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她就搬过来了,马克思说时间万物无不处在矛盾之中旧的矛盾没有了,新的矛盾又会产生,果然是,新的矛盾便是想睡觉的时候再也睡不着了。
刚开始,她们聊的感天动地,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知音,刘老师睡觉时候也没怎么有打呼噜,可能因为聊天太投入,精神亢奋没有睡着吧,然而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她就受不了了,她白天带着疲惫和孕吐的不适去上课,晚上还要熬夜备课,这一切都因为她还是新老师,关于课本知识的传授她还缺乏经验和方法,所以她得把课备得万无一失,清楚上课的每一个环节,尽量做到不遗露任何一个知识点,也不能有任何差错,但是当她熬夜备好课后,却无法入睡,刘老师很容易入睡,眼睛闭上不到三分钟,就开始打呼噜了,天啊,她虽然有孕在身,虽然中午没有休息,没有吃好,虽然很疲惫,但她却是这样一个人,不管晚上睡觉之前多么疲惫,她总要想一些事情,以前的,现在的,将来的,或许思绪要整理成一个系统,形成一种理论,说得好听一点儿叫有内醒的意识,说得不好听这叫庸人自扰,然而,幻想和思考是她性格的一部分,睡前整理思绪已经是一种习惯,现在,她因为这种毛病却真的要失眠,打呼噜的声音简直能把房顶都捅破,睡不着,无论是侧卧还是仰卧还是爬着,睡不着就是睡不着,放佛她已经被失眠所掌控,被呼噜声左右,没办法做自己,既然如此,她希望白天能够睡着,然而白天她也无法入睡,人进人出,人只要有活动就会有声音,她因为彻夜被呼噜声折磨,以至训练了耳朵对声音的敏感,只要有声音她就抗拒。恐惧,焦虑,以至她希望置身于绝对静音的世界,这样苦撑了两周以后,她已精神奔溃,她想回到家里休息,可是她的丈夫不允许她回来,说要上班,她无奈跑去找办公室的领导寻求帮助,希望董主任能网开一面,让她早上免于点名,这所学校实行的是早晨点名制度,名为考勤,但将150号人聚集在操场一个一个点名真还比较费时,但领导很乐于自己对制度的执行,哪怕是冬天早上七点天还未大亮,他们也要一手拿手电筒和点名册,另一只手那笔花圈儿,学校里不管是年龄大的还是刚从大学毕业分配来的新老师,一律黑压压聚集在一起,而且时不时还要开个小会,年龄长的老师已经很习以为常了,也没有什么反抗或者是不满的情绪,但刚从大学里出来的新老师,大多都很排斥这种考勤制度,这种天天聚众的点名跟过去那种搞阶级批斗大会似的,尤其是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在哪儿讲话,文杨从心里就很恶心;但是不管怎么样排斥,总归是学校管理教员的制度,是制度就得遵守,如果不去点名那就就要扣除出勤奖金,然而扣钱是小事,关键是周日晚上要开会,会议的第一项便是公布上周出勤结果,显然缺勤的老师会被点名,也会被领导和没有缺勤的老师知道!虽然他们都不对缺勤的教师作出批评,但凡是听众就都有监督他人的义务,沉默有时比批评更另违反规章制度的忍难以忍受。
她虽然想爱怎么点名就随他们点名,但时间长了,领导肯定会知道她太不把学校的管理制度当回事儿了,到时肯定就成了领导眼中的问题教师,如果让其中之一的领导知道了自己的困难,即使他们不同意她免于点名,也会知道她早上不点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的。学校里总共有八位领导,她之前为房子的事儿已经拜会过三位领导了,不知这位办公室主任怎么样?总之出勤考核这块儿事是董主任管的,她只能去跟她先说说;她也想过不能让领导知道自己身体不好的状况,这样好像显得自己缺乏胜任工作的身体素质,而且她也不想再去求领导对自己区别对待,但整夜整夜的失眠,已经折磨得她精神快要崩溃了,如果在不改变,做出些调整她一定会发疯的。可是当她把这个很为难的请求说给董主任时遭到了拒绝。董主任当时满脸堆笑,对于他的到访显得很热情,夸她是一个爱读书的老师,但寒暄完之后就说他无权免掉任何一个人出勤,若是文杨真的很困难,就让她的丈夫或者是公公上来亲自到丁校长面前请求。只要丁校长同意,他绝对会为他办这件事的。呵呵,丁校长,肯定会说:“这事我不管,你去找董主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