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尧想破头颅也想不清楚,原本平静的大陆上怎么会凭空冒出了如此多修为深厚的俢者。他更是明白自己与来人之间那巨大的实力差距,而更令他泄气的则是,那人似乎完全忽视了他运足了全力的一击。
挥手间,那如尧的兵刃便被打落一旁。心跳的飞快,那如尧被那股力量带倒,心有余悸地望向进入草庐中的身影。显然,这个人出手并不打算要了自己的性命,那如尧蹲伏在地喘息着,看着自己那柄已经断成三节的短刀。若是那股力道倾泻在自己的身上,那如尧猜想自己的下场恐怕还不如这柄断刃。
而那个人身形轻盈,两步已经靠近了昏睡的齐一鸣身边。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那如尧觉得自己的声音低沉,毕竟这些话语说的毫无底气,刚才的一击之后,已经重重挫伤了那如尧的锐气。此刻的他,甚至不敢再次面对这位修者。
那人果然没有理会那如尧的问话,功法再次提升,将整个草庐都掩映成为碧绿的颜色。
好强的木力,竟然已经凝为实质,那如尧的眼眸中也映着绿光。这种肉眼直接能够看到的五行之力,非至纯至深不能做到。那俢者最初的一击明明是水力魔功,怎么转眼又用上了如此淳厚的木力功法,这人真是深不可测。
那人举起右手,已经汇聚在掌中的功法,目标赫然便是仍旧昏迷不醒的齐一鸣。
只是这一次,那如尧并没有再挺身而出。一来是求生的本能令他心存畏惧,二来,更是因为那如尧已经认出了这功法。一门相当偏僻,却异常强悍的功法——新生!
这是治疗俢者内伤、帮助滋养丹田的最佳功法,看来这来人并非出于恶意。
直到这时,那如尧才抬头看清了来者的样貌,她侧身站着,手中一枚碧绿圆润的珠子散发着温和的木力光芒。长长的睫毛下,似乎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静静地立在齐一鸣身边,眼里的温情,如同一泓泉水。
“你把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一张口,女子已经泣不成声。
那如尧此刻稍稍安下心来,这个实力强横的女人对神使并无敌意,甚至他们还是旧识。要说这位被大自在神所选中的青年果真是与众不同,不过是神明对他另眼相看,更是有那样实力非凡又美若仙子的女子对他垂青,真是个幸运儿啊。
微微垂下头,冰蓝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滑下。那女子的新生法术已然准备妥当,她转过身,向着那如尧说道:“帮我把他扶起,我这就为他疗伤。”
那如尧一愣,便拖着腿挪移过来,两人再未多话,似乎这只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一般。只是那女子看到那如尧行动不便的腿脚时,眼角一跳,朱唇轻启,却又轻轻阖上了。
“你将他扶好了,切莫乱动。”女子轻声交代。
那如尧点点头,照顾齐一鸣的这些时日,他自己也曾想过各种办法希望能够为这仙修疗伤。然而,此人的丹田极为怪异,而且已经伤及经脉,那如尧懂得的那点疗伤的法术,对于这样的伤势根本无能无力。所以这些天来那如尧能做的,仅仅是照顾他的身体不至于被野兽虫蛇所害罢了。
那如尧将齐一鸣的身体撑起,摆出盘腿而坐的姿势。俢者保持盘坐的姿势时,最利于经脉之中的功法运行。那女子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运功,又偏头看到那如尧的伤腿难以发力,所以他支撑齐一鸣时难免身体颤抖,很是辛苦。
“把你的伤腿摆近一些。”那女子向着那如尧说道。
那如尧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竟是要以新生之力助自己打通腿上已经坏死的经脉。虽说这女子是为了救助齐一鸣而使用了新生法术,可那如尧还是感激不已。
“多谢,这位女侠!”那如尧看着那女子美丽的朱颜,愈发觉得大自在神灵的伟大,真神所选择的这位使者,果真是我那氏一族的救星啊。
“不必多说,我要运功了。”
草庐内,绿芒大作;草庐外,万籁俱静。
当年离开福菁,蓝梦芝抛下了一切,她带走的,仅仅是与齐一鸣初次相见时,那头青臂仙猿送给齐一鸣,而后又被齐一鸣转送给自己的木灵珠。
多年前的那一场相遇,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轨迹。那时的齐一鸣初学魔功,对修者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那时的蓝梦芝年少轻狂,一人一剑,就敢只身闯入北洲虎国,只为寻找一件合适的仙器材料。
两人谁都没有想过,会在那样一处偏僻的火山之中,遇到了世间难得一见的宝物木灵珠。齐一鸣并不了解木灵珠的不凡,他将宝珠送给蓝梦芝,还引来了小菊的埋怨。而多年后的今天,这可木灵珠握在蓝梦芝的芊芊玉手中,却拯救了他的姓名。
若是无缘,为何偏偏数度相逢;若是有缘,为何总是匆匆错过。蓝梦芝回想起往日的一切,泪水恣意流淌,双手控制着新生的木力法术,她不敢抬手拭泪。
“小芝……”
一直全无反应的齐一鸣,竟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唤。蓝梦芝只觉得眼前已经被泪水全然模糊了,可她的嘴角却绽放出一个笑涡。
齐一鸣缓缓睁开眼睛,“小芝,真的是你么?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你了……”
冰蓝色的发丝触在齐一鸣的唇角额间,那酥痒的感受却并不令人生厌,相反,齐一鸣新的喜欢这样的画面。经历了一场生死,原先那些隔阂现在想来十分可笑,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珍惜眼前人更为紧要?
“你好么?”千言万语,似乎都不足以抒怀,齐一鸣望着梦中的容颜,只说出这几个字来。
心中的千般委屈,冰雪消融,似乎为了这一刻,一切的付出都变得值得。怎样追寻叶玲儿的踪迹,不惜在绿泽门一场大战化解了她身上的媚术;又怎样以那道哥哥释放的媚术迁出了齐一鸣的一丝神魂,不远万里地找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只化作一句:“我很好,真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