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武德六年,癸未月,丁未日,冲马煞南。宜:赊事勿取,忌:诸事不宜。卜曰:鼠耗出头年,高低多偏颇
首日起,唐婉娘教田笑的也就是些基本呼吸吐纳之法,时不时教一些功法要决及渊博的知识。没事了便是嬉笑打闹,中间田卸甲偶来一观,唐婉总是莞尔一笑,晦涩难懂的内容不仅让田笑觉得乏善可陈,连同田卸甲都觉的素然无味。
接连———月余都是如此,田卸甲语气中多了些许不敬之意,唐婉娘听后也不予理会。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境界,田卸甲是军伍之士,做事定然杀伐果断雷厉风行,顺势间就想攻城拔寨立竿见影!
唐婉娘乃非一般人,更是卓越的不世奇女子,她所行事岂能让田卸甲揆情度理?田笑虽说是他闺女不假,然而自己要教的不仅仅是徒弟,那是要教出一个旷世遗才,看田卸甲言语行止逐渐冷淡,继而直接无视!
田笑和唐婉娘经过这些日子感情也与日俱增,平常宛如母女般玩的酣畅淋漓不亦乐乎,就连田笑平日的胡言乱语唐婉娘都能静耳倾听,让田笑从她身上找到了久违的母爱。
家丁丫鬟均觉唐婉娘就是个骗吃混喝的江湖骗子,田卸甲亦深有同感。他有意辞了唐婉娘又感心胸有点狭隘,故而迟迟不予明言,直到某一日后花园中瞟见———田笑这一个髫年顽童身若彩蝶,行如飘云和护卫开心玩耍之时方知晓唐婉娘绝对是个世外高人,也懊悔自己对人家多有不敬,格局太小,愧称一代枭雄!
翌日巳时,唐婉娘待田笑练功停歇后对着她轻声问道:“田笑,那些经书内容可曾牢记?”
田笑小脸一扬,脸露倔强之色回答道:“弟子已然牢记,不敢忘却。”
唐婉娘娇媚一笑问道:“那为师能不能考考你?”
田笑水汪汪的眸子上翻只露眼白,很自信的回答道:“师父每天都是如此,不累吗?”
笑剑十三娘听后神情悠然变的严肃起来说道:“久练功自纯,勤悟理自通。”
田笑听后眉角上挑,小嘴一撅呶呶不休说道:“好吧!那请师父提问好了。”
唐婉娘双臂背负,缓移莲步,走到一个竹制躺椅处坐了上去温声提问道:“至哉坤元,万物滋生,乃顺承天……”。
“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田笑小脸堆满得意的神色看着她回答道。
唐婉娘看着田笑很满意的接着提问道:“道者!”
“人之所蹈,使万物不知其所由。”田笑慢慢靠近师父回答道。
唐婉娘指撩鬓角发丝,朱唇轻语道:“逆春气则少阳不生,肝气内变。”
“逆夏气则太阳不长,心气内动……”田笑人如其名的笑着回答道。
唐婉娘将田笑拉到怀中,关怀备至的说道:“这些你都记住了?可明白其中意思?”
“师父教的徒儿怎敢忘!”田笑小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后,接着又翻个白眼回答道。
唐婉娘伸出柔荑,用凝脂般的玉指捏了捏田笑的娇嫩润滑脸蛋说道:“既然如此,师父明天就让你看一些更厉害的东西,这是个秘密,也是你我两个人的秘密知道吗?”
田笑抱住唐婉娘的脖子,作出撒娇的样子说道:“我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
暮薄西山———
回转房中天色渐暗,田笑竟在唐婉娘的怀里打着哈气进入了梦乡,唐婉娘眼露溺爱之色注视着她的小小身姿,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让她在怀内酣睡,晚饭丫鬟来请都全然婉拒,静静的抱着她幼小躯体只至夤夜。晨曦微光,方自唤醒了田笑!
田笑揉了揉小眼睛瞧了瞧唐婉娘,心升感动的问道:“师父就一直这样抱着徒儿的吗?”
唐婉娘佯装打个哈气,伸了一下腰身且撑了撑双臂道:“师父也睡着了,可不就的陪着你了?”
田笑听罢眼角溢出了泪花!自小丧母,忽然多了个慈善的女人,对自己体贴入微不由鼻子一酸变的有丝哽咽。唐婉娘瞅见慌忙安慰一番,用芊芊玉指拭去她眼边泪珠后让她站直,整理一下她的衣衫说道:“好儿郎有泪不轻弹,你是我唐婉娘的徒弟,怎可哭哭啼啼!”
清晨过后,唐婉娘与田卸甲打过招呼———就领田笑早早的出了庄园,走过了一片山林来到一座湖边瞧着隐蔽这才停住脚步。四周古木耸天,幽静无人唐婉娘颇为满意,向着身后田笑玉手微招唤至身旁,美目轻瞄着田笑,用温柔迷人的声音对她说道:“为师很希望你将来能成为傲视奇才,我也想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我给你演示一下我的毕生所学,同时也告诉你,在我之上更有大能,小丫头看好了!”
随着一声娇喝,唐婉娘抬举剔透双臂,曼妙的身姿一掠升上高空,大声斥喝道:“看好了,我要教你的非镜花水月,也不是故弄玄虚,我要教你的乃是天地之术,教你的更是天地变化法则大道!”话落身体发出了夺人双目的光芒,像涟漪一般四周荡开,霎那间清风停止了吹拂,湖里的鱼群停止游动,摇曳树木都停止了摆动,就在这一刻时间陡然静止,天地万物之中唯一能动只剩下她们俩人。
田笑惊呆了,小手捂着双腮张着合不拢的小嘴巴,用她那清澈透明的大葡萄眼球呆呆的瞥着唐婉娘,眺望着她那优美轻盈的身姿和神仙般的容颜,小脑袋里的想象显然跟不上这一刻的定格,顿时发傻。片刻之后只见唐婉娘浑身上下弥漫着光晕,淡然自若,清逸脱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一般缓缓下落。
唐婉娘落下的那一瞬间所有一切恢复如初!
唐婉娘走至田笑的身边,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田笑傻愣愣了好久都没有从惊愕中及时回过神来。
唐婉娘用充满爱意的手抚摸着田笑的头道:“这一寸世界,是我和你的世界也是你我二人的天地,在这里的一切皆有你我支配,就是大周所谓的十二重楼高手也是任你碾压,这不仅仅是力量而是打破了天地的规则,打破了你所有的认知,更是冲破了桎梏,师父不信命只会遵循自己的内心,心有多强大你的力量就有多可怕,即是上苍的神也会让你斩于脚下!”
田笑终于恢复常态,双手抱住了唐婉娘的腿嘟着嘴说道:“师父快教我,我要学!”
唐婉娘把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你想学可你年龄太小啊,我之所以给你演示是想让你知道学无止境的道理,再说没有时间的积累和自身的勤学苦练怎会一蹴而就呢?”
田笑脸露坚毅之色,小脑袋甩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说道:“不吗,师父只要教我徒儿就一定会学会!”
唐婉娘轻抚着田笑微微一笑说道:“看你急的,也不等我把话说完,本来就是要教你的,至于将来能悟多少则取决于你。”
田笑露出了开心的笑脸,目露坚毅之色道:“徒儿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唐婉娘闻言双手负于身后道:“万物皆有灵,你从此刻就要聆听万物的声音,现在更是要从基础练起为好,我会将功法秘诀传授给你,只要你肯学,来日的某一天定然可以超越为师,这可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许告诉别人哟!”
田笑听后闭目感受一番之后,小嘴一撇无奈的说道:“师父骗我,除了平日里能听见你的声音,我爹的声音,偶尔回家哥哥姐姐的声音,小鸡、小猫、小狗的声音,管家铸犁爷爷的声音那里还有其他声音吗?我又不是神仙!”
唐婉娘听后眉头皱了一皱说道:“天地万物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声音,方寸世界变化万千,不要用眼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用耳朵去听,万物的力量不是神仙的力量,我不信神佛我只信天地变化的法则和浩瀚宇宙的力量,我能做到同样坚信你也可以做到啊!”
田笑听后天真无邪的笑了笑说道:“师父可以做到徒儿就一定可以做到,可我现在饿了!”
唐婉娘用食指弯曲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莞然轻笑说道:“看来你很有吃货的天赋吗?”
田笑小脸一扬盈盈笑着辩解说道:“师父不是说让徒儿一切随心吗?可我就是饿了呀!难道这就不是天地法则?”
吃货就是吃货,为了吃无论在什么地方,任何时候都有理由,唐婉娘哑然失笑的没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好吧!”
唐婉娘拉着田笑小手回到田宅,到了房前他让田笑去吃饭自己则进了屋内,坐到凳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凉茶,刚喝几口田笑双手端一个托盘进了房间。
“小丫头有事?”唐婉娘静静的问道。
“师父吃饭。”田笑把托盘放到桌上,里边有几盘吃食但却全是孩童平时吃的点心,立刻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暖流。自己孩子莫名失踪,夫君失心难以寻觅,多年都是自己一人孤灯相伴也是凄凉,突如其来的关怀泪水不由涌入眼眶,可她没有让田笑看到偷偷一个转身就擦了干净!
唐婉娘起身爱抚徒儿甚是亲切的问道:“都是你平时吃的东西?”
田笑语言果断,斩钉截铁的奶声回答道:“我这几天基本不吃全给师父留着。”
唐婉娘一把将田笑轻柔的揽入怀中,母性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田笑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温暖了她的心,令她很是欣慰!
“师父你抱的太紧了”田笑挣了挣身子说道。。
唐婉娘闻悉极其尴尬一笑声道:“师父有点内心激动,抱疼了你没有?”
田笑对唐婉娘摆摆小手说了句不碍事,但她知道今年短暂的时光虽然很温馨,可分别的日子马上就将来临,如果彼此再次相聚也只有等到来年。
天刚刚破晓唐婉娘穿戴整齐就出了房门,今天是离开的日子,欲想和弟子再次重逢恐怕也就只有等待明年了!她叹息一声,感叹岁月消逝的太快。房外没有见到田笑不由的有些失落,她走到庄园府邸的大门口就见田卸甲拉着闺女和一众家丁丫鬟很恭敬的侯在那里。
离别的日子总是让人伤心,田笑抱着唐婉娘久久不愿意让她离开,虽说只是短促的两个月的时间唐婉娘的身影却占满了田笑的整个心海,如果不是父亲极力阻挠,她半夜三更都有可能跑到师父的房间里瞎三话四了。
她从出生小嘴就没停过,不是在说话就是在“吧唧”着嘴吃东西,所以他的父亲不让她去深恐惊扰唐婉娘的清静,当然更多的是自己没了这个烦人的小家伙也有点睡不着,习惯渐渐成了毛病。
将田笑眼角泪水抹去,和她约定来年的秋天自己就会准时到来,以后还会带她游历天下田笑这才把抱住师父腰间的小手放开,唐婉娘在和他们分别之时冲田卸甲说道:“田家主太见外了,今日离去他日很快就会再见,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田卸甲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客气说道:“夫人哪里话,虽不见你如何教导,但小女的成长让人可是有目共睹,她小小年纪竟然能步入二重楼的武学之境让人叹为观止呀!”
唐婉娘也不客气,抿嘴笑笑说道:“不登山,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
一句话令田卸甲脸露羞臊,此话一讲岂不是说自己孤陋寡闻阅历不够,就是当时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也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所以才有了一些言语不善。
事实就是如此,让他无法反驳,只能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不想唐婉娘又对他说道:“临走之前再送田家主一句话。”
田卸甲听后一愣不解的急忙问道:“夫人请赐教,老夫洗耳恭听!”
“履虎尾 ,不咥人。”
唐婉娘说完也不停留就匆匆离去,只留下依依不舍的田笑和暗自嘀咕的田卸甲站在那儿,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远去。
吹起的秋风尤为冷寒,田卸甲和田笑都感到了寒意,田卸甲更多的是琢磨唐婉娘临走时所送赠言,田笑则更多的是祈盼次年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