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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2)

(2)好景不长,三年前罗知古遭谗被弹,褫夺爵位,削职为民。杜野猪反了。率领六万子弟兵从陇西一直打到泗水关,又演了一场千里救主的大戏。而且搞得轰轰烈烈,逼得皇上远播东走,跑到了大梁避难。

可是,泗水关一战杜野猪被打败了。缺乏粮草是主要原因,这么庞大的军队没了粮食,还有不败的。

杜野猪身负重伤,双腿被城上抛下的巨石砸断了双腿。被亲兵救出后逃进了摘星岭,一个道士为他医好创伤,命虽保住,但是人再也站不起来了。

杜野猪不愧是一个优秀的统帅,他又拉起了一杆子人马,开始打家劫舍,袭击官府 ,成为啸聚山林的山大王。而且他还多了个浑名叫做,半截龙。他亲手杀掉的州县官员就有七十多人,把西北边庭搅得是一塌糊涂。官兵悬军千里进行围剿,杜野猪来了个飞鸟入林,潜踪灭迹;待得官军疲惫之时,他却一把火烧了人家的运水驼队。烈日炎炎下的千军万马,呼啦一下跑的无影无踪。

杜野猪曾劫过祝金楼家的商队,一笔可观的货物落到了他的手里,有苏绸,颜料,药材,干肉,瓷器,茶砖等。后来,杜野猪得知是祝家的买卖,就派人送了回来。而且还带来一封书信和一对金镯子,是呈给莲夫人的。祝金楼看过这封信,没有什么过分言辞,只是讲了一些今非昔比的话语,说自己已经不再为朝廷卖命,成了脚踢六路英雄的响马爷。他说他很怀念在乱柳镇的那几个夜晚,还有那几曲歌声。

祝金楼从信上得知杜野猪是因为罗知古遭陷而起兵造反的,也知道他的双腿已经废了。还知道他想亲手杀掉皇上老儿。最后他说,过些时日回乱柳看看莲夫人,再听听琵琶曲。

祝金楼赶紧把信给烧了,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祝金楼提心吊胆过日子的时候,传来了一个让他暗自振奋的消息,杜野猪被官府抓住了。听说他是打下一座县城后,喝酒庆功时被人下得《五虎迷魂散》,麻翻后,被杀回来的官军抓住的。

杜野猪一觉睡了五天,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关在凉州大狱。刀斧手押解罗知古到了凉州,当着杜野猪的面用弓弦绞杀了这位赫赫有名的侯爷。并宣旨,近日于云阳市口凌迟处死杜野猪。

谁知这家伙竟然跑了,从天字号大牢里不翼而飞,真是不可思议。祝金楼想到这儿,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掖了掖领口,让自己镇静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呷了一口茶,朝远处的女眷桌上望了一眼,莲儿正在同女伴们说笑。算来有些时日没有听到她唱的新词了,她还那样美貌可人。这娘们儿,不省心啊。

他垂下眼皮,说,老三哪,我看明日就派两人到凉州走一趟,给我探个虚实回来。

是。老管家答,明天一早,派出两人四马,日夜兼程,七日之内赶回来,不成问题。

嗯,这事宜早不宜迟。

此时,马嘴被叫去,应承着其他乡绅们的问话,并没有听见杜野猪的事情,更不知道祝金楼的心事。人刚刚坐定,就听见派家院探虚实的话来,便慌忙站起,笑道,如若祝老爷子有用人之处,小生可一马当先,以报老爷子知遇之恩。

祝老爷子就是大气,他点点头示意马嘴坐下,生从那干瘪的脸上挤出些许笑来。咳一声说道,区区小事,就让他们小子去办。你,我说过,在我这儿要挑大梁的。这些日子先安顿一下,然后我有事要委派于你。

马嘴欣然允诺。

祝金楼看了看女人堆里的六姑娘,十六岁了还是那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该嫁人了,连个正经样都没有。他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少年,若有所思地叹道,老夫岁数大了,跟你们比不了,我得回到屋中去了。你们接着闹吧。尽兴就好。

说着站起身,由丫鬟搀扶着进屋去了。

月如水,夜未央。

长寿面端上来了,每人象征性的一小碗,上面浇了油泼辣子。当地风俗,夜食油辣面,长寿又延年。只听得满院子吸溜哈喇的动静,煞是喜兴。吃了面,人们把碗舔得干干净净,倒扣在桌上。火家这才从炉台上,抬出大坛《梨花酒》,每人一海碗。马嘴喝到嘴里才知道酒是热的,即驱寒又爽口,而且很甜。女人们也爱喝。只是她们喝了酒,嗓门儿越发的高挑,吵吵嚷嚷像开了锅一样,女人们喜欢热闹。

一个婆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看就知吃了酒,她冲着凳子细着嗓说,高义士,我们六姑娘有请。

马嘴不敢笑,拱了拱手便跟了过去。

桌上人都站着,只有一个女子坐在桌边,搭腿翘起一只脚,脚上穿的是缠枝牡丹纹滚边红绣鞋。往脸上看十五六的年纪,个头高挑,细长的脖子,一看便知是个金贵的女孩儿。可说出的话不算金贵,嘿,你叫马嘴?她还从嘴里吐出两片瓜籽皮,像两只蛾子扑噜噜落在马嘴的脚前。

马嘴停下脚步,刚要答话。只见女孩身后一个婆子说道,这是祝家六姑娘。

见过六姑娘,在下就是马嘴。他躬身长揖。

女人们一阵哄笑,她们或罗帕掩口,或偏头耳语都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别样,从他嘴里说出来还那么认真。六姑娘撇了撇嘴角,眼睛一闪,明眸流波,嘎嘎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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