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楼中,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扫了过来——在所有人都带着面具的春香楼中,独独白彦一个人不曾带着带上面具。
这倒不是因为白彦高调,而是因为他带不带那面具,都没有什么影响。
就算带了面具,在今天过后,所有人也都会知晓白彦的身份。
“赌春香楼会不会倒塌?”
“想不到这样的赌局你们春香楼也能开。”
“有趣有趣!”
这赌局才开,就有一个白鹄面具伸了出来。
“客人说笑了。”白彦身边的这侍女镇定无比,不卑不亢的道,“春香楼最重要的东西,便是规矩,只要遵守春香楼的规矩,便没有什么局是不能开的。”
“好好好!”
“好一个规矩大于天。”
“难怪整个云州迎川郡都只有一家春香楼!”
“冲你们这句话,爷就认准你们春香楼了,就算有朝一日你们春香楼真的塌了,但只要规矩还在,爷一样来捧你们的场!”
那白鹄面具的目光落到那侍女手中的托盘上,水晶一般的托盘上,那带着锈迹的一文铜钱,分外的显眼。
“这赌局,我也掺一手好了。”
“不过我看你这小庄家若是输了,只怕是连命都保不住,想来也是没钱赔的,既然如此的话,我便也压一文钱好了,就当买了乐子。”那白鹄面具一边说,一边从高处扔下一枚铜钱来,正好砸在白彦的那一枚铜钱上,使得两个铜钱都在托盘上滚动起来,最后停在不同的两个半圆上。
显然,他押注的,正是这春香楼不会倒塌。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赌局,我们也掺一手好了。”这白鹄面具的意见,就如同是一个信号,春香楼里面,其他的客人们也纷纷抛下铜钱来,将那小托盘直接盖住。
而所有人的客人赌的,都是这春香楼,倒不了。
看着这一幕,白彦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来这春香楼之前,他就有了春香楼是一个麻烦的预感,但他却没想到,春香楼真的会麻烦到这个地步。
就如同是那有恃无恐的侍女一般,在这个世界上,春香楼的存在,是完全‘合法’的,他们的每一笔生意,不管是楼中的侍女还是那些仆役,又或者是那些赌具等等,都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都是有着官府认可的文书的,甚至于他们在经营这春香楼的时候,连该缴纳的赋税,都不曾少过!
所有人都知晓,春香楼不干净,但却没有人知晓,他们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也难以说清,他们到底是哪里不干净!
这也正是为什么来春香楼的时候,白彦是真正的一个人前来,而不曾带上任何一个捕快作为帮手的原因。
和满是破绽的保和窑相比,这春香楼,简直就是一只刺猬。
而最最麻烦的,还在于屠氏的春香楼,已经不止是一个单纯的生意了,而是一个被众人都认可的标准——就如同是那白鹄面具所说的一般,就算今天春香楼在这里倾覆,但只要屠氏定下来的规矩还没有变,那么他们随时都能够再建立起第二个,第三个春香楼来。
想着这一切,白彦的心头顿时就生出了一阵强大无比的压力来。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但只是片刻,白彦就收拾了心绪,重新将目标落到眼前。
当务之急,不是这春香楼倾覆之后还能不能再建立起来,而是要先将这春香楼扑灭。
春香楼的利益如此之大,但屠氏却只开了一座,那就说明屠氏开这春香楼,除了规矩之外,还有别的限制!
“既然大家都有如此兴致,我便也开一局好了。”所有人都下了注之后,又一个猪头面具的客人站了出来,指着白彦,“就赌你能不能活着离开春香楼!”
“至于说赌注嘛,我出一个春香楼的贵宾资格。”
“我觉得没问题。”白彦抬起头看着那猪头人,那人身形肥硕,只一眼白彦就认出来,此人已经是将金蟾身的内炼阶段练到了圆满,已经是开始了药浴洗身的过程。
显然,这是一个屠氏的嫡脉子弟。
“我这里正好有一部真气级的功法,乃是飞龙观的飞龙登天功,就以此作为赌注好了。”白彦沉下心思,从怀中掏出一册典籍。“哦,对了,这是包含了药浴方的完整功法。”
仓促之间,从春香楼的赌局下手,是他所想道的彻底破开川香楼的机会——春香楼最大的依仗,不是他们背后的屠氏,而是他们的规矩。
只要能够逼得春香楼的人坏了他们长久延续下来的规矩,令春香楼的客人对春香楼失去信心,那么春香楼的倒塌,也就在旦夕之间而已。
春香楼的规矩之一:春香楼不会再任何一场赌局当中动手脚,也不会试图操控任何一场赌局的胜负,至于说赌局的背后到底有什么关联亦或是交易,春香楼一概不管,只看那些赌客们自己的选择,春香楼的立场,永远是绝对中立。
而白彦要做的,便是营造出一个赌局,保证那赌局当中的利益大到春香楼兜不住的地步——春香楼所谓的公平和中立,是客人们所认可的公平,但只要利益大到了一定的地步,那无论春香楼怎么做,都会有客人认为春香楼破坏了他们的公平,又或者是春香楼无力维护他们的规矩!
毕竟,春香楼背后的屠氏,在黑水城当然是无敌的,但在整个迎川郡中,甚至于在整个云州当中,屠氏就算不得什么了——而恰好,这春香楼中的客人,就来自于云州的四面八方。
只要达成了这一步,那么春香楼的基石,就算是被白彦给抽掉了一块!
对此,纵然是拿出一部完整的真气级别功法来,白彦也认为是完全值得的。
当然了,若是在这过程当中,能够引得春香楼的人破坏他们的另一条规矩,那自然是更好不过。
——春香楼的规矩之二:春香楼的客人,不问来处,只要其戴上了面具,春香楼便绝对不会去刺探其身份。
“真气级功法!药浴方!”听着这话,春香楼的客人们立刻就激动了起来。
真气级的功法——每一个世家当中都有真气级的功法作为传承,看起来这真气级的功法似乎是烂大街,但实际上,这真气级的功法,却是极少极少!
若是有人得了真气级的功法,不管是将这功法上交至自己背后的势力,还是干脆就用着功法来培育自己的党羽,都意味着无穷的利益,更不要提,那真气功法当中还包含了一张药浴方了——能够在春香楼来往的赌客,哪一个是缺钱的?对他们而言,一部真气级的功法,再加上一张药浴方,几乎是等同于连绵不断的真气武者!
这意味着什么?
一瞬之间,所有的人都为之心动起来。
“慢着,我要加码。”那白鹄面具再一次的探出头来,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当中已然是没有了半点的玩世不恭。“但在加码之前,我要先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