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显自己给了丁香多少银两,心里还是有数的,丁香在三个孩子身上花了这么多,估计没落下多少给自己。
正想着,陆大武忽然来了他身边,拽拽他衣角,陆显低头看他,陆大武伸手指了指身上的新衣服:“爹爹,后娘给买的,你要记得给后娘还钱。”
陆大武年龄稍大,比弟弟妹妹想得多,后娘虽然对他们好,可在他眼里,后娘还是个外人,白吃白拿外人的东西,他心里过意不去。
陆显还没说话,陆明被侄子给逗笑了:“傻孩子!你们都是一家人,哪还分什么你我?你后娘给你们买的,穿着就是了,分这么清楚做什么?”
陆山也乐了:“傻孩子,你后娘花的钱还不是你爹给掏的?你在别扭啥呢?”
陆大武一愣,像是没料到这一点,半信半疑看陆显:“真的?”
陆显唇边露出如沐春风的笑,拿起帕子擦了擦手里的血迹,拉着陆大武远离了血腥之地,蹲下身认真看他:“大武,新衣服是后娘给你们买的,你要真的喜欢,要记得谢谢后娘。不过爹也答应你,一定将钱还给后娘。”
陆大武表情严肃地点点头,从陆显的话中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好奇问道:“爹爹,后娘是不是跟娘亲不一样?那她也会在未来某个时间离开?”
娘亲以前走的时候,爹爹说娘亲是离开家出去玩儿了,那个地方很远,也很美,只有幸运的人才能一直生活在那片地方,他们都要祝福娘亲,这样娘亲会在那片地方过得更好。
陆大武虽然不舍,但为了娘亲的幸福,他选择诚心祝愿。
那现在后娘也会跟娘亲一样,未来某一天也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吗?
陆大武睁着大眼睛好奇看陆显,陆显顿了顿,摸摸他的脑袋:“我们要尊重后娘的选择,好不好?”
陆大武似有所悟地点头,眼神中却透着浓重的迷惘,那万一以后他舍不得后娘,不想让后娘走了,该怎么办?
……
丁香将屋子收拾好,三个孩子换下来的旧衣服放到门口的木盆里,回房取了绣线、颜料、还有宣纸,朝着陆青青的屋子里走去。
陆青青刚送走陆大武三兄妹,板凳都没捂热乎,门口又有人敲,拉开门,看到是丁香,她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亲热地拉着丁香进了屋。
她刚刚从陆大武那里吃了好些金贵吃食,都是沾了三嫂的光。三嫂对三个孩子好,她宽慰感激,只想对三嫂更好。
“三嫂,你喝不喝茶,我去给你泡一壶?”陆青青拎起茶壶,又看到丁香手中的卷纸,“三嫂,你拿着这纸是要干什么用的?”
丁香一门心思忙在生意的事情上,拉着她的手没让她走:“五妹,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陆青青顺从她的意思坐下,就看到丁香打开手中的包袱,抽出个长匣,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绣线。
陆青青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些绣线不仅色号齐全,而且质量也是上乘的:“三嫂,你还真买来了这么多绣线?”
之前丁香说这件事的时候,她以为丁香只打算先做几个小荷包拿出去试试市场行情再考虑的,现在看到丁香这么大的排场,是真的惊住了。
丁香长话短说:“五妹,你先看看,这些绣线满意不满意?”
陆青青哪里有什么不满意:“这些绣线比我之前绣过的那些质量都好太多了。”
丁香放下心,掏出木盒中的颜料给陆青青看:“五妹,这是四弟作画需要用的颜料,掺了水就能用,还有画纸,都是给四弟买的,我先放你这儿,方便四弟用。”
陆青青看着木盒中一个个包装严谨精致的玻璃瓶,每一个玻璃瓶身上也都贴上了对应的颜色标签。
她像看什么新奇玩意一样看着那些颜料,表情越来越奇怪:“三嫂,你咋还专门买了这些工具?”
“?”丁香也觉得奇怪,“四弟画画不需要用颜料跟宣纸?”
“宣纸?!”陆青青惊得从板凳上跳起来,看向那一卷雪白的纸,“这是传说中的宣纸?我三哥当年上县学读书都用不起宣纸,三嫂你咋买这么贵的纸呢?这一张纸得多少钱啊?”
陆青青一脸肉痛的表情:“不行不行,三嫂你现在快去将这纸,还有这颜料给人家送回去,咱们还没用,还来得及,快快快,快退回去。”
丁香越来越奇怪了,画画不需要纸跟颜料嘛?怎么看陆青青的表现,像是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一样,她好奇问:“那四弟之前都是怎么画图样的?”
总不能是在地上用木棍随后一画,这活灵活现的图样就出来了吧?
陆青青像看冤大头一样看丁香一眼,扭头朝着屋内的箱笼走,蹲下身,手伸到箱笼底下,摸索了半天,最后拨拉出来个白色瓷盘,端到丁香跟前。
瓷盘中,扇形排布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颜料混合物,现在水分蒸发,剩下板结的颜料,丁香用手捏了捏,竟然连捏都捏不动。
正中央躺着块儿拇指大小的黑色炭笔,看着纹理应该是未烧尽的木枝。
“四弟平时就是用这个来画画的?”丁香惊讶问道。
看那颜料质地,不知道能不能晕染开都不一定,还有木炭,到底怎么控制力道才能正确画出完美的线条?丁香这次是真的被刷新世界观了,陆子悠跟陆青青两人凭借粗劣的条件,就绣出那种可以比肩大师级的作品了?
她现在有种冲动,想重新看一眼陆青青之前的绣品,确定一下自己之前是不是眼瞎?
陆青青却很较真,她煞有其事地拿出陆子悠之前的画稿给丁香看:“三嫂,这些颜料可是我也费了好大劲儿,去各种杂货集市挑矿石一点点磨出来的,你看着粗糙,但是用起来一点也不赖啊。”
丁香看了陆子悠之前的画稿,一沓纸,纸薄而透,边角处因为岁月侵蚀而微微泛黄,而陆子悠的画稿,无一例外,全都画在薄纸的背面。
原因无他,只因为正面,写满了别人密密麻麻的草稿。
“你们从别人那儿淘过来的废纸?”丁香再次无力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