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劫已经近至身前,两人也无暇再做口舌之争。祖神人魂归位之后,显然以雷霆之势力压天地两魂,三魂归一。这个黑衣男子的口中,再也听不到狞恶与无上的声音。
相较齐一鸣而言,祖神是曾经渡过大劫的唯一一人,再次面对大劫,他显得从容不迫。
齐一鸣注意到,祖神并未使什么兵器,那柄乌色长刀自狞恶从中被释放之后,刀身已经折断,显然无法再用。而齐一鸣自己的绕指柔也被毁,唯一的依托,便是腰间的乾坤带了。
祖神不再说话,准备全力渡劫。
齐一鸣也不再关注这个男人的动作,转而将目光集中在天上的道道天雷和脚下的层层烈火上。
“真正的大劫,竟然是这幅模样?”齐一鸣疑惑道。当年敖睿渡劫,他有幸亲临,但是那一次的天雷劫,是被祖神以神格之力强加干涉,改动之后的大劫。
齐一鸣记得敖睿渡劫时,天雷并非一次形成。而是分为九道,每一道天雷都比先前一道强悍不少。可是从眼下的情形看来,这真正的天地大劫,天雷地火似乎并未分为多道。
“没错,真正的大劫绝无取巧之处,天雷地火同时席卷而来,不分五行只有阴阳。俢者要以魔功对抗地火,用仙法抵御天雷。这两种
修行缺少任一,都不可能渡过大劫。”乌豺答道。
齐一鸣感到面前热量滔天,地火的颜色并非是他原先所想象的那种鲜红,而是一种幽幽的蓝色,近乎浅紫。
这地火还未近身,齐一鸣就感到周身一股燥热。幽兰的地火,远比人间的火焰要炽热。齐一鸣警惕地以魔功运气拔高了一点身形,若是被这样的地火粘身,怕是这幅血肉之躯根本不足以相抗。
没了绕指柔,齐一鸣再没什么趁手的兵器。好在当年在虎贲收获的那柄仙剑还在手中,齐一鸣跳上仙剑,开始左奔右突。乌豺说,要以魔功对抗地火,仙法抵御天雷。
齐一鸣凝神运功,身体内,四方龙灌注的龙力此时已经平静下来。阴阳二力,齐一鸣已经融会贯通。
两种大劫之中,天雷速度迅捷,刚强无匹,地火看似绵柔,却后劲十足。齐一鸣功法已经开始运转,却隐约觉得乌豺所说的话中,似乎有些不对。
若是以仙法对抗天雷,正是以强碰强,而用魔功抵御地火,更是用柔制柔。转过头去,齐一鸣看到祖神那边,他的功法已经和天雷地火碰撞在了一起。
相比齐一鸣对于阴阳二力的运用,这个天下间第一个渡过大劫的男人,显得更为从容不迫。祖神功法浑厚,齐一鸣看他是浮于半空,却并不是以魔功的气为依托,更不见他用上什么器物法宝,着实奇怪。
祖神正是按照乌豺所说的那种方法,以魔功对应地火,以仙法克制天雷,一点点的化解自己身边的劫数。
齐一鸣猜想,这种渡劫的法子,应当正是乌豺他们那个时代,修者们屡屡挫败于大劫之下,之后总结而出的应对方式吧。直至后世,虽然天地大劫已经被祖神以神格之力改变了原有的模样,修者们却仍旧是仙修以仙法渡天劫,魔修则苦练魔功渡地劫。
可是直到此刻,齐一鸣并未见到祖神运用时间之力。齐一鸣不知道为何传闻说时间之力才是渡过大劫的关键。原本因为曹凌锐狞恶引动大劫的时间略早一些,祖神那边才会率先开始渡劫。
眼下,齐一鸣这边的天雷地火已经完全铺展开来,容不得他在分心去观察祖神渡劫的方法了。
可是以齐一鸣自己对阴阳二力的理解,天地间这看似对立的两种力量,并非全然不可调和。若是自己以魔功应对天雷,以仙法抵御地火呢?
这想法一冒出来,齐一鸣被自己吓了一跳。魔功的优势在于加强了修者身体的敏锐与强悍,可是能够远距离使用的魔功却屈指可数。反之,仙法灵动飘逸,可是对于身体的保护不足,在冲冲地火的包围下,不知道是否还能发挥功用。
要将自己的想法付之实现么?齐一鸣有些犹豫。有祖神的先例在前,证明乌豺所说的方法的确能够能够渡过大劫。可齐一鸣觉得那种方法就像在与天地之力相争,虽然争得一时上风,却并不是天地大道。
对于天地间为何会产生这种真对修者的大劫,齐一鸣一直有一种推测。都说俢者修行是逆天之举,最终力量累积到天怒地怨,便会引动大劫降下惩处。
可齐一鸣并不这样认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对凡人也好,对修者也好,这样的天地既谈不上悲悯,也不会产生怨恨。天地所行的,当是天道。
齐一鸣一直认为,自己在敖睿渡劫时,那处无形之地所见到的黑白珠子,即后来的天阳晦月兄妹,以及那毁灭一切却也能包容一切的灰色烟雾——混沌,那才是天地大道的本源。
这一刻,齐一鸣心内想起一个声音,那声音来自天阳,却又像来自晦月,这声音非阴非阳非男非女,重叠在一起道:“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这声音响起时,齐一鸣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一直阻隔自己和力量本源的奥秘之间的那堵高墙。原来是这样!齐一鸣茅塞顿开,不再游移不定。
祖神也好,乌豺也好,修界有着怎样的传承与规则,齐一鸣都不再被他们所拘束。这一刻,他是撞破了囚笼的飞鸟,振翅高飞,向天地间发出高亢的一声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