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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03

精策咨询公司。

办公室里,顾家伟坐在办公桌后,神情严肃,沈梓浩则一脸尴尬地站在他对面。

母婴俱乐部被环保局查封了。

今天早上顾家伟一接到通知就马上打电话叫沈梓浩过来,他没想到自己好意给他们介绍工作,他们竟然把人家举报了。店长是他的朋友,这要他的面子往哪摆啊!

沈梓浩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先安抚顾家伟,“您别急,我照您的吩咐让苏醒把母婴店的活儿接下来后我就撤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他也是今天一早听顾家伟说才得知母婴俱乐部被查封了。

砰!

顾家伟大掌拍在办公桌上,怒视着沈梓浩道:“既然你沾了手,就别想撇干净!想想现在该怎么办才是重点!”

顾家伟就是想不明白,苏醒这女人怎么这么不安分!非得搞点事情出来!这母婴俱乐部有没有问题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儿子又不在里面上课!她以为自己是圣母啊!

“我当然不会不管了,但哈乐母婴店装修污染这事估计是真有其事,苏妈这人我了解,她一根筋、冲动,不过绝不做没把握的事。”母婴店恐怕是逃不了要被处罚了。

沈梓浩给顾家伟出主意,“我想这件事他们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负责硬装的公司坑了。他们既然损失惨重,自然要向施工方索赔,所以您非但要装作不知道,还要为受害者发声!”

顾家伟一听就懂了,急切附和:“对对对,我什么都不知道!关我什么事!”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顾家伟对沈梓浩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但这圈子就这么大,这件事终究也传进了莫总耳朵里,他得知是苏醒举报的,气得大发雷霆。

顶点公司里,苏醒一早就被莫总叫去了办公室,沉默着接受莫总排山倒海的怒气。

莫总指着苏醒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破坏了规矩?外面现在都说我们为了打击同行不择手段!”

顶点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规模,就因为苏醒这一通电话,公司平白无故惹上了一堆麻烦。

苏醒和沈梓浩接顾家伟的私活,他忍了,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可结果呢?她现在把顶点竖成了一个靶子,以后他们的每个工程都会有人拿放大镜看,顶点一分钱没赚到不说,大鱼还没上门,就惹了一身腥!

苏醒知道莫总的难处和立场,但理解和行动是两回事,“我承认我是冲动了点,但我真的是不能容忍他们这种行为,这会害死孩子的……”

莫总气得直接打断了苏醒的话,说:“你以为你是偶像剧的女主角吗!行,你正义,你有良心,公司活该成为你正义感的牺牲品?对,那些素不相识的妈妈和孩子们是被保护了,但你打电话前有考虑过顶点吗?”

“可我真的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莫总听到苏醒竟然还不认错,他气得拍桌大骂:“苏醒,你要当圣母,就别顶着我们公司的名号,以后别说你是顶点的设计师!我这破庙容不下你这尊活菩萨!”

苏醒闻言错愕道:“你要我辞职?”

她这句话一蹦出来,空气间的沉默瞬间成为一股巨大的压力让人窒息,莫总架不住苏醒逼人的眼神,坐在椅子上转开了身。

苏醒突然觉得很委屈。

“老莫,我从大学就跟你创业到现在,我画过多少张免费图纸?解决过多少次难缠的客户?”她说着不禁红了眼眶,指着自己的胸口控诉道:“我刷过墙、铺过地板、帮你要过债,该干的不该干的,我这个女设计师!你口中的圣母!都傻乎乎的干了!你要我辞职!行,辞就辞吧!老娘不干了!”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沈梓浩拿着两杯奶茶进来。

“来来来,新品一品乌龙,桃之夭夭!爽口爽心降火气,有话好好说。”

沈梓浩将一杯奶茶放到莫总面前,另一杯则硬塞给了苏醒。

“走开,我不要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苏醒撇过头,悄悄抬手把眼泪抹掉。

“哎,这是特调!我刚从觅赢回来——”沈梓浩故意停顿了一下。

苏醒听到觅赢两个字,生生地摁住自己,接过杯子赌气喝着。

莫总见到沈梓浩,刚才压着没发的气都转到他身上,“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起的头!你要不是给她拉私活,至于搞成这样吗?”

“是是是,我错了。不过莫总,这事你也有责任!”

“什么?”莫总愣住了。

“顶点在业界名声蒸蒸日上,眼红的人不在少数,我来之前就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了,可想而知,这次只是有人制造矛盾发酵而已,说白了,还是嫉妒咱们顶点。”

沈梓浩这话虽然是在指责莫总,却也是在夸顶点,莫总显然受用了沈梓浩的马屁,苏醒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梓浩。

她没想到沈梓浩三言两语就顺好了莫总的毛。

沈梓浩还在继续:“苏妈这次虽然激起行内的一些负面话语,但长远来看并不是坏事。只要苏妈愿意,我可以找点媒体来采访。”

现在是网络时代,大家都在8G冲浪,如果他们不理会不回应反而会被人当成是默认,时间久了影响更不好,所以顶点现在需要的是化被动为主动,主动澄清,主动说话,让大众看见他们并没有打算置之不理,而是积极面对,这对公司才是最好的。

莫总如今才发现自己错了,他当初怎么会聘用沈梓浩当顶点公司的设计师呢?就该聘他当顶点的公关发言人才对!

“当然,这事也要考虑顾总那边,他毕竟是大客户,不看僧面看佛面。”沈梓浩转头对苏醒歉然道:“苏妈,只能委屈一下你为了顶点先避一避了,休个小长假,这样莫总也能表面应付下那些不怀好意的同行。”

苏醒骤然起身,“我手里还有项目,客户怎么办?”

莫总觉得自己都要流泪了,“祖奶奶!你现在终于想起来我们的项目和客户了啊!”

“莫总,苏妈手里的活儿我也可以分担点。”沈梓浩提议道。

苏醒沉吟了一会儿,妥协道:“OK,我走,免得连累更多人。”

莫总毕竟和苏醒搭档了那么多年,多少还是有感情的,刚才不过是气话,他也不舍得让苏醒这样的人才就这么辞职,他怕苏醒误会,赶紧朝着她的背影喊:“哎,等过了这个风头,没人再议论我们顶点了你再回来!苏醒,听到没!”

苏醒挥挥手离开。

苏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收拾东西,片刻之后沈梓浩突然敲门进来。

苏醒头抬也没抬,问:“你打的什么主意?”

刚才她在莫总面前没有提,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梓浩笑道,“我能有什么主意?苏妈冰雪聪明,什么能瞒得过你呀。”

干嘛总把他想得那么不堪呢?啧啧,明明是她不好相处好吧!高傲毒舌脾气坏,固执任性还叽歪,也就是他人帅心善不计较,换做别人早就撸起袖子和她对干了。

“彼此彼此,我才该跟你学习怎么揣摩人心。”苏醒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凝视他问:“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顶点没了你,活都落在我头上,我又不是九头鸟。”

苏醒挑了挑眉,调侃道:“呦,刚才是谁说得一口漂亮话?现在让我拿底薪替你干活?”

“那我敢替你改设计吗?”上次替她改了,她差点把他给生吞活剥了!“吃一堑长一智,要么你跟客户都打个招呼,以后都由我来负责。”

苏醒一口气堵得慌,偏偏又对沈梓浩没辙。

刚刚是她自己同意休长假的,总不能现在反悔吧!

沈梓浩早就猜到她是这反应,摊手道:“看吧,我有自知之明的,论专业,你是顶点头块牌子。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敌人,多个朋友多条路不好吗?”

谁要跟他当朋友!

“苏妈,好好休假!”

苏醒忍不住拿起一个档案夹就朝他扔去,沈梓浩露出一脸狐狸般的坏笑,闪身躲开后就溜了。

晚上,苏醒一回到家就进了厨房忙活。

奚彬看着饭桌上一桌子的菜,撩起一筷子粉丝就断了,奚望咬着一块排骨却死活咬不动,还塞牙了,他刚要朝奚彬叫唤,奚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夹过他碗里的排骨帮他把肉剔出来,然后把骨头扔进垃圾桶。听到脚步声靠近,两人赶紧做出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苏醒拿着杯子和啤酒放在奚彬面前,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奚彬困惑了。

不对呀!明天又不是假日,苏醒从来不在上班日喝酒的,难道心情不好?可是今天回来脸色看起来还好,也没冲他发火。

奚彬放下筷子,小心翼翼问:“今天是有啥好事啊?”

苏醒喝了一大口啤酒,苦涩的味道瞬间冲入鼻腔,她重重吐了口气才道:“我放——长——假了!”接着侧头对奚望说:“妈妈可以天天送你上学接你放学了!”

奚望闻言高兴地鼓掌,小脸灿笑,喜上眉梢。他还只是个孩子,听见妈妈休长假完全不会联想到其他,不过奚彬就不一样了,他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心里轰隆隆地打着鼓,几天前苏醒还跟他说有新的项目,公司怎么可能现在给她放长假?

苏醒看出他的疑惑,故作轻松道:“我打电话举报了母婴俱乐部,莫总说我给公司惹了祸,就先休息一段时间。”

“什么?”

“你不用那么紧张,没事的,莫总也是为我好,让我避开点风头,等过段时间就召我回去了。”苏醒夹了口菜道:“我觉得也挺好的,正好利用这段假期好好的一对一给奚望辅导了。”

反正觅赢那边也不指望了,这次把这件事搞砸了,沈梓浩忙着擦屁股都够呛了,哪可能在帮她搞到觅赢的名额。

奚彬陷入沉思,奚望则抬头问:“妈妈,你是不是以后都不上班了?”

“你想妈妈上班吗?”

“我想要妈妈永远都不上班!”

苏醒摸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奚彬瞥着看起来似乎很正常的苏醒,心中却惴惴不安。

是夜。

苏醒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灯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奚彬走到她身后,给她一杯热牛奶。

“奚望已经睡了,睡觉前还反复问我明天是不是真的是你送他上学。”

苏醒深呼吸一口气才转头,语气兴奋道:“终于有时间好好陪陪他了!好长时间没休过假了。哎,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哪里旅游?周边玩个两三天,要不你也请个年假吧!我们都还没带奚望出过国呢──”

奚彬一把将苏醒按进怀里,说:“好了,别逞强了。”

苏醒一僵,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颤抖地抱住奚彬,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那一声一声似小猫的呜咽,听得奚彬胸口都泛着疼。

她始终太过倔强,连哭泣都这么克制。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究竟是哪里错了!?她不想当家里蹲,她想工作!她喜欢自己的工作!可是现在却被迫在家休起长假!

说得好听点是休长假,事实上就是不再让她插手任何事了。

奚彬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他知道苏醒需要宣泄,在孩子面前她不敢表现出来,但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所以她才肯卸下伪装。

“我知道,我都知道。要不要我去把他们打一顿给你出出气?我老婆这么优秀又正直!我去打得他们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奚彬作势朝门外走去,苏醒赶忙拉住他,她鼻头红红的,眼眶还含着泪,嘴笑却上扬着,“你怎么这么二,叫你去你就去了。”

“那是,谁欺负我老婆,我跟谁没完啊!”

苏醒看着奚彬那么维护她,眼圈又红了。

“好了,你就好好享受这个假期吧!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你想干什么我都依你,嗯?不哭了。”奚彬给她擦擦眼泪。

苏醒一抽一答道:“你老婆现在也是个准全职妈妈了,你可不能嫌弃我。”

“我是那样的人吗!老婆,接下来一段日子要辛苦你了。”

其实奚彬想了想也好,苏醒在家带着奚望,暂时就不用请保姆了,她也不会整天再因为这事和他吵架。

“我想干什么,你都依着我啊?”

奚彬刚想点头,赶紧补了一句:“换老公除外。”

苏醒噗哧一声笑了。

奚彬还想说什么,最后将话给吞了回去,苏醒靠在奚彬的肩膀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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