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这边永寿宫人声嘈杂。宫门外几位元老级辅政大臣急躁不安纷纷议论。大内领侍卫娄赫带领卫队挡在宫前,奉旨阻止群臣进入。
永寿宫内,董鄂妃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随时都能撒手西去。
一群和尚盘坐,不停的念诵《地藏经》为董鄂妃祈福。
顺治皇帝福临也盘坐其中,身着龙袍又披袈裟,嘴里跟着和尚们念念有词,其实已经五内如焚,万念俱灰。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宫外的索尼等大臣也是按奈不住,似要以身闯宫,用祖宗家法和圣人之言劝阻皇帝振作,重归朝政。
顺治皇帝哪里还有心思顾及群臣,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如同我在前世的最后阶段。
终于,董鄂妃挣扎着抬了一下胸部,最后一口气戛然而止,纤纤玉手缓缓垂下床边。
顺治一跃而起,奔到董鄂妃床前把她抱起来嚎啕大哭。声音凄厉说道。
“爱妃,黄泉路上你慢些,等着朕,让朕随你一道儿去吧。”
房内哀乐奏起,众和尚纷纷起来跪拜,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茚溪森和尚等了一会,看顺治心态有所缓和,随即说道。
“陛下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桩心念已了,也是天意。陛下一心向佛,而且多次跟贫僧表示想入法门。以贫僧愚见额妃娘娘既已仙逝升天,皈依西天我佛。陛下也应斩断尘缘,入我法门才是。尘世间一切恩怨情仇,功名利禄,皆成过往云烟。不过黄土一捧而已。”
顺治站起来,双手合十对茚溪森和尚施礼道。
“大师说的对,朕早有此意。朕一心向佛,奈何被压在这皇位上动弹不得,就现在门外那些大臣们,满足的仁义大道,却还在用天下苍生紧箍着朕。甚至连朕最最亲爱的爱妃离世,他们都丝毫不顾及朕之感受。他们就没有妻儿老小吗?这红尘俗世本就大梦一场,朕倦了,也累了,这万万千千红尘过往就随爱妃在朕这灭了吧。只求大师能为福临剃度,从此以后,福临将对着青灯佛卷了却残生。”
茚溪森欢喜道。
“陛下佛缘深厚,出家之举,是陛下之福也是佛门之幸,贫僧这就为陛下剃度。”
福临说道,
“当年朕曾与玉林琇大师索要法名,大师赐名行痴”
茚溪森赶忙念道,
“善哉,善哉。”
待剃发完毕,顺治正要更换布衣袈裟。门外一声禀报。
“太后驾到!”
众人纷纷退散开来,只见皇上生母拄着拐棍怒气冲冲的走进殿内,身后跟着一位白须高僧,正是禅宗国师玉林琇。
孝庄太后冷冷一笑,说道。
“大师,这位茚溪森大师可是你的门下,如今怂恿咱们大清的开国皇帝出家为僧。你看如何是好。”
玉林琇一指茚溪森,怒斥道。
“孽障,你可知错。”
茚溪森满心委屈,辩解道。
“太师父,茚溪森不知错在何处,皇上心意已决要入佛门,而且已经剃度。这是咱们佛门之幸也是皇上之福啊!”
玉林琇气的哆嗦,说道。
“你糊涂,皇上是天下万民之皇上,皇上入佛门非但不是佛门之幸反而是我等佛家子弟的灾难。皇上应该在朝堂,才能维护佛法,才是佛门之幸,万民之福。”
茚溪森继续辩解。
“皇上无数次表露心意想皈依佛门,如今他尘缘已断。皈依佛门才是唯一正道。”
玉林琇已是无奈,再指茚溪森说。
“我以师祖的身份命令你,劝诫皇上重新蓄发,重回朝纲。至于其他你随我回去以后再说。”
茚溪森说道。
“太师父,徒孙万万不敢从命。出家是皇上本意。”
玉林琇见茚溪森无药可救,而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奈喝道。
“你是逼着老僧动用寺规。众僧听令,将茚溪森施以火刑。”
众僧赶忙听令,在宫门外高搭柴垛,把茚溪森捆绑在上面,然后点火。
顺治帝双目无神,冷冷喝道。
“谁敢火烧茚溪森大师。”
玉林琇反问顺治。
“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如果您以九五之尊下旨释放茚溪森。我等自当从命。如果是以我寺僧人,则无权发号施令。”
这一句话把顺治堵在当场,无言以对。
孝庄太后立在一旁,也不搭话,众大臣也无人言语。只有顺治背过身去。不忍观看茚溪森被大火活活烧死。
待火刑完毕以后,孝庄太后终于开口。遣退众人,独自留下福临一个人在宫内。
太后声音沙哑,颤颤巍巍的说道。
“我儿啊,好好的皇帝你不做,这是为了什么。你这是弃天下于不顾。百年以后你怎么面对那些血染沙场打下这一片江山的列祖列宗们,你如何对的起,咱们孤儿寡母忍气吞声的那么多年,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福临抽泣不止,说道。
“额娘,儿忘不了。正是因为忘不了,才对这皇位心灰意冷。孩儿六岁登基,十四岁亲征,这把龙椅孩儿每日都如坐针毡。都说知子莫若母,娘啊,孩儿是真的受不了了。宁可死也不愿意再当这皇上!”
孝庄太后仰天长啸,一声悲叹。突然推开宫女,跪在顺治面前,哭诉道。
“额娘求你了,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清基业,你不能放弃皇位。要不然江山必然动荡,百姓必然遭殃!”
福临也赶紧跪下来搀扶太后。
“额娘,儿心意已决,求额娘看在咱们母子一场,给儿子一个痛快吧。儿实在是苦不堪言啊。”
说着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劲的给孝庄磕头。
孝庄太后缓缓的站起来,一个酿跄差点摔倒,后面宫女赶忙上去搀扶。
沉默半晌,老太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下苍老十几岁。
她命人端上一碗毒酒,递给顺治,说道。
“既然你要抛弃你的额娘,你的妻儿,你的国家,还有你的大臣们。那你就喝了这碗酒吧。念咱们母子一场。我会昭告天下。咱们大清顺治皇帝,爱新觉罗福临,突发重症,龙御归天了。”
顺治泪中含笑,夺过毒酒,一饮而尽。
孝庄太后,瘫坐到地上,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