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涵说完自己在梦里看到的场景,姚濯有些脊背发凉,再也笑不出来。
余思涵说:“你有什么想法么?”
姚濯说:“这……这只是一个梦,你别当真。”
余思涵说:“我当然知道这是个梦,我只是对这个梦感到奇怪。而且我之前也问过你了,你坦陈和小芳的关系是纯友谊。”
姚濯现在听见“纯友谊”自己都不相信了,郑重的说:“思涵,你听我说,我真的跟小芳好久没联系,也没见过面。我现在就一心想娶你,再没有别的奢望了,请相信我。”
余思涵说:“我相信你。”
姚濯抓着她的手说:“那太好了。”
余思涵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是激动,也是害怕。
她说:“我越发感觉这背后有某种非自然的力量,在影响我和我爸爸的梦。”
姚濯心想:“这也是个说法,只要能消除她爸爸的误会,让我的生活走上正轨就行了。”说道:“有,那肯定有。你和你爸爸怕是魔怔了,不如找三叔公给你驱驱邪。”
余思涵说:“你不是说三叔公做的事没有科学依据么?”
姚濯说:“这不重要,只要能消灾解厄就行了。”
余思涵说:“行呀,这个周末我跟你去姚家湾。”
姚濯说:“好,我会提前告诉老爸。”
又过了一日。
杨肜也不知道余思涵和姚濯有没有闹矛盾,心痒痒想给周晓诗打电话探探消息,但却忍住了。一来主动给周晓诗打电话,不免嘘寒问暖,显得他暧昧。再者鉴于周晓诗和余思涵的关系密切,此时打探消息容易引起怀疑。
他没打电话,倒是周晓诗打起了电话。
杨肜接电话说:“诶,晓诗。”
周晓诗说:“今晚有空么?”
杨肜一听这话,心里就莫名的紧张,说道:“有……什么事?”
周晓诗笑道:“你怎么结巴了?”
杨肜说:“我没有啊,我很好。”
周晓诗说:“今天晚上有个舞会,你想不想去呀?”
杨肜说:“舞会?”
周晓诗说:“没错,是侨联举办的活动,邀请一些客商参加,我爸妈被邀请了去。”
杨肜说:“你爸妈是华侨?”
周晓诗说:“我爸爸不是,妈妈是。”
杨肜想起陈妈妈的祖籍是福建安溪,福建人确实是中国的弄潮儿,下南洋经商,敢为天下先。
杨肜说:“哦,那我能去?”
周晓诗说:“宴会的环节连我也不能去,毕竟有省领导要来致词。不过随后的舞会就宽松许多,我和你都可以溜进去。”
杨肜说:“那场面太大了,我怕出洋相。”
周晓诗说:“出洋相?我怕你没这个机会。舞会只是让大家交流感情,顺便谈谈生意,不会有人看你跳舞的。倒不是你可以去开开眼界,学学别人是怎么跳舞的。”
杨肜心想:“开眼界是好事,这能让我放宽心态,改变固有思路。”他一直纠结于自己的想象力不够,所以才会跑到乐器店打工。
他说:“嗯,好吧,几点钟去呀?”
周晓诗说:“舞会在晚上八点,你最好下班就来接我。”
杨肜说:“为什么?”
周晓诗说:“吃饭呀,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吃饭?”
杨肜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行,到时候我去接你。”心想:“请她吃饭,我又得花钱了,就是这么穷。”
到了下班的时候,杨肜起了摩托来到心舟医院。
路边上,周晓诗已经在等着了,却不见余思涵。
杨肜脱下头盔,对周晓诗说:“嗨,晓诗。”
周晓诗打量他说:“你就穿这一身呀?”
杨肜就穿着皮夹克和休闲裤,普通得很。
他说:“我倒是想换衣服,也不知道该穿什么?”
周晓诗说:“没关系,待会去我家。”
杨肜说:“啊,又去你家?”
周晓诗说:“那你是想自己买衣服呢,还是我借给你一套?”
杨肜说:“你借给我?”
周晓诗说:“是我爸的衣服。”
杨肜恍然大悟,说道:“哦,那可以。”一边从后备箱取出头盔,一边往心舟医院张望,问道:“怎么不见思涵?”
周晓诗拿过头盔说:“她今天要迟一点下班。”
杨肜问:“晚上你想吃点什么?我请你。”
周晓诗倒不客气,笑着说:“我想吃点清淡的。”
杨肜说:“清淡的?那就去吃瓦罐汤吧,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
周晓诗说:“行,听你的。”
杨肜带着周晓诗来到一家做江州瓦罐的小店,点了一份山药排骨汤,一份茯苓黑鱼汤,再一碟香葱煎豆腐。
周晓诗喝着汤,味道鲜而不腻,又夹了一片豆腐吃,说道:“这地方不错。”
杨肜说:“长沙难道有这么口味淡的地方,而且这汤也不至于太清淡。”
周晓诗说:“你睡眠好点了么?”
杨肜说:“比以前好多了。”
周晓诗说:“前天你和姚濯一起去泡澡了?”
杨肜说:“是,这你也知道?”心想:“不是姚濯告诉她的,就是思涵告诉她的。”
周晓诗说:“当时你跟姚濯聊什么了?”
杨肜说:“聊什么?这可是隐私,不便明说。”
周晓诗说:“不说也罢,其实姚濯已经把你们聊的内容告诉思涵了。”
杨肜有点不好的预感,说道:“是么?那我就更不用说了,反正思涵会告诉你。”
周晓诗说:“不就是聊了你们的初恋么?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杨肜说:“姚濯呀,姚濯!哎呀,他让我守口如瓶,结果自己却把不住口风,好没节操呀!”
周晓诗笑道:“在思涵面前,他有软骨病,你不知道么?”
杨肜说:“算了,不提了。”
周晓诗说:“思涵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杨肜说:“什么奇怪的梦?”
周晓诗把那个怪梦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遍。
杨肜故作惊讶的说:“那,姚濯岂不糟糕?”
周晓诗说:“当然,思涵昨晚把他审了一遍。”
杨肜心里暗喜,挠了挠额头,严肃的说:“难怪,我昨天喊他打球,他都没时间。”
周晓诗说:“所以你有事情也不要瞒着我,以免产生怀疑。”
杨肜心想:“哪跟哪呀?我和你又不是情侣。”
吃完饭,杨肜跟周晓诗来到她家。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杨肜问:“诶,欢欢呢?”
周晓诗说:“他和我小姨回马来西亚了。来,我给你拿一套衣服。”
杨肜跟她来到一个房间,只有衣柜。
周晓诗从衣柜了取出一套藏青色的西装,对杨肜说:“你试试看。我爸爸比你要胖,不知道合不合身?”
杨肜说:“谢谢。”
周晓诗出去,把门关上。
杨肜换好衣服,在镜子面前照了照,确实略显宽大了点,不过宽松一点更适合跳舞。
他打开门,走出去,却见周晓诗也换了衣服,香槟色真丝披肩,红色的呢子中式对襟长衫,长衫底下露出金色裙摆。珍珠耳环、翡翠项链,右手腕上还有一只金镯子。
杨肜咽了咽口水,说道:“晓诗,你……好华贵的样子。”
周晓诗说:“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很漂亮呢?”
杨肜说:“是漂亮,不过你手上的金镯子太耀眼,就这么戴出去不怕丢了?”
周晓诗说:“镀金的好吧。”
杨肜说:“哦,那项链上的翡翠难道是玻璃的?”
周晓诗说:“这是真的。然而翡翠的价值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我说这条项链价值上百万你信么?”
杨肜心想:“这项链价值几何重要么?反正不是我的。”说道:“我信。”
周晓诗上前给他整了整红色的领带,说道:“你信就好,这样看上去正经多了。”
杨肜说:“你的意思是我之前看上去不正经?”
周晓诗说:“主要是人不正经,衣服还好。”
杨肜微笑说:“不会吧?我还不正经,那姚濯算什么?”
周晓诗说:“有些人不正经却在做正事,有些人貌似正经却什么正事也没干。”
杨肜心想:“我辞职之后,确实没干什么正事。”说道:“你批评的对,我似乎缺点什么?”
周晓诗说:“你缺点很多呀,尤其缺心眼。”
杨肜心想:“有意思。”笑道:“还有救么?”
周晓诗说:“有,你需要一味药。”
杨肜说:“什么药?”
周晓诗说:“你需要一位善解人意,能带你去不正经的飞,又能使你正经做事的女人。”
杨肜心想:“飞,你是要上天么?”说道:“这可难找了。”
周晓诗说:“你瞎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杨肜说:“哦,你说是你呀?呵呵。”
周晓诗说:“怎么,我不配么?”
杨肜耸耸肩说:“谁知道呢?”
周晓诗说:“来,用手搂着我的腰。”
杨肜说:“啊?”
周晓诗说:“我教你交谊舞。”
杨肜说:“哦。”
周晓诗右手握着杨肜的左手,左手放在杨肜的肩上,嘴里说着节拍,教杨肜跳慢三。
杨肜也算聪明,慢三比起恰恰更为简单,所以很快就能上手。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周晓诗的脸,握着到她的手跳舞,闻到柔柔的兰香,真的是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怦怦”,是心跳的声音。
过了一阵,周晓诗说:“好了,好了,先停下来。”看了一下时间,又说:“你跳得不错,至少没踩在我脚上。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杨肜说:“好。等一下,我撒泡尿。”话一出口,才发觉用词粗鄙。
周晓诗说:“你说,你正经么?”
杨肜说:“不好意思,我借一下洗手间。”
周晓诗说:“去吧,去吧。”
杨肜上完厕所,对着镜子洗手,看自己似乎精神许多,心想也许是这身西服的缘故。
两人出门,走到摩托车旁边。
周晓诗说:“你穿这样,还能骑摩托?等出租车吧。”
杨肜说:“我能骑,不过,你穿成这样确实不合适。”
两人坐上出租车,来到一家酒店门口。外面冷冷清清,一辆豪车也不见,根本看不出里面在办舞会。
到了二楼,一个大厅的门口,有侍者守在门外。
看见杨肜和周晓诗走过来,侍者问:“请问二位有请柬么?”
周晓诗说:“稍等。”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陈妈妈走出来。陈妈妈梳着发髻,一袭墨绿色的长裙,看见他们,对侍者说:“这两位是我的女儿、女婿。”
周晓诗喊道:“妈!”
杨肜只能跟着喊妈。
侍者笑着说:“哦,是这样,请进!”
两人跟着陈妈妈进入大厅。
大厅里放着音乐,但是声音并不大,不会干扰到大家说话。有的人在中间跳舞,有的人则坐在边上聊天。
杨肜已经看见周爸爸,他就和别人站在一个角落,聊着天。
陈妈妈带着两人来到周爸爸旁边,说道:“老公,晓诗来了。”
周晓诗喊道:“爸。”
杨肜则没作声,看了看跟周爸爸聊天的人,五十多岁年纪,唇上留着胡须,虽然是西装革履,但神态很轻松,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并没有那种太规矩的感觉。
周爸爸转过身来,打量周晓诗和杨肜,对女儿说:“晓诗,你很漂亮。”
周晓诗说:“谢谢爸爸。”
周爸爸又对杨肜说:“阿肜,这样穿很帅气嘛!”
杨肜点头说:“叔叔,您好,过奖了。”
周爸爸说:“我来介绍一下。”指着刚才和他聊天的人说:“这位是明成集团的老总林先生,晓诗,你得叫伯伯。”
周晓诗称呼说:“林伯伯,您好。”
杨肜则说:“周先生,您好。”
周爸爸又向林先生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女儿周晓诗,这位是我女儿的朋友杨肜。”
林先生分得清亲疏,说道:“老周,你有这么漂亮的女儿怎么不早说呢?我有三个儿子,说不定咱们往后能成为亲家。”
杨肜心想:“这是当我不存在呀。不过也无所谓,有钱人之间的联姻与我无关。”
周爸爸说:“你们家三位公子在哪呢?”
林先生说:“一个在香港,一个在美国,一个澳洲。”
周爸爸说:“哦,怎么就没有一个留在你身边?”
林先生有些尴尬,说道:“年轻人嘛,喜欢到外面去闯,怎么会愿意规规矩矩的听我说教呢?”
周爸爸说:“我有一招,能让他们屁颠屁颠的回来。”
林先生说:“哦,说来听听。”
周爸爸说:“你不还有个女儿么,可以让你们公司发一份内部消息,就说让你女儿担任总经理。”
林先生笑道:“妙招,妙招。”
周晓诗牵着杨肜的手,对爸爸说:“爸、妈、周叔叔,我们俩去跳舞了。”
周爸爸说:“好呀,去吧,去吧。”
周晓诗赶紧拉着杨肜走开,来到大厅的中间。随着其他跳舞的人,做做样子。
周晓诗一边慢悠悠的跳舞,一边对杨肜说:“那个林伯伯好讨厌,他那三个儿子肯定是不学无术。”
杨肜说:“你怎么这么说呢?”
周晓诗说:“你想呀?按照林伯伯的年纪,他三个儿子应该都成年了。竟然都在外面潇洒,没有一个人替父亲分忧,还要出一份消息,利诱他们回来。”
杨肜说:“我看不一定,你不也自己在外面工作,没替父亲打理生意么?”
周晓诗说:“我有个堂哥在替我爸爸打理生意,用不着我操心。”
杨肜说:“你就不怕,你爸爸将家产给了你堂哥?”
周晓诗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能养活我自己,再者钱这种东西够用就行了。”
杨肜心想:“可能男人和女人想的不一样,我要是个富二代,能让钱财外流?那都得是我的。”说道:“你心态真好。”
周晓诗说:“那是,这就是学心理学的好处,学会调整自己的心态。”
杨肜说:“调整心态就没有烦恼么?”
周晓诗说:“这可不行。烦恼有可能是内生的,也可能是受外界的影响,比如我眼前就有一个烦恼。”
杨肜说:“什么烦恼,能告诉我么?”
周晓诗说:“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却碰见一个榆木疙瘩,不明白我的心意,你说烦恼不烦恼?”
杨肜说:“你说的榆木疙瘩是指我么?”
周晓诗笑道:“是呀,就是指你。”
杨肜心想:“这不妙呀,我是直接拒绝她,还是委婉一点呢?伤不起呀。”正待说话。
旁边一个跳舞的男人说:“诶,这不是杨先生。”
杨肜看过去,惊讶的说:“是你!”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武。
周晓诗问杨肜:“这位先生是谁呀?”
杨肜说:“他姓王,上次在海鲜酒楼见过的呀。”
当时周晓诗正在对杨肜使美人计,一门心思都在杨肜身上。即便被王武挡道,也没记住他的模样。
周晓诗礼节性的对王武说:“您好,王先生。”
王武的舞伴是位美女,并没说话,只是打量他们。
王武瞧见周晓诗的翡翠项链,一眼就看出成色上等,对她说道:“还没请教,姑娘贵姓?”
周晓诗说:“我叫周晓诗。”
杨肜嫌王武碍眼,压根不想理会他,搂紧周晓诗的腰,跳着舞带她往别处去。
只怪杨肜跳舞的水平太差,走不远,还踩了周晓诗一脚。而王武却拉着女伴,跟了上来。
他问杨肜:“杨先生,你是跟随这位周姑娘进来的吧?”
杨肜心想:“黏着我干什么?”没好气的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武说:“我不过是随便问问,你何必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杨肜心想:“好讨厌,我真想揍他!”说道:“谁苦大仇深的样子?你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为什么老跟我过不去?”
王武说:“别误会,我可没有跟你过不去。”
周晓诗从杨肜的表情也能看得出来,他很厌恶这个姓王的。
她对杨肜说:“这位王先生是哪里人?”
这倒点醒了杨肜。
杨肜心想:“对呀,他一个长沙人,又不是侨胞,怎么进来的?”对王武问道:“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王武怕丢面子,说道:“我嘛,当然是有请柬了。”
杨肜说:“哼,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