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摆弄了一会儿,寒铁架着程屠夫家的骡车赶了过来,骡车上架满了硝制过的熟牛皮,段二狗又让人将牛皮卸了下来吩咐道:“去请个皮匠过来给大家做一身皮甲!”
刚刚还在嘀咕着是不是大哥要造反的打手腿一软,问道:“大哥咱真要造反么?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呢?”段二狗一听,乐了:“又不是给您介绍媳妇,要心理准备做什么?”
打手听得他这么说更是慌了手脚,急得都快哭了,其他的打手也一脸慎重地看着段二狗,没事弄这么过违禁品过来,又要造皮甲,这怎么看都是在想主意把自己往断头台上送啊!
段二狗这时候才说道:“这个,造反这样的事我们这么几个人是干不来的,不过呢,收拾一下那些个欺负我们的小混混小流氓还是可以的。”
打手们无语,打架就打架么,至于弄这么多玩意儿来么,这哪里像打架?这明明是准备打仗去啊!
段二狗宽慰手下道:“别怕,咱上面有人!”
一帮人更加无语了,跟小混混开战而已,用得着么?就连小顺子都觉得二狗哥这次玩得太大了指着箱子里的几十把硬弩说:“段哥,这样的大杀器还是藏起来的好,不然被人举报了,仇没报咱们的人就先进去了,那不是替别人省事了么?”
段二狗看了一眼,自己也吓了一跳:“妈的,老头怎么给我拉了一箱子弩过来了,快把别的箱子拆开看看。”
众人更加无语,合着您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这样的大杀器呀!
很快其他的箱子都被打开了,段二狗检视了一遍大部分是边军制式的狭锋长刃弯刀,有一个稍小的箱子里是两把反曲弓,不是特别长,应该是骑兵用的骑弓,段二狗把弓弦绷上试了一下力道,不是特别强的样子,随手就放下了。
寒铁伸手接过去,颇有感触地摸了摸,叹了口气将弓弦松开放回了箱子里:“好久没用过这种弓了!”
“你们用的也是这种弓么?”段二狗十分好奇,难道现在细雨竟然跟暗影还共用后勤通道?这不科学啊!
寒铁淡淡地点了点头,道:“缴获过,漠北胡人的骑兵最喜欢用这个。”段二狗听得咋舌不已,大组织自己训练出来的精英就是不一样,自己都快被顾惜风吹得天上不多地上少有的英雄人物都没干过那么牛逼的事,他竟然都越境作战了!
一堆大汉围着几口箱子乐呵了半天,纷纷夸赞:还是段哥有办法,瞧这快刀,妈的跟边军用的一个样!肯定值不少银子!段二狗手一挥:“别动,藏好了,都是哥好不容易搞来的边军物资,跟这些小兔崽子们玩还用不上这些!”
打手们叹息着念念不舍地将狭锋弯刀放了下去,这时候利丰的门口停下了一辆马车,接着便是一个粗豪的嗓子大呼小叫着说累死了,重死了,不过那语气怎么听怎么跟表功似的。
众人闻声走到门口,只见一个长着一部漂亮长髯的黑铁塔正在从车上往地底下搬东西,背后车里躺了三条大汉,大汉们见兄弟们出了门,又大呼小叫起来:“再要有这种好事一定得大家一起去感受感受!太他妈爽了!”王二扔下几大包东西,拍了拍手掌走了过来,搂着段二狗悄么声地问道:“你们是想干什么啊?要不要师兄来帮帮你?”
段二狗心里挺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那个,师兄您就别跟弟弟闹了,回去帮嫂子带孩子吧。”
王二直勾勾地看了看天,嘴角抽了两下,一根手指冲天指了指,段二狗十分清楚这位看起来挺老实则不过二十多的师兄又在骂娘了,之所以这么干只是因为怕老婆说他!
比划了一阵王二将车上三条大汉扔了下来,气冲冲的走了,哪怕段二狗在背后喊他晚上一起去喝花酒他都没留下,其实还是怕老婆。段二狗还记得他们结婚那天,新娘那边的朋友们的英姿,一个个全是精修各种防狼术的高手啊。
寒铁将王二扔下的包裹抖开,抽了一根棍子出来,好奇地看了看:“这东西倒像是大食那边的武器。”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根两尺来长的短棍,杆头上加上了一根半尺铁链,链子尽头是颗圆滚滚的实心铁球,铁球上还有几个突起的颗粒。
段二狗一看顿时就恼了,指着三个大汉骂道:“让你们搞个铁骨朵,你们非得弄个连枷出来,不怕弄死人啊?”
大汉很委屈,指着王二远去的背影:“这是王师傅改的。”
无语了一阵,段二狗敲了敲脑门对寒铁说:“我师兄当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仗剑江湖,白衣飘飘做一个潇洒的剑侠,不过结婚后江湖梦全都凋败了。”
寒铁耸耸肩,一脸管我什么事的表情。太不捧场了,段二狗心中腹诽,却只能自顾自地接下去说:“知道为什么么?他最后发现他连他媳妇儿都打不过!”
“你打得过?”
“我打她干嘛?哎哎哎,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不是偷偷跟踪我了?”
……
“二当家,要不要我过去跟踪他们?”利丰赌场不远的角落里,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低声交谈着,另一个乞丐看了一眼当铺前面屋檐下躺着的小米,将破草帽拉低了一点,小声说道:“动动脑筋,别整天傻乎乎的,咱们那位同行在那边也不知道蹲了多少年了,稍微给他几个包子你想问什么就全都知道了,还用跟踪?费不费力啊!”
身旁乞丐打扮的土匪了然地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二当家的高明!”
“别废话,去买点吃食来,我也还没吃呢!”
不一会儿小乞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上拎着一只油光灿然的烧鸡,路人无不侧目,现在乞丐的收入水平很高了么?都吃得起烧鸡了,咱大齐可真是越来越昌盛了!
金鹏一脸黑线,甩手给了土匪一巴掌:“山炮啊,你怎么就这么山炮呢?不会买点别的?”
山炮抚着后脑勺讪笑:“孝敬二当家,应该的!”
躲在角落里将一只鸡啃得只剩两条腿之后,山炮提着鸡腿走向了小米,在小米警惕的目光中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递过去一条鸡腿,问道:“兄弟哪儿人啊?”
小米一把抢过鸡腿狠狠地撕咬着,一边含糊地回答:“四海为家,走到哪儿算哪儿人。”
山炮忍住笑,竖起大拇指赞道:“兄弟洒脱,性情中人!”
这时候段二狗陪着寒铁从利丰赌场里走了出来,看见墙角里的小米竟然开了荤,站在门上开了句玩笑:“小米今天发了啊,啥时候抢哥哥吃顿好的?”
小米涮了涮鸡骨头,把还带着一丝油味儿的骨头往破衣服里一塞,笑道:“那段哥您可得等着呢,小米我就是个花子,哪有而那样的本事。”
段二狗笑笑,看了看利丰的大招牌,又道:“要不你来店里帮着看看门,管你吃喝,晚上睡店里,怎么样?”他自己是当过多年乞丐的,看着小米又挺投缘,能帮就打算帮一把。
小米跳了起来,抱拳鞠了个躬推辞道:“承蒙您看得上,不过我丐帮规矩,不帮人作恶,谢谢您,这活儿我干不了!”
“帮我们看大门就是作恶了?你怎么想的?”段二狗有些不高兴,怎么你个小花子还这么高尚呢?这不是说你段哥我不是好人么?见过我这么好的人么?
没想到小米竟然引经据典地说道:“神武元年今上曾增补大齐律,规定凡赌博,不分兵民,俱枷号两个月,杖一百。开设赌场聚赌抽头者,处以杖一百、鞭一百,徒三年至流放三千里,最重者甚至处“发极边烟瘴充军”和“绞监候”等重刑。给您看大门我也就犯了今上的法了!而且多少人赌到家财丧尽妻离子散?这等作孽之事我劝段哥您还是早点抽身为妙!”
段二狗与寒铁面面相觑,没想到一个大街上乞食的小乞丐竟然对大齐律这么熟悉,说的头头是道,虽然段二狗没怎么听明白,不过觉得确实是很厉害的样子。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不勉强了。”段二狗无奈地摊了摊手,心中暗叹我大丐帮真是人才济济啊!
看着段二狗远去的身影,山炮鬼鬼祟祟地问道:“那小哥好神气的样子,你知道他家住哪儿么?”
小米眯了眯眼,伸手从山炮手中抢过剩下的那根鸡腿,满嘴跑火车:“他?吉由巷知道不?吉由巷往里走,尽头那边有个院子,院子门前长了一棵泡桐树,可高了,一般每天早上鸡叫他就出门,晚上天黑才回去,别看他年纪轻轻,外面姘头可多了,真说不好在哪儿过夜。还想知道那些姘头都住哪儿不?再给我买俩馒头去,娘的大早上吃这鸡腿太他妈油了!”
一不小心就得到了这么多信息,山炮不禁对这个乞丐佩服万分,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乞丐,能引经据典也就算了,竟然把一个小年轻的底细摸得这么熟悉,人才啊,绝对有可能是大内密探,那帮人最喜欢搞神秘!
吞了两个馒头下去,小米揉了揉肚皮,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又将巡防营把总团总们的住址,巡捕衙门刘进喜手下主簿等人的地址全告诉了山炮,还神秘兮兮地说,这些都是最近才转手的,一般人都还以为是别人的宅院,也就我才知道这些,千万保密,我还靠这个混饭呢。
山炮欣喜万分,觉得自己升职加薪,迎娶头目家妹妹,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刻就在此时起航了。激动地一抬手,作了个揖:“打死不说!”说完就屁颠屁颠找金鹏汇报去了。
看着山炮跑远了,小米拍了拍屁股下的灰尘,走进利丰门口,冲门里的小厮招了招手,小顺子走了过来,见是小米既没觉得奇怪也没打算赶人,小米天天在这儿呆着,早就成了地标一样的存在,没了他赌客们甚至都会觉得自己走错路了。
小米悄悄凑在顺子耳边说了几句,小顺子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谢过了小米便匆匆地走进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