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的刚说出第一个问题,格拉汉姆便抢得到了回答权。罗森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斯纳德和格拉汉姆两人的身份问题。
格拉汉姆几乎将自己的整个家族史都搬了出来,什么第几辈祖父曾经在什么联邦战争中立过几次功,什么他的某一位祖先曾是这块大陆上一个小小王国的国君,罗森见格拉汉姆说得津津有味,便没忍心打断他,这让格拉汉姆产生一个错觉,他以为罗森被他出色的口才所震撼,于是他变本加厉的将自己的家族史再往上翻了五百年。直到最后罗森实在是不耐烦。
“我只想知道的是,你是什么身份,你的年龄,你的籍贯,你的信仰……至于你的光辉的家族史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将他编撰成一本历史书。”
格拉汉姆点头有如捣蒜,忙答道:“我本出生在一个中医世家,后来家庭败落改学了西医,我今年46岁,信仰——斯纳德,你知道我的信仰是什么吗?”
“愿主不会因为你的行为而诅咒你,一个神圣宗教的教徒竟然会将自己的信仰都忘记,这种事也只有格拉汉姆先生你才能干得出来。你不是信仰**么?”斯纳德讥讽道。
其实罗森对这些毫无兴趣,只是他知道如果想从一个嘴里得到些什么,首先得将他的话闸子打开,果然不出罗森所料,格拉喊姆几乎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罗森,甚至连他的初恋情人,他的初吻,都老老实实的告诉了罗森。斯纳德见格拉汉姆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当然不敢有什么隐瞒,当下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也全告诉了罗森。
不过让罗森失望的是,两人的话并没有多大的价值,两人所说的大部分关系索西亚教堂的事情,罗森都知道得差不多。
看来田上对手下人的分工非常明确,每个人只了解自己所负责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则是一无所知。罗森心里暗想。
作为医师,格拉汉姆和斯纳德只知道自己要将这些从外面送进来的犯人进行一些身体素质方面的测试,然后将符合条件的犯人送到洗脑室进行洗脑。
“洗脑?”罗森听到这两个字从格拉汉姆的嘴里说出来时微微有些吃惊,随即他便明白了为什么所有犯人一进入到索西亚后便从此消失无踪了。
格拉汉姆点了点头,进一步解释道:“是的。所有进入到索西亚监狱的犯人都是被法庭判处死刑的囚犯,每个犯人按理应被判处绞刑或者枪击或是电击,但是莫西林却以索西亚教堂的名义将死刑犯中那些身强体壮的犯人转移到了这里,他的理由是死刑犯作为一个人,虽然从法律上讲,他们已经没有了生存的权利,但是从宗教信仰上讲,他们仍旧可以重生。莫西林在签署了一系列对于犯人的处理协议后,联邦政府允许其在索西亚对犯人进行改造。但是莫西林的改造其实却是将这些死刑犯变成一个个的工具,所有的犯人都将在彻底融入索西亚之前进行‘清洗’,这其中就包括洗脑。洗脑之后的犯人,身体素质超好的便被成为制造单兵战士的MO,其余的都将移到另一个集中营。”
“另一个集中营?”罗森好奇的问道。
“或者说是另一个地方,对于这个问题,我只知道这么多。反正那些犯人都是有用途的,最后没有用途的,都会变成花肥。”格拉汉姆道。
罗森一听到花肥,心中一颤,失声道:“花肥?”
斯纳德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道:“是的,即使那些洗脑后的犯人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都被榨干了,他们还是有利用的价值的。从医学上来讲,人的肉体本来就是很好的有机肥料。”
斯纳德说这话时几乎是面不改色,仿佛对于这种事他早已习以为常。罗森想起了在忏悔室外见到的那片花圃,那个奇怪的拉着金属小车的老人,以及最后老人从金属盒子中夹出的那条血迹斑斑硬邦邦的残臂。整个场景都让人感到阵阵的恶心,罗森怎么也想不到那一片妖冶艳丽的鲜花竟然是用的活生生的人的血肉培养出来的。而且还是在宗教圣殿索西亚大教堂里。
罗森这才意识到**党内部远要比自己想象得黑暗,风光无限的背后,竟是一堆堆的白骨累积而成。
罗森感到一阵愤怒。不过在格拉汉姆和撕纳德面前,罗森并没有表现出来。
“该说的我们都已经告诉你了,你……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格拉汉姆的身体仍旧在颤抖。
罗森看着格拉汉姆和斯纳德企求的眼神,微笑道:“没什么问题了,只是想请两位帮一个忙?”
罗森神秘的笑容让两人微微一怔,“什……什么忙?”
斯纳德话刚落音,便见到罗森的拳头狠狠的向自己的脑门砸了过来,斯纳德甚至还没来得及**,便晕了过去。与他一起晕倒下去的,还有格拉汉姆。
罗森收起了两个拳头,相互摩擦了一下,望着地上的两人,微笑道:“很对不起,怪只怪,你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罗森拍了拍斯纳德结实的胸膛,笑道:“刚才还有件事忘了跟你商量了,我还想借借你的这件衣服穿穿,我想你不会介意吧。”
罗森说着,迅速将斯纳德的衣服脱了个精光,不过看到斯纳德竟然用红色的内裤时,罗森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邦斯身后的那块金属板迅速折叠了起来,平摊开成了一个单架车,邦斯的身体瘫倒在了担架车上,担架车立即便驶了出来,停在了罗森身前。
担架车刚停稳,邦斯便睁开了双眼。看着身前站立的罗森,邦斯征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
“罗大……大哥……”邦斯坐起了身,见自己裸着身体,仿佛被电击一般,从担架车上跳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邦斯忙捂住了自己的胯部,紧张的问道。
罗森见邦斯那奇怪的举动,笑了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格拉汉姆,道:“他的体形虽然比你矮了一些,不过我想你穿上他的衣服应该不会太难看。”
罗森说着将格拉汉姆的上衣脱了下来。见邦斯还在**,罗森将脱下的衣服扔进了邦斯的怀中,“快点吧,这里可是**党的机密重地,随时都会有守卫过来的,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邦斯见罗森说得严重,想了想,隐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便不再迟疑,将格拉汉姆的衣服全都换到了自己身上。
两人穿着**党的白色医师服装,相视一笑。罗森道:“上一次是田上让我们做了地质学家和他的公关机器人,我们让他头疼了一番。这一次,他又让我们做医师,嘿嘿,我们就给他来一针失魂剂,让他从此以后寝寐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罗森简单的向邦斯讲述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始末。“你被神经干扰毒气麻痹了知觉,然后我们一起被送到了这里,如果我也是跟你一样昏迷的话,那么现在我们就将被送往洗脑室,也许不出一个小时,我们两就从此就将变成两个毫无思想,毫无人性的工具,一个杀人的工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邦斯看了看其他仍旧被定型在塑胶玻璃罩里的犯人,道,“他们怎么办?”
罗森叹了口气道:“没有办法,若是救出了他们,势必引起田上的警觉,而我们的行踪也必然被泄露,这里到处都装有监控装置——我们不是救世主,而且现在也不是救人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去找到司马明兰,然后将那块水晶表夺回来。”
邦斯自然明白罗森所想,也只得无奈的看了那些依然昏迷着的犯人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两人将格拉汉姆和斯纳德塞进了塑胶玻璃罩中,整了整衣裳,便走了出去。
房子外面是一条走廊,走廊里很安静灯光也很明亮,走廊很短,可以一眼便看到尽头,两堵闪亮的金属强便是走廊的尽头。从金属强中间裂开的那条缝隙可以看得出,那是两道门。
左边的金属门上写一个大大的X,右边的金属门则是写着M。虽然不知道两个字母所代表的含义,但从格拉汉姆和斯纳德两人的回答中,罗森却迅速作出了选择。他转向了右边。
罗森现在还记得格拉汉姆很严肃的说出的那句话:“这里所有的通道都是单向的,只要选择了一条路,便只有不停的向前走下去,绝不能回头,只要你一回头,所有隐藏在隔离室里的机械警卫兵便会立即将你杀死。这是索西亚的内部秘密。”
罗森不得不佩服那位设计者的诡计,利用这种单向行驶通道,根本不用过多的守卫,一个规则便能将侥幸闯进的不速之客消灭掉。
两人走到了金属门前,刚一站定,那道金属门便自动开启了。依旧是走廊,不过却是两条。
按照格拉汉姆的吩咐,罗森仍旧选择了右边的那条,走到走廊的尽头,两人终于看了那几个期待已久的字。
重生区。
罗森和邦斯相望了一眼,邦斯满眼的疑问。罗森的语气有些低沉,道:“洗脑之后,一切便都将消失,肉体最终会变成一个供人任意驱使的工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重生。”
邦斯分明看到罗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伤感,不过只是一闪而没。重生区的门在两人离门一米远时自动打开了,随着门的开启,两人立即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气。
似沁人心脾的檀香,也似初熟少女身上的体香,仔细闻起来,还有点瓜果的清香。两人怔在了门口,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屋子。
古色古香的各式家具,檀木地板,高级名贵的大红金刺地毯,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本应该是一间被金属冰冷充斥,被难闻的药水弥漫的手术室,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里竟象是一位高级名媛的闺房!
一副巨大的山水画悬挂在两人正对面的墙壁上,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空间,两盏金光闪耀的水银灯成环状张开,将画包裹在了灯心。画面上的每一处树木,每一片石头,甚至于每一朵被风掀起的浪花都被水银灯放大得栩栩如生,甚至有呼呼的风声从画中喷薄出来。罗森和邦斯很快便被画面吸引住了,倒不是那副画有多么的美妙,有多么的难懂。那副画很普通,高山,流水,杨柳,微风,夕阳,每一处风景都是那么的实在。但是经过水银灯放大之后,那副画却突然变了样子,两人站在画前,只感觉有一股强大的神秘的吸引力从画中散发出来,让两人不由自主慢慢的向画靠去。
那条泛着粼光的河流,仿佛要将两人吞进去,两人越向画面走近,越感到心惊肉跳,原本只是微风轻拂的河面竟突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咆哮着的浪柱被狂风卷向了云层,很快便向两人头上狠狠的砸了下来。
罗森和邦斯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便被那席巨浪给吞没了。
“小心,那只是幻象!睁大眼睛,将眼球旋转正向旋转三圈,再反向旋转三圈。”罗森突然大喝一声,邦斯恍然惊醒,照着罗森的话做了一遍,果然,那副画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巨浪,狂风瞬间便消失无踪。
邦斯额头上冒出了一股冷汗,刚才若不是罗森那一声大喝,自己此刻估计早已经变了个人,这到底是一副什么画,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罗森的脸上现出了少有的凝重,叹了口气道:“幸好我发现得早,不然现在我们两个早已变成了两件人肉工具。”
邦斯惊讶道:“人肉工具?这副画——”
罗森的眼里闪过一丝悲愤之色,“这副画,画上的巨浪,能将一个人的记忆统统的洗去,不留一丝痕迹!”
邦斯这才明白,原来所谓的重生洗脑,并不是象自己所见识过的那样,利用医学手术,将人脑的神经结构破坏掉,使人脑处于麻痹状态。而是只用一副画,便将人的记忆清洗得一干二净,整个过程中,甚至都不会让人有丝毫的痛苦。
“这盏环形的水银灯中散发着一股能分散人注意力的强力精神分散剂,而那副画,则是相当于一个手术台,画上的每一处景物,都是一把手术刀,只要你盯着这副画看上十分钟,你便将获得重生。所有的痛苦烦恼幸福悲伤,都会烟消云散。”罗森顿了顿,接着道,“这副画,是一百年天才画家罗伊的遗作,它的画名就叫《重生》。罗伊便是因为画了此画而最终精神崩溃,吞弹自杀。这副画一直以来只是一个传说,罗伊死后它便没了下落,甚至连罗伊的家人,都不知道这副画到底去了哪里。很多人曾经怀疑这副画的真实性,说它只是一个并不真实的传说,是罗伊的家人为了夸大罗伊的成就而故意造的谣。”
罗森叹了口气,道:“但是从现在的情景来看,这个传说显然不是造谣,它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就在我们面前。”
邦斯对此闻所闻未闻,直听得头皮发麻。虽然他知道某些神奇的画家能画出非常古怪的画来,但是象这副画这样,对一个人产生神奇的力量,邦斯则是第一次听说,若不是罗森说得一本正经自己亲身经历,他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一副平淡无奇的画竟有着如此大的魔力。
两人在画前站立了十分钟,那副画突然起了变化。水银灯闪耀了一阵,突然暗淡了下去。两人警觉的向后退了一大步,惊奇的发现那副画竟然一点点的消失了。水银灯昏暗的光芒中,两人眼前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环状的水银灯从中裂了开去,随着吱呀一声,裂开的水银灯变成了两扇展开的门。
罗森望着洞开的大门,凝重的面色终于舒展了开来。“很幸运,我们毫发无损的通过了‘洗脑’。”
邦斯知道只要这道门打开,那就说明两人已经成功的通过了洗脑程序,也就是说,现在在那副画的记录中,两人已经是两个被洗脑了的人肉工具。
“我想罗依先生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能安然无恙的穿过他的《重生》。若是他知道罗大哥的存在,他一定会找到你向你磕头认罪,并且从此封笔,不再画画。”
罗森叹了口气,道:“也许罗依先生的本意并不是为了祸害人类,我读过他的传记,罗依先生一直到死,都是一个值得称诵的人,他是一个好人。他作这副画,也许是为了帮助某些有痛苦记忆的人,忘掉自己的痛苦,忘掉过往的一切烦恼与不幸,重新开 始一种全新的生活。我想,这才是罗依先生《重生》的本意。”
邦斯道:“只可惜他的好心却成了奸人危害世界的工具,罗依先生永远不会想到,因为他这副画,有多少对生活原本抱有莫大希望的人,却从此变成了一具具的行尸走肉。”
两人站在洞开的大门前沉默了一阵,终于慢慢的迈进了水银门。
又是一间装饰得极为雅观的卧室,从布局和房间所用的装饰品来看,这间卧室比外面的那间更象是一位绝色名媛的闺房。房间内所有的家具物什都残存着少女身上特有的体香。
罗和邦斯站在厚实的丝绸地毯上,不由得心神为之一振。卧室三面是墙壁,正对着门的一面却只是一道布幔,淡紫色的布幔,微微的波动着,显示出布幔那边,还有一个也许是更大的空间。
邦斯询问的望了罗森一眼,罗森朝邦斯点了点头,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布幔走了过去。邦斯紧紧的跟在了罗森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