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冉对灵修和周仲宁毫不留情,灵修知道他俩不是蓝冉的对手,这样下去,必死无疑!他摸了摸口袋,而后朝天空发射了一枚烟火。从小被称为天之骄子灵修,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的。果然又拖了一阵子,俩人等来了救兵!
发射的烟火引来了追捕他们的革命军,蓝冉不愿意和革命军正面冲突,只好停手。但来弥被他抢了过去,仲宁心有不甘。
“算了,先保命要紧。”二人,眼看革命军的火把越来越近,也赶紧向城区逃走了。
允州城的难民区——
“爷爷,爷爷你怎么啦!你不要死啊!”
“好孩子,不要哭了,是坏人害死了你爷爷,我们要为他报仇!”
灵修和周仲宁装扮成茶农藏在允州城里,灵修独坐在角落里思考:队友里有像蓝冉那样的人真是可怕,也许就像仲宁所说,蓝冉之所以会加入中护军,说不定只是为了监视犒京的动向而已。那么这样人,也根本无法称之为伙伴了。
在茶农里躲了三日,逃难的老弱妇孺聚集在一起,很多人因为救济粮不够分,饿地奄奄一息。灵修和仲宁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快要断气的孩子,灵修想办法帮找来了吃的,但是男孩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了。灵修把馒头碾碎,一点点塞进他的嘴里,希望他能咽下去。小男孩睁开眼睛,看了看灵修和仲宁,清澈的眼睛慢慢暗淡下来。两个人看着这个孩子,内心充满了内疚感。
也许是和魏武子谈判久久没有结果,也许是发放的救济粮实在太少了。这日,受灾百姓和官兵起了冲突。蛮横的官兵对百姓进行驱逐,场面十分悲惨。
这时候灵修和仲宁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叛军发现,顾不得中护军的任务,全力保护灾民。
“滚出允州城,你们这些吸血鬼!”官兵吼道。
灾民无力抵抗士兵,他们只能四处逃窜。百姓们逃亡方向十分零散,灵修和仲宁只能在混乱之中尽可能地保护大家。毫无人性的士兵甚至还对灾民出手,灵修和仲宁挡在前面。为了给灾民争取更多的时间,两个人奋力拖延,挡住士兵。
驱逐到了下午告一段落,灾民们陆陆续续逃到城门外。灵修和仲宁也累地筋疲力尽,他们看着眼前百姓的悲惨遭遇,感到出离愤怒!
“魏武子怎么能不顾百姓的死活?”周仲宁锤着破落的墙面。
“刚才他就在城门上看着。”灵修冷冷道。
周仲宁:“他根本没拿灾民的性命当回事,他只是害怕叛军趁机攻打允州罢了。”
灵修:“是啊,也许这些难民,早晚会死在魏武子手里。”
周仲宁:“遣散中护军,就因为魏武子是想独自掌权,这世界上的人穷尽所有,无非就是为了两个字活着——权力。”
灵修看了看他,陷入沉思:“蓝冉为什么会给这样的人卖命?”
仲宁:“哼,说明他也是一样的人!”
灵修不吭声。
仲宁看看他,道:“我知道你很欣赏蓝冉,他确实是难得的天才。可是最可怕的是,像他那么厉害的人作起恶来,国家就要遭殃了。”
过了一日,灵修和仲宁冷静了下来。两个人接下来准备继续寻找叛军,去寻找来弥。计划一番后,他们决定分头行动。
“仲宁,你悄悄探探革命军那儿,看有什么动静,我潜入魏将军府,去找来弥。”灵修说道。
周仲宁突然语调一转问:“阮灵修,你为什么加入中护军?”
灵修愣住:“什么?”
周仲宁:“以你的头脑和实力,将来绝对得在中护军占据一席之地。”
灵修:“你也不是等闲之辈。”
周仲宁睥睨一笑:“那我就要和你争一争了。”
灵修严肃道:“想要在中护军中立足,任务就不能不能失败。”
周仲宁听了,没做声。
灵修觉得奇怪,接着又问:“你在想什么?”
周仲宁道:“也许我们未必能抓住叛军,但我想救这些无辜的百姓。”
灵修有些汗颜,他也想到这些百姓、想到革命军。但父亲对他寄托在他身上的希望让他的“上进心”非常强烈。加入中护军,取得更高的职位,成为人上人,光宗耀祖,是父亲给他的人生设定。没想到人生不止是一条线向上爬,随着他体验的增加,灵修对自己的人生感到困惑。
又过了一日,灵修易容混入魏将军府中,正好知州来此拜访,他悄悄地跟着,魏武子接见了知州,两人密谋大事,会议严密谨慎,灵修无法探听。
知州大人出来时非常气愤,压低声音道:“你快点把那帮暴民解决了,日子还过不过?”魏武子冷静道:“再等等吧。”
送走知州,魏武子叫来侍卫问道:“蓝冉回来了吗?”
侍卫道:“启禀将军,还没有。”
魏武子:“继续找,多派些人!”
“是!”
待魏武子走后,灵修上前和侍卫搭话,试探道:“蓝冉大人昨日已经回大牢了,正在审问带回来的那个人。”
侍卫疑惑:“不是吧?我昨日到处找了,根本没见到他。”
灵修肯定道:“他深夜回来的,又着急审问,一直在大牢。”
侍卫:“审谁?”
灵修:“一个暴民。”
侍卫挠挠头道:“真的吗?我这就去找他。”
侍卫走了,灵修赶紧躲了起来。根据侍卫说的,他确定:蓝冉没有带来弥回来。这就奇怪了,灵修怎么也想不通,事情陷入了僵局。
在魏武子的府邸潜伏了整整三天,还是没见到蓝冉的身影。灵修觉得奇怪。便决定去革命军那里找仲宁汇合。
他隐蔽在人群之中,悄悄走着,突然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儿交给他一张纸条,灵修左右瞧了瞧,打开纸条,上面写了两个字:“神庙。”灵修想,会是谁呢?蓝冉?如果是他,去了恐怕凶多吉少。叛军?也许是叛军打算诱敌深入,然后除掉他。最乐观的情况便是,队长曾经提到过的,潜伏在叛军内部的伙伴给他传递消息了。灵修心里七上八下的。
赌一把!灵修单枪匹马来到城外神庙,悄悄找了一遍四周,没有一个人影。奇怪!先等等再说。灵修躲到神庙后面去了。
等了几个时辰,果然等到了机会!他亲眼看见蓝冉带着些食物进去了,灵修屏住呼吸听着,里面发出转动桌子的声音。待安静下来,他进去一看,桌子的位置没有变。灵修俯身轻轻敲了一下地面,是空的,原来藏在了地下。
灵修搬开地板,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穿过悠长黑暗的地道,前面渐渐出现了亮光。灵修停下了脚步,仔细听着,里面传来蓝冉的声音。
蓝冉道:“吃吧。”
另一个声音道:“当年我们从木励山死里逃生,来到允州城,为了填饱肚子,到地下赌场当角力手。你的力气大经常赢。而我却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你赢了米饭,咱俩分着吃。”
灵修偷偷看了一眼说话之人竟然是革命军首领来弥!原来他们两个认识,蓝冉是为了救来弥。
只听蓝冉问:“我被带走后,你去了哪里?”
来弥:“跑了,当了土匪,不过这乱世,人不人鬼不鬼,是什么人也不重要。”
蓝冉:“你不是叛军?”
来弥笑笑道:“蓝冉,你变了,你为什么要替当官的卖命?你忘了咱们村子是怎么毁掉的吗?”
蓝冉:“是啊,我变了,我看明白了,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要改变这个肮脏的世界,只能靠一样东西——权力。拥有权力才改变一切。”
来弥:“人有了权力就只想自己,不再管别人的死活。”
蓝冉:“燕王不也是想要权力吗?统治这个国家的权力。”
来弥:“国家不是用来统治的,君主应该让百姓过好日子......”
蓝冉:“你太天真了。没有人统治,国家便没有秩序,天下大乱。统治就会产生权力。而人类是自私的,一旦得到权力,就会变得膨胀、扭曲。所以,如果把权力交给那些无欲无求的人,那么这个世界或许还有救。
来弥:“哼,魏武子是这样的人吗?”
蓝冉:“魏武子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帮我得到权力。”
灵修听到这儿,不禁一振,原来这个蓝冉有如此野心。
来弥:“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太自大了吗?”
蓝冉:“自大吗?或许吧。上天给了我这样的力量,或许,我可以为天下苍生做些什么。”
来弥:“哼,你帮魏武子残杀百姓,助纣为虐。还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
蓝冉:“我现在没有办法,小不忍则乱大谋。”
来弥和他意见不同,不想再争辩,两个人便不再讨论。
蓝冉逼问来弥叛军的下落。来弥很是生气,声称不知道。
蓝冉:“如果你的革命军和魏武子打了起来,叛军就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就不光是死几个老百姓的问题了。”
来弥怒道:“几个老百姓?木励山下不也是几个村子的几个老百姓吗?你我的父母,亲人,朋友,他们的命算什么?”
蓝冉站起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就再也回不去了。现在,你只能告诉我叛军藏在哪里?否则......”
来弥:“杀了我,是吗?”
蓝冉:“我不会杀你,但你不能再离开这里。”
灵修终于清楚了,听来弥的一番话,他此时有些迷惘。身为中护军,他的任务是消灭叛军,但一旦失去叛军的辖制,魏武子一定会消灭革命军和灾民。城中的无辜百姓便会惨遭杀害!他不能只顾自己的任务,而不管老百姓的死活。怎么办?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他该怎么办?见识到中护军里卧虎藏龙,他便要求自己每一次任务都不能失败,这样他才有机会向上爬。可是现在,任务和允州百姓的生死相比已经不重要了,允州城中的悲惨场景刺激着灵修的神经,他的内心备受煎熬。
灵修想起周仲宁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惭愧,那个死在他们怀里的孩子,那些在驱逐中绝望的灾民像一条鞭子,抽打着灵修的良心。狭隘!自私!原来从前的自己也只是一个功利又浅薄的人啊!灵修突然想起曾经把他称作天才的人们,他的脸立马烧了起来。他自嘲地笑了几声,然后下了决心。
不过转念一想,现实是,他们势单力薄,怎么救得了这么多百姓?要对付魏武子不是简单的事情!怎么办?灵修一向理智,今天却有些乱了方寸。他决定离开这里再做计划。岂料,灵修一动身,脚下的一块小石子滚了下去。
“谁?”蓝冉抽出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