三请求下,袁徐同意了他们担任最危险的防御任务的请求。
犒京里的营救行动开始了,龙组将执行把师邝从监狱中救出的任务,袁徐及师家护卫军在外面接应,南田澈则动身去城门口,负责打通城门的出口。
行动开始了,秦诗末晨起沐浴,然后换做一个监狱狱卒的打扮,接着他带上一小队队员装扮成监狱官差,悄悄潜进城北监狱。
秦诗末十分自然地进入监狱里面,门口的三队长把他拉住,然后悄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将军识破了饭菜里的迷药,并拒绝出狱。”
秦诗末听了并不紧张,轻轻点头示意,便独自来到了师邝被关押之处。师邝面容憔悴,正盘坐在地上打坐。
“属下拜见将军!”秦诗末行礼道。
师邝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狱卒打扮的爱将,深深吐出一口气。
师邝沉稳而不失威严地说道:“你们这又是何苦,我心意已决,回去吧!”
秦诗末起身,不紧不慢地说道:“将军难道不想见夫人和孩子一面?”
这句话直戳师邝的心,他楞住了。但随后他便恢复理智,道:“我已经没有任何牵挂。”
秦诗末:“将军不能死,因为将军对家人有责任在身。”
师邝睁开眼,他知道这是秦诗末想要救他而想的对策,但提到家人,他没办法假装无动于衷。
秦诗末:“将军一心求死,但您不知道活着的人会多痛苦。”
师邝摇摇头:“袁徐这样做,整个中护军都会被葬送。”
秦诗末冷静地说道:“请将军听我讲一个故事。”
当年有个自小被称为天才的少年,他学文习武都非常有天赋,一路顺风顺水,活在别人的夸奖和赞赏之中。尽管如此,开明的父母对他并没有要求,只是让他自己选择喜欢的路。
后来他来到了犒京,来到了辕门,在这里他依旧是被人称赞的对象,很快他因为在任务中表现突出,被升为队长。
但是在他担任队长执行第一次任务时,他的计划出现了问题,整个小队全军覆没,朋友、爱慕的女孩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因为他的人生太过顺利了,这一次的失败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他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内心却饱受煎熬。
他崩溃了,整个人的精神世界都坍塌了。因为他的失误,害死了整个小队的人,这样沉重的打击,令他一蹶不振,痛不欲生。
后来有一个人出现,拯救了他。那个人对他讲了牺牲的队友们的故事。不过,虽然了解了队友宁愿牺牲性命也不愿放弃任务的想法,他还是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他为自己的自负和无能感到内疚,他终于明白了作为一个人的渺小。可是成长的代价太大了,他害怕,他选择退缩。
但是他的副尉依然相信他,相信他有能力成为一名出色的中护军。副尉带着他参加每次的任务,还帮在那次任务中牺牲的队友报了仇,鼓励他振作起来。
慢慢地他不再自暴自弃,慢慢地,他从人生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每个人也都应该给与改正的机会。将军有赴死的理由,但那些想要拯救将军的、那些依然相信将军的人也应该被给予机会。将军当初不也是包容了我的任性,让我带龙队走了吗?
师邝看着他,默不作声。
秦诗末:“中护军和师家军也只是希望将军活下去而已,我们没有办法什么都不做。”
就在这时,例行巡视的军队突然来了。秦诗末赶紧退出监牢,守在门口。巡视官一层一层地检查,一直走到最底下,停在了秦诗末的跟前。
秦诗末攥紧手里的刀。那巡视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质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秦诗末低着头,小声回答他:“小人的手下说听到这里有动静,让小人来看看。”
巡视官:“什么动静?”
秦诗末:“只不过是犯人心中苦闷发出来的哀嚎之音。”
巡视官看了看他,有些怀疑,但没说什么便走了。
秦诗末的心里有些忐忑,这时师邝却叫住了他,严肃地说:“我们暴露了,快走!”
果不其然,巡视官的一队人包围了整个监狱,狱卒们也瞬间警戒起来。关押犯人的牢门从上面掉下一个重重的铁门,封住了出口。
秦诗末眼看和师邝咫尺的距离,却无能为力。
不一会儿,巡视官带领几百士兵以及狱卒和潜伏在其中的龙队队友打了起来,秦诗末知道,不用多久,便会惊动官府,到时候就更难突围了。
他对师邝说道,他一定会救将军出去,因为校尉和师家护卫军都在外面等他。师邝在里面没有言语。
铁门足有几百斤重,靠人力很难打破。现在龙组要做到就是制服狱卒,找出控制室或者钥匙。
但看守这些重刑犯的狱卒也非普通官兵,他们个个武功了得,巡视官更是武状元出身,不好对付。
龙组和狱卒缠斗着,袁徐和护卫军在监狱十几里地之外静静地等着,袁徐相信秦诗末一定会完成任务。
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龙组把巡视官和狱卒打退了,但他们也并未取得完全的胜利,众官兵和狱卒依旧围在监狱外面,不肯罢手。
秦诗末虽然打退了敌人,但他没有得到打开铁门的钥匙,眼开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他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
龙组把整个监牢翻遍了,就是没有找到铁门的控制系统,秦诗末心焦如焚,师邝却并不理会,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安静地坐在地上打坐。
不一会儿,队员跑下来对秦副尉说,外面的人正在往这座地下监牢放毒气,想要毒死所有人。
无计可施的秦诗末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撞门!他召集队员齐心协力使出所有的力量想摧毁那道铁门。
秦诗末喊道:“外面在放毒气,将军!”
师邝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睁开眼睛。
龙组的撞门声音一下一下也撞在他的心里,如果再这样下去,龙组便会陪他一起葬身这座监牢。
“秦副尉,带大家让开!”师邝用沉重的声音说道。
秦诗末一听,心中燃起了希望。
里面的师邝站起身来,他抬头看看头顶那扇透着淡淡光亮的小窗,脸上写满了心事。然后,只见他气沉丹田,把身上所有的力量都汇聚起来。
师邝一掌劈在铁门和墙的接缝处,墙被打穿了,里层那个木门摇摇晃晃掉了下来。接着,师邝又施展掌法,铁门旁边被凿穿了一个大洞。
龙组的成员十分兴奋,师邝从里面慢慢走出来,他神色坚定地说道:“既然大家决意如此,我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