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从云端再返回医馆之时,倏忽间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太上老君已经不再医馆之内,一个小药童趴在李玄的肉身上哭个不停。
这个小药童穿件灰色的粗布衣衫,是穷人家的孩子,来跟李玄学医的小生,扎着一个童子头,满脸的奸猾之相,所以李玄很不喜欢,若不是见他家境可伶,也不会收他。
药童:师父啊,师父,你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呢!
李玄回到肉体,睁开眼睛。
药童(惊愕地)呀,鬼呀!
李玄:我这样子哪里像鬼?再说,鬼有长得像我这么帅的吗?
药童:师父,你没死啊。
李玄(呵责地)你才死了呢!
药童:我见你没了呼吸,心跳,以为你是死透了,没想到还能活过来。
李玄:我不过是灵魂离开了肉体片刻,到云端遨游了一番,怎么会好端端的死掉呢?
药童听了李玄的话,觉得他许是疯了,说话疯疯癫癫。所以全然不信。
药童(自言自语)师父莫不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吓出了失心疯。
(三十日后)
李玄在卧房内,穿着一件衬里的白衫,散着头发,像是准备要睡觉的样子,药童在卧房外敲响了门。
药童:师父,你吩咐我来找你的,我来了。
李玄:好,进来吧。
药童进了卧房。
药童(懒懒散散行了一礼)不知师父找徒儿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李玄:师父我要赴仙山听道,要用离魂之法,届时灵魂会离开肉身,大约七日便归,这几日,你帮我照看好肉身,如果有人来看病,就推脱说我出远门了。
药童(不信地)师父你又跟我开这样的玩笑。灵魂离开肉身?师父,你难道不知道,灵魂离开肉身,人不就死了吗?
李玄:你且不管这些,帮我照看满七日肉身便好。
药童投来不屑的目光。
李玄着急起来,也不想再多做解释。
李玄:你若不信,只需守满七日,就当我睡了七天觉,若七日之后,我没醒过来,你便当我死了,把我埋了就是。
药童听见李玄让他埋了自己,满口答应。
药童(高兴地)好,好。
李玄摆出手势,准备念咒。
李玄:五行随一行……
李玄忽然想到什么,没有继续念下去,又对药童嘱咐。
李玄:倘若真要埋我,也要给我梳洗干净了,用紫檀木的棺材好生收敛。
药童:知道了师傅,我会为你找一口上好的棺材的。
李玄(气愤地)你个混账,盼着我死吗?
药童嘿嘿一笑。
药童:嘿嘿!
李玄口念咒语,魂魄离体,肉身便倒在地上。
李玄:“五行随一行,一行上三清,本心无一物,形神化太虚”,离!
李玄拿出腾云符,正准备贴上,忽然想到忘了一件事情,哎呀一声。但见药童搬动李玄的肉身就如同搬动桌子板凳一样随意,在地上拖着拽着,拉着扯着,李玄肉体的衣服、头发、脸都被弄得脏乱不堪,完全没了人样。
李玄:哎呀,忘记睡在床上念离魂咒了,这地都脏死了,你轻点,我的头发,我的衣服,喂!我的脸啊!我怎么收了这么一个不孝顺的徒弟。
李玄正在云端腾云疾速飞行着。
画外音:李玄赴石笋山孔雀湖听道,一来一回用了一日,在法会上待满了五日,足足七日。
李玄:到了!
李玄自云端而下。
李玄返回到医馆,自己的卧室之外,一落地便见到地上立着一块碑,修了一个坟,碑上写着“我师父之墓”几个字。
画外音:岂知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李玄再返回人间时,实际上已经过去了七年。
李玄:“我师父之墓”,连名字都没有,这是谁的坟啊,修在我的卧室门口,真是晦气!(想了想,惊恐地)不是吧,不是已经把我埋了吧?不行,我得用遁地法看一看。
李玄摆出手势,脚一跺地,钻入地下,没一会儿又钻了出来,灰头土脸,表情也极为失落。
李玄(痛心地)真的是我啊,是我穿的衣服,还有我常用来护肤的药草的味道,我,我竟然变成了一堆烂肉了,怎么会这样,我美丽脱俗的身体,我倾世无双的容颜,怎么会这样啊,天啊!
忽然之间,李玄感到浑身剧痛,难以忍受,他的灵魂显现出了残影,并且晃了几下,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李玄(惧怕地)不好,老君说过,魂魄离开肉体太久,会魂飞魄散的,我在天上的时候,有仙气支撑,尚且没事儿,到了凡间,恐怕支持不了太久了。难不成……我要魂飞魄散了,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哦,虽然我已经死了。(若有所悟)对了,我要赶紧去找找看有没有最近才死的尸体,暂且去上个身,借用一段时日,避免魂飞魄散。
李玄朝街上飘去。
李玄在人间集市上到处走着,街上人来人往,见不到一个死人。
李玄:怎么连一个死人也没有啊,(忽然想明白地)对哦,闹市之上要是有死人的话,好像更加不对劲哎。
李玄走到贫民窟外,这里四处都是断壁残垣,人们被饥饿所困,无精打采地坐在断墙边,荒草遍地,疾病横行,乞丐端着破碗乞讨着,一个乞丐正举着碗,忽然没了力气,断了气。
李玄此刻唇色已经发白,虚弱得眼睛几乎快睁不开了,无力地走着路。看着路两侧的人,见到刚刚饿死的乞丐,两眼发光,欣喜万分。
李玄:就这个饿殍吧!
李玄正准备上身之时,又仔细瞧了瞧这个饿殍,见他又脏又臭,心中充满了厌恶之情,又摇了摇头。
李玄(嫌弃地)这个也太差劲啦!长这么丑,又这么脏。
此时,李玄的魂魄正挣扎着想要相互间挣脱开来,他不停地用手将魂魄抓回来。
李玄:喂,别跑,别跑啊。
李玄一咬牙,上了这个饿殍的肉身。
李玄:来不及啦,将就下啦!以后再换。
饿殍逐渐睁开眼睛,正准备起身,一只腿忽然失力,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李玄(紧张地)哇这只腿怎么了。不是吧,还是个跛子!
李玄闻见臭味。
李玄:什么味道这么臭。
李玄闻了闻身上的衣服。
李玄:哇,这是不是一生下来就没洗过澡啊。
几个痞子走过来,衣衫褴褛,半敞着胸口,其中一的痞子头头嘴角有一颗又大又圆的黑痣,黑痣上长着又粗又长的毛,痞子头头用满是泥垢的手,拍了拍李玄的肩膀。
痞子头头:李跛子,你没死啊,我以为你饿死了呢。
李玄一个劲地避让,嫌弃这几个乞丐手脏。
李玄:别碰我,别碰我,你们都脏死了,又脏又臭。
痞子头头(生气地)敢嫌弃老子手脏,兄弟们尿他!
几个痞子跟班与痞子头头朝着李玄尿尿。
李玄用手遮挡,狼狈不堪。
李玄:别,别,哎!
痞子们:哈哈哈哈。
痞子们哈哈大笑,这才走开,李玄满身尿骚,臭不可闻,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他随手捡起一根木棍,支撑着,勉强站起来,缓缓地走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