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漫无边际的沙漠中央,一个头戴瓜皮,后脑勺扎个蝴蝶结,白布裹腰的男人垂首踉跄行走着,晒的通体赤红,双眼无神,脸和嘴唇也因为毒辣的日光爆了皮,漫无目的,不知在这望不到边的沙漠中走了多久。
男人是明泣,按照他的好大哥留下的指示出了沙海,进了沙漠。
好处是没了遮天蔽日的风沙,坏处也是没了遮天蔽日的风沙,没了风沙的肆虐,毒辣的太阳暴露了出来。
暴虐的日光烤干了沙子中的水分,蒸腾出炽热的高温,造成水分急速流失,身体对于水的渴望达到了极致。干渴高温的折磨,让他想要转身回到沙海温柔的风沙中去,那里至少凉快,空气不会烘烤他的鼻腔,视野也不会因为高温而扭曲,让他生不如死。
他的意识早就模糊了,生存的本能,指引他机械的挪动着脚步向前。现在原地不动,只是等死。
他想念大哥滋他的甜美滋味,他不断地回味,越发的渴望。
自从死耗子留下那句“外方内圆,出出口就在身前一步。”之后就消失的毛都没有了。
死耗子没有告诉他出口外面就是烈日和无边无际,杳无人烟的沙漠。
死耗子是告诉过明泣,它那里有生生不息的水,但是它却没说自己把水藏在哪了,怎么找到,怎么取用,明泣已经都不去纠结它的好大哥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还是太相信自己的大智若愚了。
无力的抬手遮住太阳,向前望去,黄沙,白晃晃的天,分明的没有一丝交杂,看不到希望。明泣张开嘴巴想要大吼一声宣泄一下,干渴的嗓子里没有声响发出,只有一缕烟气软塌塌的飘了出来。
明泣傻傻的仰头望着那缕身体所剩无几的水分化作轻烟离他而去,转瞬消失在烈日下,颓丧地闭上嘴巴,耷下了扬起的脑袋,没有眼泪可以留了,委屈绝望的心情也已经榨不出身体了了无几的水分。
没得选,走吧,在行走中一步步化成干瘪的尸体。
他突然想起,刚从沙子中苏醒,第一眼见到的那些成群结队的水奴,仅剩一张风干腐朽的皮,紧紧包裹着干瘪的骨架,它们却又是那么的充满生机。
要不舍弃对水的欲望,放弃丰盈的躯体,甩开这些拖累吧。变作水奴,漫无目的,四处游荡吧,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比现在还要好过,不用忍受无穷无尽干渴的折磨,不会因为望不到边的黄沙而心生恐惧,多痛快。
放弃吧,堕落吗?他想要堕落。
他做不到啊,他不知道所谓的神明在哪里,不知道神明是否会慈悲常在,救他脱离这无尽的折磨,神明又会施舍他个痛快,如他所愿吗?
他在心里,呼喊,祈祷,祈求,乞求。神明未来。
他现在只有无尽的折磨,生不如死。
他开始在心里咒骂,怨恨,他的咒骂,怨恨没有具体的对象。
他心里开始空荡荡了。
没有思考,没有意识,机械的走下去,干渴还在,就像是脚下的黄沙无边无际。只是习惯了,麻木了。
在他逐渐感受道一丝丝凉意的时候,内心是怀疑的,自己是不是再一次离开了一个世界。
艰难的抬起头,天空一片漆黑,烈日消失了,出现了漫天繁星。
麻木灰暗的瞳孔中被徐徐袭来的凉风,吹起了一丝光亮,心脏加速跳动了起来,奋力地泵出血液,输送向几要干枯地四肢百骸。
舒展身躯,摊开手臂,舒张胸腹,凉风拂过干渴燥热地身体,身体活了过来。
竭力张开紧闭太久地嘴巴,沙哑地舒啸着。笑声是嘶哑地,孤魂野鬼般游荡在夜色下的沙漠上。
寂寞将死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响动,再次归于寂静。明泣不着急去探寻响动传来的位置,他察觉到这声响动,不是因为凉风拂动了沙子,是一个蛰伏的生物快要坚持不动,不小心压到了沙子。
他安心了,此刻的他不在是孤独的个体了。
他不着急去打破宁静,他现在只想贪婪的享受,一份注视和等待,这份等待必有回应。
响动频繁,焦躁了起来。明泣干瘪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明泣静立不动沉溺自我太久了,响动的耐心快要磨光了。
是沙子被掀起的声音,是飞扬的沙子落在沙面上的声音,是急速奔走的脚步声,是朝着自己而来的声音,好开心啊,这么多声音,这么多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还有他,她或者它的存在啊。
距离不远,当明泣缓缓转过僵硬的脖颈,只来的及看见一个在黑夜中闪着寒光的铁剑,直直朝向自己喉咙刺来。
这一刹那,他脑力里想的竟然是,这剑的高度与自己平齐,那剑的那头多半是个人,活生生的人,真让人激动,开心。
生死之间,本能指挥干渴无力的躯体做了一个,简单有效的动作,瘫倒在地。
明泣在倒地的瞬间微笑着,看到了剑身因为刺空,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滑去,也看到了,握剑的手,在星光下不算白皙,但是有血有肉,再有一节手臂晃过,一张冷酷的侧脸,眼神讶异,漆黑光泽的长发向后扬起。
明泣惬意的躺平了下去,脑海中全是那张冷酷的面容,是个人,活生生的人,还是个女人,还挺好看。
那好看的女人,一脚点在了明泣面门上,借力向前窜出七步,机警的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紧接着折身向左边躬身跑去,见身后没有动静,才停下脚步,转身横剑在身前,眼神死死锁定躺平在地的明泣。
明泣被踩了脸,反而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虚弱的身体激动的颤抖了起来,间杂着一两声嘶哑的干渴,如鬼哭般的嘶哑笑声断断续续,传到了那好看女人的耳朵中,女人紧张的愈发绷紧了身子,变横剑为指剑,剑尖锁定如孤鬼般的明泣。
“哈哈,是个人,还是个女人,真好,哈哈,真好。”明泣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
女人在听到明泣自言自语的声音后,紧张的身体些微放松了点,不再是生死相搏得架势,只是眼神中的疑惑不断加深。
见明泣只是如疯子般躺在那自言自语,没有其它动作。女人犹豫再三之后,壮着胆子,移步向前,慢慢靠近明泣,在距离明泣身前三步远的时候,停下脚步,刚好能看到明泣的脸。
虽说明泣因为烈日的暴晒和干渴的折磨,干瘪脱形的不成样子,但还是从那张完整的脸上,闪着光芒的眼睛中,看出他还是个人,虚弱到没有危害的人。
女人见状,放下戒心,走上前去,弯下腰去仔细察看明泣。此刻的明泣因为兴奋而燃烧起来的生机,快要熄灭了。但是闪着光芒的饥渴双眼,看到一张好看女人的脸慢慢向自己靠近。
最后的生机急速燃烧起来,猛地张开双臂想要拥她入怀中,想想那该是天大的幸福啊。
女人被明泣突入其来的一下,吓得撤身,抬脚,一下踹在明泣干瘪猥琐的脸上,明泣昏了过去,嘴角残留着一丝淫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