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轻巧!一旦北宁军不收我们怎么办?”
“北宁人口少,兵源比金子还值钱!”
“俺今年都六十多了,想当兵人家也不能要啊!”
“北宁地广人稀,不当兵去种地也饿不死。”
“我就觉得以前大当家的带着我们挺好,虽然日子过得苦一些,总能有口吃的。”
“于雅显残暴不仁,难道那韩永春就是大善人了吗?”
议论声再起,在一些人的带动下,有十几个山贼已经走到了穿山甲身后,更多的却还是留在了原地。
穿山甲见状,默默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那令牌上刻着一圈繁杂的花纹,中间一个大大的“董”字,在篝火的映射下闪着淡淡红光。
“这是跃马关副将董星的令牌!我已经和他通过书信,他是支持我们投效的!”
穿山甲享受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对自己这手王炸的效果十分满意。
赵靖藏身在一颗大树后面,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支持穿山甲的的确不是大多数,只是这块令牌的出现让他有些惊讶,这其貌不扬的穿山甲是怎么搭上跃马关副将这根线的。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期待着马骁的精彩表现,希望这一天的培训能让马骁和喜呢的表演产生质的飞跃。
“穿山甲,我来找你索命了!”
阴森的话语在幽暗的夜幕里传来,正要开口的穿山甲猛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穿山甲,我来找你索命了!”
同样的声音在穿山甲身后响起,他猛然转过头,却只看见一百多个和他一样恐惧的山贼。
“是……大……大当家!”
站在穿山甲身边的光头山贼牙齿打着颤,他听出了这是马骁的声音,却根本不敢回头看,因为穿山甲很肯定的告诉他马骁已经死了,被人用匕首扎了个透心凉。
“谁!谁他妈在装神弄鬼!?”恐惧让穿山甲抛掉了风度,对着夜色大吼大叫。
忽然,他看到了一道黑影在树林间漂浮,他发疯似的拿起了篝火旁的一把斧头,用尽全力向黑影掷了过去。可他没有马骁那飞斧杀人的绝技,斧头砸在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黑影却隐没在了树林间。
未等他看清黑影的去向,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再度从背后传来。
“你想再杀我一次吗?可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啊!我的好兄弟!”
“你胡说!你胡说!兄弟们,快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找出来!”
穿山甲一把拉住身后的山贼,转身欲走。可那山贼却像脚下生根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向他的目光逐渐变冷。其余众人的反映也是如出一辙,
“别走啊!先把我的命还给我!”
四面八方仿佛都响起了马骁的索命魔音,让穿山甲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他不是没想过马骁没有死,可活人怎么可能在瞬间出现在几个不同的位置,怎么可能脚不沾地在林间漂浮?
虽然挖坟掘墓的穿山甲自诩不怕鬼神,几年的盗墓生涯里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可当鬼怪真正出现在面前,尤其还是被自己害死的鬼怪,心中的惊惧还是战胜了理智。
“穿山甲,来陪我呀。”
“穿山甲,来陪我呀。”
恐怖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已经到了篝火可以照到的边缘。
慌乱间,穿山甲想起了鬼魂怕火的传闻,一把抓起了篝火上的木柴在身边挥舞,忽又想起鬼魂最怕杀死他的武器,又从绑腿中抽出了那把匕首,歇斯底里的朝着黑暗处大喊:“来啊马骁!活着我都不怕你,变成死鬼了你还来敢找老子!信不信老子用它再杀你一次,让你魂飞魄散!”
话一出口,穿山甲就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耳光,得知自己漏了底,赶紧出言补救。
“冤有头债有主!有能耐你去找于家啊!”
可惜,为时已晚,众山贼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穿透了他无辜的伪装。有些和马骁混的久的山贼,已经默默拿起了手里的农具……
“你这么快就承认了?赵兄弟给我准备的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这么快就承认了?赵兄弟给我准备的我话还没说完呢。”
“喜呢,别学了!”
“喜……哦……”
马骁有些无奈的关掉了喜呢牌复读机,从黑暗中走到了营地中央。一众山贼立马蹦跳着为他闪开了一条宽达一丈的通路,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显然不是欢迎,而是吓坏了。
那个摸过穿山甲白袍的山贼再次壮着胆子上前掐了掐马骁缠着布条的胳膊,眼中迸发出惊喜。
“是热乎的!大当家没死!”
“狗日的老兔子,你再摸老子就要把老子恶心死啦!”
马骁感受到老兔子发自内心的喜悦,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这脚也够臭!真的是大当家!”
老兔子手舞足蹈的和大家宣布着他的大发现,浑然不觉马骁的脸已经红的像炭火一样。
“大当家没死!”
“马大哥还活着!”
……
恐怖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众山贼兴奋的向马骁围了过来。马骁却一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动作,目光不善的盯着篝火旁的穿山甲。此时,穿山甲聚集起的人群就像一张大网,牢牢的把他困在中央。
“有什么遗言?”马骁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穿山甲的胸口,让他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你不能杀我,我有董将军的令牌,兄弟们的前程在我身上。”穿山甲依旧梗着脖子,不想像马骁示弱。
“北宁军认的是牌子,是诸位兄弟,不是你穿山甲。不然你会有这么好心,带着大家一起去奔前程?”看了半天戏的赵靖也带着林渊走进营地,扯掉了穿山甲最后一道护身符。
噗的一声,刀光闪过,穿山甲人头落地,眼中仍然残留着些许惊疑,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白袍,这件寿衣最终还是物尽其用了。
“赵兄弟说的在理!”
马骁一脚踢飞穿山甲的脑袋,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送穿山甲去投胎,只是听了赵靖的话,未免不教而诛,才陪这杀材演了出装神弄鬼的戏码。不过,演戏的感觉似乎不错,以后有机会说不得还是要试试的……
出完了气,马骁在穿山甲身上摸出那块令牌,转身朝众人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这几年,大家跟着我吃不饱,穿不暖,一次次像丧家之犬一样的被官军驱赶。我马骁愧对大家,更愧对死去的兄弟!”
他倒是把穿山甲骂他的话用在了这里。
“穿山甲死前也算为大家做了点贡献,刚才赵兄弟也说了,北宁军认这块牌子,想下山去过安稳日子的,自己选个带头的,拿着这块牌子去跃马关。不想受约束,图自在的,就留下,总不能比现在过得更差了。”
这倒不是赵靖设计的剧情,只是马骁不愿再发生今天这种事,索性借此机会先把那些图个温饱安稳的人送走。
众山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马骁手里的令牌,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开起了小会。
半晌,老兔子走到了马骁面前。
“大当家,说好了,我带大家去跃马关。”
他看向马骁的目光有些躲闪,心中的情绪很是复杂。一边是安稳的前程,作为带头人,他很可能会在北宁军中得个一官半职,从此不再为生计发愁。另一边,是朝夕相处的大哥和兄弟,多年的感情让他十分不舍。
“狗日的,去吧去吧,看见你就心烦!”
马骁又踹了他一脚,只是这一脚显得有些乏力。
收拾妥当后,一百八十多名山贼便启程向北出发,就像某个死掉的家伙说的,“多么静谧的夜,适合与过往道别”,他们将在明天一早抵达跃马关,迎接崭新的人生。
“马大哥怎么不去?”白桦树下,赵靖向马骁发问。
“我也是南乾人啊,当了北宁的兵,以后要杀自己的同胞吗?”马骁神色有些黯然。
“你怎么也不去?”赵靖又问身边的林渊。
“赵大哥去哪我就去哪啊。”林渊回以微笑。
“别光问我俩啊,你呢?”马骁问赵靖。
“我?我文不成武不就,提笔不能治国,上马不能安天下,还是安心当个闲散人吧。”赵靖对自己很没信心,他不是理工大神,这里也没有他熟知的历史,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普通人,生存的难度并不比原住民小多少。
“诶,赵兄弟怎么能这么说,我相信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这世道还没给你机会。”马骁却似乎对赵靖很有信心。
“是啊,赵大哥,你那句‘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就不是等闲人能做出来的。你若是个闲散人,这天下文人多半都是猪猡。”林渊也在一旁附和到。
“小孩子瞎说什么,这话要是让人听见,你我都会让文人的笔杆子戳死。”赵靖一指弹在林渊的脑门上。
“那什么旧林、什么故渊的是你给小林渊写的诗?”马骁瞪大眼睛盯着赵靖,似乎对此很有兴趣。
“不是我写的,我师父写的。”赵靖心说罪过罪过,靖节先生莫怪,我在课本上学过你的诗,也算你半个徒弟了。
“那你师父写没写过带马、带骁的诗,给我也来一首!”
马骁舔着脸蹭到了赵靖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林渊默然无语,这糙汉看来心情好转,居然也学人附庸风雅了。
“嗯,还真有。御气毬千尺,驰风马百骁。”
马骁:“……”
林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