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仁家,费仁家,费仁家到了没有?”话筒那边传来了张副理事长急促地不耐烦地询问声。
“费仁家,点你名呢,发什么愣啊?”坐在费仁家旁边的小胖妞佳佳焦急地用手指戳了一下费仁家的胳膊提醒道。
“哦,在呢。”费仁家急忙答应道,张副理事长不满地撇了他一眼,继续点名。
费仁家叹了一口气,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开会内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老公接电话了,老公接电话了。”严肃的会场因这一阵撒娇的电话铃声骚动了起来,大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费仁家一听,呀,怎么是自己的电话呢,怂媳妇,昨晚上非给自己的手机调成这么一个铃声。
“这么不严肃,谁的电话?!一点素质也没有!开会都不知道关手机吗?”新来的理事长再也忍不住了,严厉地喝斥道。费仁家脸憋地通红,手忙脚乱地将手机的声音关到了最低,铃声终于听不到了。然而,电话依然再次被呼叫,手机在“嗡嗡”地振动着,费仁家忍住怒气,看了一眼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费仁家毫不犹豫狠狠地将电话挂了。
“同志们,大家好,我是新来的理事长司马阳光,今天是我到单位上班的第一天,本不想批评同志们,但看到大家现在这个疲疲沓沓的工作状态,我不得不说上两句…”新领导威严的声音从音响里滚滚传来。费仁家手握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今天的日期,10月25日,星期一。费仁家知道单位的领导都喜欢在讲话的时候观察下面的人是否听进去了,最有效的观察就是看你在笔记本上记了什么没有。他当然想给新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就是装模作样,也要记上几行。
这时讨厌的电话又急促地震动了起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奶奶的,这是谁啊?这么不识趣,人家不接就不要再打了嘛!费仁家正想再挂断电话,但转念一想,呀,不对,这么着急打过来,不屈不挠的,这不对啊,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这会是谁啊?还是接一下的好。
想到这儿,费仁家将电话接通,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呼喊声:“快到中心医院,来急诊室,你爸被车撞了,快点!快点!”
费仁家焦急地喊:“什么,什么,啥情况啊?”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
司马阳光想营造的威严氛围再一次被费仁家打乱,司马阳光认为这是一种对自己权威的挑战,这货有多大事啊,非要在会议中接电话,还这么大声,这眼里就是没有我这领导,这是赤裸裸的挑战,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谁在接电话?!站起来!还有没有一点素质?”司马阳光的手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怒不可遏,朝费仁家吼道。
会议室的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顺着司马阳光的怒喝声,找到了费仁家。大家都在想,呀,这下费仁家该倒霉了,这娃真不识相,看来要被杀鸡儆猴了。新领导来上班都要立威的 ,费仁家在这个关头冒犯理事长,哼,这只鸡是要被杀定了,已是被压在案板上了。
不等人们同情的目光继续围观,费仁家已经关上电话,拨开旁边的胖佳佳,不顾佳佳的惊叫声,冲了出去,“砰”,随着一声重重地关门声,费仁家已不见了身影。
司马阳光有点纳闷,但更多的是愤怒,这娃这么脆弱,就说你这么一句,至于吗?还摔门而去!直接让司马阳光下不了台啊。
张副理事长急忙打圆场:“啊,这个谁啊,太不像话了!这样吧,随后是要让费仁家付出代价的,这样不遵守纪律的同志,不要也罢!我们要把他的关系退回人社局。继续开会,继续开会,司马理事长,您请…”
司马阳光感激的冲张副理事长点了点头,继续开会。
等费仁家冲进医院的时候,父亲已被推进了手术室。费仁家找到了那个打电话的人,一问才知道,父亲是在公园散完步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大货车后边的拖车挂倒的。司机看到撞倒了人吓坏了,眼见四周无人就偷偷开车逃走了。他哪里知道外边的这一幕被商店里的马老板看的是清清楚楚。
马老板一看车跑了,老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急忙跑到跟前一看,老人的头不幸正巧碰在了马路牙子上,血流了一地,头上还有个口子,正在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血。
马老板正想上前,想想不对,便掏出了手机,把现场录了一遍,配上了一段解说词,才走上前,心里在想,唉,这世道已是人心不古,救人要紧,保护自己也要紧啊!还是留一手的好。
老费在被送进医院的过程中,稍微有点清醒了,马老板急忙问:“你知道你家谁的电话,赶紧告诉我,我好通知你的家人啊!”老费的头上血依然在往外冒,剧烈地头痛让他几乎失去了意识,但他还是毫不费力地报出了儿子的电话号码,其实这也是他唯一能记住的号码,他连自己的电话号码都记不清,他是一个一辈子都不爱操心的人…
马老板是个热心人,见费仁家哭成了那样,便给费仁家宽了宽心,接着说道:“你放心,撞你爸的货车司机跑不了,我们马路上那有个监控,随后你调一下监控就可以抓到他,我已帮你打110报警了。”
费仁家含着眼泪给马老板深深地鞠了三躬,马老板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那我先走了。”费仁家鞠躬致谢。
费仁家的心里止不住地疼,他的眼泪更是哗哗地往外流,心里不断地埋怨着:这老汉啊,平时说过你多少次啊,要走到马路牙子上,你就是不听呀,招祸了吧?你这老汉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妈怎么办?你这老汉啊,叫人怎么说你呢?
费仁家的眼睛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闪烁的红灯终于熄灭了,“手术中”的字样已消失了,大门徐徐打开,老费头上缠满了绷带躺在手术床上被推了出来。
费仁家一把扑了过去,“爸 !爸!你怎么样了?叫你不听话,招祸了吧?招祸了吧?你怎么不说话啊!?”费仁家发现父亲一动不动。“医生,医生,我爸怎么样了?还没苏醒啊?”费仁家握住主治医生的手,奋力地摇着。
“准备老人的后事吧,我们已经尽力了。”主治医师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
“什么?什么?不,这不可能,他才刚刚退休,他才60多岁,连全国的平均寿命还不到呢,他身上什么病都没有啊!他的身体是那样好,他天天在坚持锻炼啊……爸,你怎么就不听人话呢?你怎么就撞上车了呢?”
费仁家的精神在一瞬间被彻底击垮,他无法接受这个痛苦的现实,这个让人讨厌的老头,你不能走啊,我不许你走,费仁家晕了过去……