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不要难为他了。”孙铭起身拉过孩子护在身边，掩饰不住的反感。他蹲下身子，擦干小孩的眼泪，安慰道：“不要怕，哥哥现在就帮你把娘找回来。”
“那个……”山羊胡子话语间有些犹豫地说：“是只有两位去捉妖，还是你们先到一步？”
“我跟大师兄去捉妖啊。”李云渺抢先回答。孙铭蹲着的身子顿了顿，脸上带着笑意看向山羊胡子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哈哈，没有。”山羊胡子尴尬地笑笑，说话的同时眼睛在李云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想来任谁也不会相信七八岁光景的娃娃会捉妖，山羊胡子不便挑明，迟疑道，“只是……仙人需要我们帮忙做什么吗？我们采石村猎户一般不在山里过夜……”
“那样最好，如果猎户在山里，我们还要分神保护他们。”
孙铭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俗话说外行看热闹，村民们不懂修行，判断强弱自然先看体格。山民们一辈子混迹山林，个个身体壮实，从外表看哪一个也要比孙铭孔武有力。听到孙铭语气里把他们当累赘，表情有些不自然。
“事情的经过在下知道了，我和师弟现在就去山里探查，果真是妖物，会替你们除了。”孙铭说到这里看看尚在哽咽的小孩，摸摸他的脑袋说，“莫哭，哥哥现在就去救你娘。”
“可需要准备火把、弓箭？”山羊胡子问道。
孙铭自信地笑笑：“不需要，如果有火把，怕那妖物不敢出来。”
“既然如此，老朽在此等恭候仙人归来。”
孙铭没有多言，起身辞别众人，和师弟走出村子，沿山路进山。夜色里的牛首山如同无比硕大的巨兽匍匐在地上，相比之下两人如同蝼蚁一般。
“师弟，如果当真见到妖物，你不要插手，找个地方躲起来。”孙铭嘱咐道。
谁知道李云渺回道：“我也带着剑呢，到时候帮师兄一起降妖。”
孙铭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的情况，本不应该进山的，一则血气方刚的年纪，不甘心事事寻求师父的庇护，何况山羊胡子轻视的语气；二则不想在小师弟面前露怯；三则见不得那哭肿眼睛孩子哽咽的模样，当场应了下来。自己单独进山还好说，现在带着小师弟，如果遇到危险，不能保护他周全就糟了。
孙铭思忖跟随师父下山降妖时，从村民口中听到更加诡异的情形也并不少见。其中大部分是自己吓自己，不经意间会将真实情况夸大许多。依他们所言，倘若是山中出了罕见的猛兽，也完全说的过去。他看着眼睛哭的红肿的孩子，心中满是不忍。倘若只是野兽，现在前去寻找还有一丝可能。如果对方是妖物，即使斗不过，想来脱身还是可以的。事情紧急，师娘的话也顾不得了。
“小师弟，你的修行尚浅，当真遇到妖物，他会想尽办法对你下毒手，先躲在一边就好。”孙铭用郑重的口气重新说了一遍，其实妖物会怎么做，他自己也不清楚。李云渺听得出其中的厉害关系，没有再争辩，乖巧地点头答应。
“牛首山这么大，又在夜里，我们怎么找那妖物？”李云渺对如何降妖一无所知，好奇地问道。
孙铭解释说：“其实我们修行之人和妖物的修行有相通之处，只是先天条件的差别甚大，修行之人强在魂魄，妖物强在肉身。修士吐纳真气，妖物则是妖气。我们可以做到聚气藏而不漏，无论何种妖物，却是极难做到妖气内敛，所以凭借妖气是寻妖物最简单的方法。”
李云渺年纪尚小，修习玄天门的主修功法《玄天诀》时日不长，对妖物知之甚少，追问道：“妖气？我可以察觉到吗？”
孙铭嗯了一声，继续解释：“体内真气可以运行周天后，就可以察觉到妖气，小师弟你已经可以自如控制真气，可以感知妖气的。妖气与真气全然不同，遇到了你自然可以分辨出来。”见到师弟听得起劲，孙铭继续说道，“千百年来修真之人在炼魄方面有优势，锻体方面的短处一直难以弥补，最后各门各派无一不借助外物发挥自身的实力，也就是护身法器了。”
“妖物不用法器吗？”李云渺好奇地问。
孙铭一边留意周围一边说：“妖物和修士正好相反，他们的肉身远比我们强横的多，所以大多不屑于借助外物，而是将痴迷于锻体。他们短处在于对气的把控，要想弥补魂魄的不足，往往需要借助强大的神魂。人妖两界有个说法：人以器为圣，妖以魂为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李云渺听得入迷，没有察觉高悬的月亮和星星被乌云遮挡的不见踪影。孙铭忽然停住脚步，将师弟拉近自己身边，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小心，有妖气！”
夜色正深，不见了一丝光亮，山里愈发阴森可怖，一阵山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山腰的树林间，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如鬼魅般穿行，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有莫名处无数的虫鸣。忽然一阵女人凄厉的惨叫声传荡开，两人应声而起，飞速地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移动。转过大半个山头，二人来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方圆几丈内光秃秃的只有山石，一个女人倒在地上。女人的脖子已经被咬断，血肉模糊地瘫软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眼见是不活了。在女人周边还有一些骨头，隐约可以分辨出人的头骨、四肢的骨头。
孙铭倒吸一口凉气，拔出背后的长剑，隐隐有龙吟声，对身旁李云渺说道：“师弟小心，就在附近。”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身旁的李云渺显然明白什么意思，他生平第一次觉察到了妖气的存在，也拔出背后的剑凝神戒备，只是那长剑与他矮小的身材颇不相称。
“不要躲躲藏藏了，你藏得了身形，却藏不住妖气！”孙铭朗声说完许久，仍旧只有风吹树叶的哗哗声，以及无数的虫鸣。
“看来是要请尊驾出来了。”孙铭举起长剑，运行体内的真气，剑刃在漆黑的夜里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白光。待到白光笼罩了整个剑身，孙铭舞动长剑，飞身向面前的一处草丛斩了过去。李云渺听从大师兄的话，退后几步靠在大树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