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怀锁和小厮捆扎着行李,回身道别时,怀锁看见阳光下的老妇人并没有身影,面孔苍白而麻木。
墙根儿下卧着一条花白细狗,正懒懒地打盹儿,而它的身影却狂吠不止。那几只母鸡在空地上跑来跑去,但它们的影子却留在原处锛食砂砾。
墙头上蹲着几只乌鸦,翻着眼珠睥睨着他们三人。
怀锁快疯了,他哭丧着脸说,当家的,快走吧,赶紧离开这里。
马嘴看见他的脸色煞白,便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一下,果然热得烫手,就说道,怀锁你着凉了。就从褡包里拿出夹衣,叫他穿上,还用布衫罩住了额头。
怀锁只好伏在马上,口口声声对马嘴说,井台旁是阴宅,老妇人是个孤魂野鬼。
马嘴和小厮半信半疑,回头看了那个场面,也觉得不寒而栗,三人赶忙打马离去。
由于怀锁身体不适,他们只得沿着大道缓缓而行,脚步也就放慢了许多。
傍晚时分,薄雾如纱。
只见前面荒地之中站起一个人来,扭扭嗒嗒来到路上。三人纳罕一阵,催马上去,这才看清楚是一个妙龄女子,正贴着路边前行。
见是同路,马嘴勒住缰绳,跳下马来。便拱手相问,荒郊野外,小姐怎么独自行走?
那女子见有来人,先是哆嗦一下。看是个年轻后生,并无歹意,就说,奴家本是坐轿回家的,不想路上轿子坏了,轿夫回家报信,结果一去不回。眼见得天色将晚,只好独自赶路。
原来如此。马嘴叹道,小姐的家离此还有多远?
离这儿三里,甜水铺就是。女子答道。就在前面。
甜水铺,我们已经走过了。应该在身后的方向。马嘴赶紧说道,姑娘敢是走错了道路?背道而驰了。
姑娘冷笑一声说,不会错的。俺家祖祖辈辈居住这里,前面的村子,有株老槐树,再数三个门,就是俺家。俺叫春杏。
马嘴回身问小厮,今儿个路过的村子不是甜水铺吗?怎么前面还有个甜水铺。
小厮在后面照应着怀锁,一听问到这话,也含糊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马嘴心想大漠之中,难免记错地方。也不再深问。不过,想来想去,心中越发觉得,路过的那个地方难道又是个什么死村?
他对那女子说,我们是外乡人,只是路过此地。不管怎样我们送你回家,如何?
女子说道,固然是好。那就有劳相公了。
来,上马吧。马嘴牵来一匹马,把褡包垫在地上,扶女子骑上牲口。她盘腿坐在行李上,拜了拜说,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行至三里,天完全黑了下来。
来到村口,碑上的大字写得明明白白,果然是甜水铺。马嘴看了,脑子里更是乱七八糟的。也没有多想,到了门前,便扶女子下了马。
女子罗衣而拜,说,诸位恩公请等一下,让老爹出来当面谢了。
马嘴说,不敢望谢,向你爹交代一下,打个招呼还是应当的。
那女子一闪身就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