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拿着陶娘子的檀木珠链回到了自己的小村,什么也没与素文与雁雪说,每天依旧练功习武,向素文与雁雪讨教仙术道法,一练就是五百多载。
五百年转瞬即逝,到了隋末民变臣反,群雄争霸,刀兵四起,世气混然,魑魅乘虚为恶,妖祟浊世为乱,天下无一处太平。
有仙客为防贼盗鬼狐,四处寻问何处可造神兵利器,有绿林大盗则说:“往昆仑山下以北,有一处村庄,名为轩逸,去那儿便可寻得。”
这轩逸村位于山野穹谷之中,远不邻村,近不挨户,唯有一条延延数十里的荒僻山径与外相通,入得山中古树苍林,那真是:
雀语鸟吟狼虎聚,虫鸣豸叫蟒虺盘。
苍藤古树藏行兽,灌莽蕤蕤径影弯。
如此僻野之村访者却络绎不绝,村中有酒楼他们不往,有赛比瑶池的醉池他们不去,却偏偏直奔村尾那座草棚茶铺,好生奇怪。
这茶铺内无雅座,也没牌幌,只以芦草松木所建,铺中只有四五张褪了色的八仙桌与数把长凳,仅此而已,就这么个小茶铺却客满为患。
茶铺中早人满座挤,有头戴九梁道冠,身穿八卦仙衣的道士,有身披僧袍,手持方便铲的佛门弟子,也有身穿英雄氅,背插单刀的绿林侠士,这里三教九流、各路人士不一。
这些侠士自坐一方,撇着大嘴的,睖着大眼,都互不理睬,然而他们都望着茶铺的右方,只听那处“叮叮当当”,打铁声不断,一台锻炉上火光燃燃、星火蹦溅,一位面目硬朗、颧颊锋棱的铁匠半袒衣氅,露出坚如铜铸的臂膀,抡舞着铁锤锻打着兵器,再看锻炉边一位剑眉冷目的少年正卖力地推拉着风箱,帮铁匠燃炉。
就在铁匠与少年忙的热火朝天之时,忽闻茶铺外一声喝起:“素文,素文,给爷出来!”,喝声如雷霆灌耳,震的众侠士是心头一惊,铁匠也擦了把汗,停下了手中的活,拉风箱的少年此时也起身朝外张望。
那粗豪的喊声未落,就见一位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圆头秃脑的大和尚迈着八字大步闯进了茶铺,他双手各提半截折断的月牙铲,寻望了一番,一眼瞧见铁匠,便大声嚷嚷道:“素文老弟啊,你奶奶的……”
大和尚话音刚起,那少年便冷言回应了句:“大师啊,你奶奶不在,爷爷在此。”
大和尚当即一愣,用手一摸大脑袋道:“臭小子什么爷爷奶奶的,洒家与你文叔有正事要说,你多什么嘴?”说罢便对那铁匠嚷嚷道:“我跟你说素文老弟……”他把手中的两截断铲往桌上一搁,“哐当”一声,震得人心颤颤,他睖圆了双目嚷道:“你瞧瞧,你打的什么伏魔铲,还没怎么把玩就折了,你不是戏弄洒家吗。”,感情那铁匠正是素文。
素文听罢未语,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而那少年却哼笑道:“哈,我说心绝大师,你这话可不着调了,你那伏魔杖可是我费尽百般周折,上天入地、过刀山下火海,走三山越五岳,经过百难,才好不容易替你寻来三百六十斤镔铁,再由文叔花了七七四十九日精炼而成的,世间罕有人能拿动,你却说耍几把就成这副模样。”他摆摆手道:“不信,不信,定是你老人家又去哪处显摆,碰上了高人,斗他不过才弄成这样。”他寻思道:“不过……谁有这等能耐!?”
心绝大师听罢此话,搔搔后脑勺呵呵一笑,放低了声音道:“呵呵,阿永啊,你文叔厉害,你可比你文叔还要厉害,这都被你猜到了。”说罢他挺起大肚囊高声说道:“不错,洒家在少林与那渡尘老鬼比试高下,三五百个回合不分输赢,可没想到却被他一掌打折了我这把妖月牙铲,恼俺啊恼俺。”
素文听后又是摇摇头,没言语,就在众人还在好奇地望着心绝大师之时,忽而一阵疾风“呜……”地声旋过,而后就听“啪”地声,心绝大师那圆滚滚的肚皮就被人拍的抖了三抖,心绝大师还不知怎一回事就听得耳边有人“哼哼”笑言:“大师啊大师,你说你找谁切磋不好,偏偏要去惹那渡尘方丈,现如今谁人不知渡尘方丈,他德高望重,又以大力金刚指与如来神掌闻名天下,武功极其深厚,无人可敌,你别人不找,偏偏单找他,你不找死谁找死!?”
心绝大师定眼往耳后一瞧,原来说话的仍是那位拉风箱的少年,少年傲首斜睨着心绝大师,这也不能怪他自傲,将才满座的侠客都被他移形换影的身法给震惊住了,都木呆呆望着他,可这并没有唬住心绝大师,心绝大师毫不客气,扬掌就“啪”地巴拍了少年后背上,嗡声道:“哎,俺哪知道那老鬼真那么了得,还以为他只是徒有虚名,倚老卖老,又仗着自己是一方掌门,被江湖人吹捧,吹嘘成武功盖世的高手……”话还未说完,便听素文弹嗽了两声“咳咳”,才打住心绝大师的话,素文对少年严斥道:“阿永,怎对前辈这般无礼,还不快给大师看座。”
这叫阿永的少年正是周永,周永此时放下傲容,乖乖地取来长凳放在了心绝大师身后,心绝大师也毫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手往桌上一搭,对素文又嚷道:“好了,好了,俺也不废话,素文老弟你何时将这把妖月牙铲给洒家修好啊。”
素文不紧不慢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这,岂不知我铺中的规矩。”
心绝大师好不耐烦道:“知道,知道,不就那些破规矩吗。”说罢环抱起了双臂。
素文微微一笑:“知道就好,您啊先喝杯茶,好生等待便是。”听了此话心绝大师牢骚了两句,也就没再言语。
见心绝大师坐定,素文便高声吆喊道:“丫头……丫头啊,又在偷懒了不是!?还不出来给客人看茶!!!”喊声刚落就听内屋中传来了一声娇痴的委屈声:“知道了,来了,我忙的屁股都捞不到坐,还说人家偷懒,真是的。”话音未落就听里屋铃佩叮当声传出,真是脆鸣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