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南朝皇后诞下一对龙凤胎。
虽帝后结合也只是权势之利,但继位后的第一对孩子,依旧让皇帝欢欣不已。
与重臣商议完政事,等皇帝赶到皇后的寝宫,除了一干太医院的人,还有一人候在门外,司天监的监正。
不同于其他宫人因皇后诞子而喜于言表,监正面色泛青,双手紧紧捏着官牌,穿着朝服。
一见皇帝亲临,所有人都下跪行礼,只有监正还站得笔直,恰巧挡在了皇后寝殿门口。
皇帝心生不悦,想着喜事才未露怒意,“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又不是上朝的时辰。”
监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匍匐着高举官牌,大叫道:“陛下容禀,臣观天象有异,推演数遍,得一恶果......虽万死不敢不报,父子不合,子屠父代!”
一句谶语,仿佛平地惊雷,跪在地上的宫人将头更低,不敢直视天颜。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皇帝心头亦是一震,南朝自古信奉道教,对天象一说很是相信。
但当这预言直指刚出生的小皇子,皇帝不可遏制地发起了脾气,以为是后宫争斗,“朕的嫡子,如今尚在襁褓,如何言其恶?是谁指使你来污蔑皇后和龙儿?”
见帝大怒,监正反而不再颤抖,抬起头一副视死如归,“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愿以命为醒钟!”
言罢,只见监正倏然跳起,皇帝周遭的护卫将帝团团围住,却见监正一头撞在了寝殿外的石柱上,当场毙命。
屋内皇后才从产后虚弱中缓缓转醒,屋内一片寂静,皱眉唤来宫人,“陛下可来过了?”
忠心的宫人犹豫再三依旧据实已告适才发生的一切,皇帝只看了孩子们一眼,便离开了。
身体尚且虚弱的皇后并未因此难过,反而露出一丝讥讽神色,“连司天监也能被收拢,陛下心思重,怕此时已然怀疑我的孩儿了吧。”
这等话宫人自然不敢接,皇后也未计较,强打精神,看了看一对儿女。
轻轻摸了摸男孩儿的脸颊,“你不过是初生最无垢的玉石,日后却难免受这妄言侵扰,只要母后在一日,定护你周全。”
最初帝后都以为是后宫之争,明里暗里着重查了几个权宠正盛的妃子,可越查越是心惊。
监正死前将一切文书资料星象记载都留了档,调查其往来,无任何异常,既没有受人威胁也没有受人恩惠。
那句预言在皇帝的心中分量越来越重,看着和自己面容肖似的嫡皇子,越来越忌惮,最终让年仅三岁的嫡皇子司周行去了相国寺,为南朝修行祈福。
在相国寺一呆就是三年,司周行过得不像个皇子,更像个苦行僧,刚刚过了六岁生辰,又是一道旨意,将他送去了北朝为质。
彼时南朝势弱于北朝,南朝皇帝却怀着一统天下的野心,故意以此示弱。
不受宠的嫡皇子,在北朝根本没有引起重视,虽让他留在了宫中,却成了其他皇子皇女的宠物一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思念着故土,思念着相国寺的师父,也思念会暗中来看望自己的母后和姐姐。
如同被抛弃的幼犬,总避开人暗自舔舐伤口,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他的阴霾。
“你是南朝皇子?”少女体态纤弱,穿得衣衫过时老旧,但丝毫不掩其风华,只一双凤眸毫无光彩,令人惋惜。
看着忽然出现的少女,司周行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并不答话。
少女虽目不能视,不过似乎听到了响动,笑着拿出了一个油纸包,“我和你一样,是空有名分却不受宠的长公主。结个伴如何?”
那时的陶陶年仅十二,却已经在失去庇佑的深宫中艰难求生已久。
新来的南朝质子,于她而言是一个不轻不重的砝码,最初的示好并不算诚心。
朝夕相伴,似乎被北朝的奢靡堂皇所抛弃的二人,相依为命三年,到底是成了彼此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